海城大学校门口
一对中年夫妻守在门口,蹲在几米外的一棵大树下,不时探头朝校门里望去。
以前海大是对社会人士开放的,但后来出了点事惹出了乱子,后来就加严了出入管理,谢绝社会人士随意进入。
“你这婆娘到底看见了没这个时间应该是下课的时候吧,蹲了这么久,可别给看漏了”
“我这不盯着吗那么多人乌泱泱的,你以为找个人好找啊”
竟是许生友那两口子,上次在许家要钱没要到,不欢而散之后消停了几天,这会儿又不知道到海大来是干什么的。
这两人在校门口已经守了很久了,要不是两人都穿得光鲜亮丽,并不像什么社会不良人士,学校警卫恐怕都要重点关注了。
“哎哎哎快看,那个是不是许生荣才找回来的闺女”许生友突然拍打他旁边的女人。
人影晃动中看不太清,不过女人多看了两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她”
那天在许家见过一次,还因为她让自己吐出去一块肉,可不给她肉痛死了
许白微是一个人出来的,没有同伴一起,两人立即就围了上去,“微微,还认得堂叔堂婶吧那天我们在家里见过一次。”两人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好像忘掉了那天在许家客厅里是怎么不欢而散的。
许白微见到这两人,也不怎么意外,浅笑着点头“记得。”
这两人眉眼逼仄,太阳穴下陷,是心胸狭隘的面相,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许生友两口子对视一眼,看这小妮子的态度,似乎对他们的印象没有因为那天的谈话而变坏。女人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心说她可送出去条鸽血红项链呢,这种乡下找回来的女娃该对她亲亲热热才对。
女人表里不一,面上摆出一副为难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微微啊,今天堂叔堂婶来找你呢,也不是为了别的事,那天谈话的时候你也听见了,你爸爸他可能对我们有些误会,暂时不愿意帮我们,但是堂叔堂婶现在的情况真的急需用钱,不然几十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啊”
许白微不由有点忍俊不禁,这对夫妻还真看不上她,兴许是觉得乡下孩子好糊弄吧,连说辞都懒得改一改,仍然就是之前那一套。
许白微“抱歉啊,堂叔堂婶,家里的事我做不了主,毕竟你们也知道,我刚回家不久,你们还是直接找爸妈比较好,等误会解除了,他们肯定会愿意帮你们的,毕竟都是一家人,前面都帮你们收拾了好几回烂摊子了,也不差这一次。”
她摆出单纯天真的样子,尽说扎心的话。
许生友夫妇“”这倒霉妮子到底会不会说话
许生友讪讪一笑,“不是,我们当然知道”
哪来的误会就是没有误会,上次在许家才会灰溜溜地走了。
“我们是想说,那条鸽血红项链微微你看,堂叔堂婶也不是舍不得个见面礼,送出去
了还要回来,就是你爸爸暂时不帮我们,堂叔手头需要点钱,实在是没办法了。”
许生友神色哀戚,一边说一边观察许白微的表情,见她流露出一丝动容,似乎是心软了,不由得心中一喜。
二手珠宝,就算转手一卖也不太能保值,当然是填不了他公司的窟窿。
许生荣那老东西既然不念旧情,不肯帮他,那有人愿意帮都已经谈崩了,几百万送许家都嫌亏
许白微面上流露出同情,但也就一会儿就收了怜悯,无可奈何说“抱歉,堂叔堂婶,这我帮不了你们,那项链在妈妈手里。”
女人瞬间急了“姜婉容不是说你喜欢吗”
许白微无辜道“当时挺喜欢的,后面就不喜欢了,毕竟我还年轻,带着感觉老气。”
女人咬牙切齿“”
许白微“要是没事的话,堂叔堂婶我就先走了”
女人脸色不太好,没说话,许生友朝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快走。真是白费口舌,总不能真去找姜婉容吧别说还没正式撕破脸,就算是他也拉不下那个脸。
许白微离开之后,许生友夫妻却没离开他们今天到海大门口来蹲守的,其实不是许白微,只是碰巧看到了,想着能捞就捞一点回来。
两人又张望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来了”
许亦宛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身边还跟着她的朋友,有男有女,都年轻靓丽。
许生友两口子已经等了很久了,刚才又跟许白微绕了一道,耐心告罄,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地上前去。
这回校门口的警卫赶紧走过来,穿着制服的警卫对许生友拦了拦,开口说“什么人我看你很久了,怎么回事啊在门口专门挑好看女孩儿搭讪”
没想到会被误会,许生友脸上一时有点窘迫难堪,赶紧解释“误会、误会我是她堂叔,刚刚那个女孩儿我也是她堂叔”
警卫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不大相信的样子,然后看向许亦宛,“同学,他是你堂叔吗”
许亦宛看向许生友,表情冷淡,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跟警卫点了点头,“他是。”
得到肯定回答,警卫收回拦着许生友的手,转身走开了,嘴里嘀咕说“还真是,表现得大方得体点不行,非这么猥猥琐琐的”
“堂叔,你有什么事”
许亦宛跟朋友道了别让他们先走,才转过来对许生友不咸不淡地开口。
那天许生友夫妇来许家的时候,许亦宛不在家,许父没有刻意将这些事告诉下面的孩子,但从许母口中也听说了,加上这家人从前一有麻烦就找上门,许家一家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印象。
许亦宛以为这是爸那里走不通,又到她这里来游说,只要他开口,她敷衍过去就是,却没料到许生友压根没提那事。
“宛宛啊,堂叔公司就要破产了,我跟你堂婶呢,回去想了想,这事儿确实是堂叔不听劝出的岔子,怨不了别人,以前
呢,你爸爸已经帮过我们家不少了。
女人也帮腔说对、对,那天跟生荣哥虽然谈得不是很愉快,但我们回去也反思了,你爸爸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许亦宛这才抬眸正眼看了他们一眼,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惊讶。
以这对夫妻的尿性,什么都是一家人,我是你弟弟啊,不能不管我们的吸血鬼发言才像是他们会说出来的话。
许亦宛算是太了解这家人了,很不巧,每一句都是他们那天在许家说过的。
许亦宛“那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我和你堂婶呢,清算了下家产,还发现了些她以前买的东西,里面有颗百万级的皇家无烧蓝,我们现在留着也没什么用,我想着你就是学珠宝设计的,可能会喜欢。上次去许家的时候,你堂婶给你姐姐送了条项链,你们姐妹,不该区别对待才好。”
许生友一番话说得十分地诚恳,一边说,一边让女人拿出来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礼盒。
“”
许亦宛这下更惊讶了,这家人向来活得跟貔貅似的,只有进没有出,什么时候还能从他们手上拿到好处了而且还是他们主动的
许亦宛“你们家的情况都这么困难了,不该拿去卖了填窟窿你给我干什么”
她倒不是发了善心,就是单纯觉得奇怪。
这个问题太尖锐,那两口子避而不答,含糊过去,“就是觉得愧对生荣哥,是我不争气”
许亦宛才不相信他们能有这个好心,但既然对方坚持要给,她当然就收着了,有好处不拿是傻子。
她从女人手中接过礼盒,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是颗皇家无烧蓝,成色还不错,就满意地盖上盖子收下了。
这回她对这两人露出个笑,“那就谢谢堂叔堂婶了。”
那两口子松了口气,也笑了。
分开之后,许亦宛走了一阵,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她停下来甩了甩脑子,又没什么异常感觉了,似乎刚才只是恍惚了下。
许白微和许亦宛前后相隔没多久回家,许白微端着一杯水在过道上,跟许亦宛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隐约嗅到了什么味道。
“宛宛,今天碰到了什么人吗”
许亦宛侧头,莫名其妙地看她,“一天到晚接触的人那么多,你指的什么人”
一些不同寻常的人。
不过许白微看她这样,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就笑了笑,“没什么。”
许亦宛侧身走过去,嘟囔了句“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许白微听见了,看着许亦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刚刚那是蛊粉的气味。
养蛊的蛊师手里的每一只虫子,都是成百上千的蛊虫互相吞噬,最后存活下来的,得来不易,若是死了一只都能让蛊师心痛不已。所以为了不浪费,有的蛊师会将意外死去的蛊虫身躯磨制成蛊粉,效用虽然比不上蛊虫,但一些意志力不那么坚定的人来
说,也够用了。
以蛊粉形式存在,最常见的种类是,摄心蛊。
她没管,因为那蛊粉不会起效,许亦宛身上还戴着她的符。
这还得多亏了许星河,之前说每月给许亦宛十万零花钱,让她老实把符戴上,中间她也不太老实,许星河心眼儿多抽查了几次,许亦宛也就养成习惯了。
不过抵挡了一次蛊粉,那符也就失效了。
许白微有点费解,许家从未接触过各行方士,更别提许亦宛只是个普通姑娘,在什么情况下会有蛊师对她下手呢
她不禁想起了校门口碰到的许生友夫妇,当时她只以为是来找她的,但现下一想,那对夫妻怕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不该仅为了那条项链两人一起专程来蹲她。
这么想着,许白微去敲了许亦宛的门。
许亦宛开门之后,看见是她,“又怎么了”
许白微递了张新符过去,“你身上戴的那张,扔掉吧,换这个,最近你注意着你身上的符,要是上面朱砂褪色,你就来找我要新符。”
许亦宛“”
许白微笑着,及时补充“十万块哦”
“行”许亦宛咬了咬牙,不问缘由,屈服于金钱。
从许白微手里接过符,关上房门后,许亦宛从身上摸出那张旧符,犹豫了一下,想起许白微刚才的话,把符纸拆开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身子一僵,手中黄表纸上原本鲜红刺目的朱砂笔迹,果然已经褪了色,朱砂颜色十分黯淡,如同经年累月一般。
可这符她也才戴了不到一个月啊
朱砂是稳定的化学物质,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轻易掉色或褪色的。
许亦宛将褪色的符纸捏在手里,手指无措地动了动,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秀气的眉头微蹙,心绪有点不好言说。
许白微是怎么知道符上朱砂褪色了的
另一边,一个房间里。
许生友,还有另外两个人,两人中的一个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种久居高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气势,另一个男人穿着便服,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气势上比不过西装男人,但却也有种不加掩饰的高傲。
穿便服的男人正盘腿坐在地上,设坛做法,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不管他怎么做,都没办法得到回应。
便服男人睁开眼,眼神不善地看向许生友,“你到底有没有把东西送出去”
听他这么说,那西装男人也朝许生友看过来。
许生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叫屈“我送了啊还不止我一个人去的,我和我老婆一起去学校门口守的那妮子,确保她过手了,她还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那蛊粉肯定就是沾到了许亦宛身上的。
西装男人也流露出些许失望,“怎么老是出问题,宋先生,你上次就说能做成,但是最后也没反应。这回不要许生荣那老东西的命,就操纵那妮子去拿他的私章也不成。”
许生友也小声嘀咕“就是,我可是按照说的,把东西送到了的也不知道是谁没本事,现在的半罐水就急着出来圈钱的倒是挺多”
他还没嘀咕完,立马被那宋先生刀子一般阴冷的目光盯过来,许生友吓得立马噤声了。
宋先生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沉声道“许家指定是有人指点,不然不可能一而再地从我手上逃过去。”
西装男人沉吟了下,说“那什么时候可以有下一次宋先生可有把握胜过那指点许家的人”
他倒是听过,会有法师之间的斗法,要是道行浅的,那自然就落败了。前面这两次都失了手,他不得不怀疑宋先生的能力。
那宋先生睇了一眼“等我通知吧,最近我有别的事,没时间,至于有没有把握,你且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