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月啊终于完成收尾阶段了”
“啊啊啊这几个月累死累活,终于能好好休息了一下了放不放假啊老师,我觉得我的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我觉得我的肝已经缩小到米粒大了,再也肝不动了啊啊啊”
断断续续熬了几个月的夜,实验室已经没有不面如菜色的虫了。
终于将实验圆满收尾,那口憋着的劲儿松开,大家顿时颓靡了下来。
验收完实验成果,导师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大手一挥直接准了三天的假。
“抓紧时间休息吧小菜鸡们,三天之后进行新一轮实验。”
一些比较急的师兄直接冲出去换了衣服,剩下的摇了摇头笑着收拾东西,但都一派放松和满足,整个实验室充斥着懒洋洋的气息。
“话说,这三天耶尔打算做什么呢”
突然被叫,正慢吞吞收拾东西的耶尔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
“没想好可能会大睡一觉吧,说不定一睁眼发现已经第四天了。”
“说得也是压榨我们好几个月,结果就放三天假铁虫也架不住这么搞啊啊啊”
耳边响起熟悉的哀嚎,耶尔跟着笑哼几声,将书包甩到了背上,“走了。”
预测到今天不用再熬夜,他提前订了一家蛋糕店的招牌,这会应该刚好能拿,吃完后洗个热水澡,一直睡到饱了再说。
耶尔走出实验楼,被微凉的晚风扑了一身。
这边的实验楼位置有些偏远,所以常年很安静,但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中心校区,隐约可以闻到食物的香气和嘈杂的声音。
刚好是晚上七八点,一天中最为舒适,带着温暖的烟火气的时间。
耶尔慢慢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复盘今天的实验。
头顶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漂亮的月牙,安安静静地悬挂着,那么像是故乡的月。
“给您,谢谢惠顾”
耶尔顺利拿到了蛋糕,透过包装盒透明的一角,可以看见里面色彩粉嫩的奶油和坚果巧克力碎,香甜的气息不断散发出来。
“学长请请、请您收下”
他走出不远,还被脸颊通红的学弟送了一束花,推拒不下后只能捧了满怀的清香走回家。
他从熙熙攘攘的热闹中心走过,逐渐将那些灯火抛在身后,向着自家小区门口走去。
外面路灯的光被树影遮挡,投下的光线渐暗,像是一道过渡的分界线,从一片暖黄色的光明走进了昏朦浑噩的黑暗中。
耶尔回头看了看那灯,却发现连月亮也被树影遮住,只能透过斑驳缝隙窥见几线隐约的月光。
好安静。
他想。
但这不是会引起恐惧的安静,而是夹杂着微风拂过树梢、蝉鸣阵阵的静谧,似乎能抚慰一切的疲惫和伤痛。
眼前的生活如此安定而平静,周身的景象多么温暖和美满。
这和故乡一般无二的弯月和繁星,这清香团簇的花束和香甜美味的蛋糕还有那么那么多可以留恋和赞美的事情。
本该觉得满足和安定的。
耶尔有些恍惚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地球吗还是虫族抑或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他突然感到困惑,慢慢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像是一根细微的毒针,悬在麻木的血肉上方,等待着时机要划开那颗浑浑噩噩的心。
“有人吗”
耶尔倏地提高声音喊道,又在下一秒愣住。
他本来想用虫族的语言问“有虫吗”的,却在开口的瞬间再自然不过地用上了故土的母语。
仿佛被遗忘的从未消失,只是被迫隐藏在了灵魂深处,等待着终有一日从纷杂的乱象中探出头,声嘶力竭地呐喊,几乎振聋发聩
别忘记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耶尔瞳孔骤缩,在一片死寂中,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低下头,发现胸口处有一个空落落的大洞,每一缕风都可以穿过它,然后带落灰烬般的渣滓。
他伸手去摸,直接穿过去了,因为没有树根般强壮的神经血管、没有滚烫的鲜红的血,也没有构建组成身体的肉。
他想试着拿点什么东西填塞一下,却发现连手心也苍白一片,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没用的。
耶尔突然想。
他再怎么拼命学习装作融入,也依旧无可救药地孤独着,无法得到拯救,看不到眼前的路在何方,也想象不出来一点未来的模样。
今天的生活应该就是他能得到的,能感受到的最美好的景象了吧
可是不够。
完全不够,那个空洞一点点都没有被填补上。
也许是时候了。
他想,是时候了。
那根始终潜藏在神经中的毒针,倏地洞穿灵魂,将他从自欺欺人和浑浑噩噩的麻木中唤醒。
他再次感觉到了锋锐至极的痛楚,但那惊醒和苦痛带来的却不是愤怒或失望,而是一片顿悟般的平静,甚至欣喜若狂。
他逐渐加快了速度,从小步走到大步走,又变成了小跑。
跑过小区花坛长长的小径,几乎是冲进了楼道中,又两步并作三步跨过了好几楼,手里的蛋糕被撞得面目全非也顾不上。
但站在那扇门前,耶尔又倏地冷静下来。
“不能太草率了,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在一分钟内构思好了完善的计划,他打开了房子的门,又命令智能家居打开了最高级别的密钥,确保不会有谁闯入。
猝死,穿越。
死亡,回去。
曾经的生活一片缝缝补补的狼藉,平平淡淡甚至无聊至极,但并非没有可爱的事和可爱的人,偶尔也会遇见闪着光的幸运。
而且,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也有必须肩负起来的责任,还有最重要的
是没有人去扫的妈妈和外婆的墓,有可能被领养也可能流落街头的汤圆。
那是让他始终惦念和记挂着的事,以至于让他无比坚定这一刻的选择,甚至感到迫不及待起来。
离开这里,回家去。
在那滚烫的鲜血汩汩涌出,逐渐浸透身下的床铺时,在视野逐渐蔓延上黑色斑块时,他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念头。
在一片死寂中,他带着微笑,满怀希望地闭上了眼。
“后来不知道是谁察觉不对劲报警了,然后我就被救出来了,从此上了红色警戒保护名单。”
耶尔往后靠在沙发上,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故作轻快道。
“你也知道那东西,一旦被记上就好像被标志的囚犯一样,去哪里都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