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晚来的一个男生,男生奇怪望了下双眼通红跑开的昭昭,进门向裴仅说“你那位小青梅又来找你了啧你又跟人家说什么了,都给人说哭了。”
裴仅喝水的动作顿住。
再次上场,裴仅再也投不中一个球,他提前离开了篮球馆。
那是周日的下午,昭昭提前返校,本来是想把自己从家里带的酱牛肉分一半给裴仅的,但此刻,她宁愿把那一半酱牛肉扔掉。
昭昭坐在台阶上,一边啃着酱牛肉,一边口中骂骂咧咧。
这会儿眼泪干了,昭昭化伤心为愤怒,诅咒裴仅打球一个都进不了。
午后的阳光炽烈,头顶树叶摇摆,阳光一会儿落下一会儿消失,直到被一个高瘦的身影彻底挡住,昭昭偏过头来,裴仅低头看着她。
“郑老师做的吗”
“管你屁事。”昭昭没好气说。
裴仅在她旁边坐下,空气温热,树叶沙沙作响,蝉鸣时响时停。
“你可以。”裴仅忽然说。
昭昭嚼着酱牛肉,瞥他一眼,哼一声,“我可以什么。”
裴仅吸了口气,“李昭,你是猪吗”
昭昭瞪起眼来,双手掐腰怒视着他,“你有必要专门跑过来羞辱我吗”
裴仅呼吸缓了两次,似乎十分无语,他腾地站起身来,“算了,和你这个笨蛋有什么好聊的。”
昭昭收拾着酱牛肉准备跟上裴仅继续理论,这时一阵风自东向西吹过来,仿佛天灵盖敞开,一切豁然开朗。
裴仅的意思是不是,她可以,追他。
昭昭心里“哎哟哎呦”两声,这个死傲娇,也喜欢我就直说嘛。
“谁要追你呀。”昭昭跟在后面,嘿嘿直笑,“裴仅裴仅,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裴仅蓦地停住,昭昭跟得太紧没刹住车,撞了个满怀。
抬起头来,昭昭看见裴仅的冰块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红晕,他说“李昭,你来追我吧。”
彼时的昭昭将这句话视作莫大的荣赐,许多年后,她才幡然醒悟,这个腹黑绝壁是在报复当年她拿他当小弟使唤的事。
当然,在被爱情的弧光蒙蔽的时候,昭昭是看不见这些的。
总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仅翻身农奴把歌唱,昭昭翻身歌唱当农奴。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忽然成了裴仅的跟班。
但裴仅抵死不认。
他说,你见过主人给跟班辅导功课,主人请跟班吃饭,主人送跟班回宿舍的吗。
昭昭急得跳脚,什么主人什么主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记性真的很差,所以当这些画面张张闪过眼前,她的嘴角竟会不自觉扬起来
幸福的当下都是无知无觉的,总觉得这样的时光稀松平常,可以永远永远的持续下去。
那时候阳光好像一直明媚热烈,裴仅骑车载着她,她和刮起的风一样意气风发,自由奔放。
几年后,她和裴仅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脚边的风也不再张扬。
当时只道是寻常。
昭昭在复杂的思绪中狠狠睡了一大觉,她是被微信视频的声音吵醒的。
外头天刚蒙上一层浅薄的藏青,视频另一端,背景喧哗五光十色,谢归懒散桀骜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他挑眉问她“过来吗我去接你。”
她半躺在床上,抹着眼角的眼屎。小县城慵懒得过于切实,她都快对大城市的灯红酒绿遗忘了。
“不去。”昭昭半伸懒腰,看了看时间,也才不过7点,“这么早就喝酒啊。”
“这不是给咱谢少接风嘛。”屏幕里插进一张脸,谢归的朋友,陆廷深,人浪玩得花,南延有名的纨绔。
谢归的朋友昭昭认识得不多,偶尔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谢归也懒得介绍人给她认识,他说那些人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介绍了也没意思。
陆廷深是个特例,他脸皮贼厚热爱社交,昭昭猜测南延市五官端正点的女孩他都认识,她觉得如果不当个富二代的话,陆廷深做个男公关肯定也是头牌。
“昭昭,来吗来吗没你在都没意思。”陆廷深在一旁嚷嚷,脸颊的口红印子对于“没意思”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滚蛋。”谢归笑着把陆廷深赶走了,走了两步到门口,“在睡觉家里还好吗。”
“嗯。”昭昭点点头,“我妈给你留了一碗鸡汤。”
谢归靠在门边,一支烟衔在齿间,打火机翻转单手点着,眉眼淡淡,“可惜了,早知道就陪你一起过去了。”
“说让我给你带回去。”昭昭说,顿了顿,“少抽烟吧。”
谢归深吸一口又缓慢吐出去,五官在烟雾中模糊后又清晰,他挑挑眉,镜头举高,流光中勾勒出流畅的颈线,“你过来阻止我啊。”
昭昭抿着嘴唇,不说话。
谢归抬了抬唇角,把吸了一口的烟掐灭,扔了,“知道了,昭昭大小姐。”
昭昭鼓嘴皱皱鼻子,露出欣慰的笑,“我们谢少长大咯。”
谢归将手机放低,平视着,长睫半遮着瞳孔,看了一会儿,又开口“昭昭。”
“嗯”
“早点休息,我明早去接你。”谢归说。
“好。”
电话挂断,昭昭嘴角的笑容慢慢变淡。
离开柏林的飞机上,她趴在小桌板上给空姐写表扬信,身边谢归戴着眼罩忽然开口,像是呓语,语气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认识裴仅对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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