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问了。
邬长筠一直在等她这句话,没有藏着掖着,直白道“李香庭出家了,现在叫明寂。”
戚凤阳愣住了。
邬长筠见她半晌不出声,接着道“他一直在寂州的寺院保护壁画,刚才在戏楼我见你看了很久墙上挂着的两幅画,就是他画的。前段时间他回来了一趟,又走了。”
戚凤阳想起那两幅画,她还想问问那是哪位大师画的,没想到
出家明寂。
她的少爷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他回寂州了”
“去重庆办画展,离开有一阵子了。”邬长筠虽不想提及那个人,但看戚凤阳一副要去寻人的模样,还是告知一声,“李仁玉出来了,不过精神有点问题。”
戚凤阳垂眸,静默片刻“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他一直在沪江,你也知道,战争很残酷的。”
戚凤阳却坦然地笑了笑“是啊。”她喝了口酒,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说他,你再跟我讲讲少爷的事吧。”
深夜,邬长筠送戚凤阳回到旅馆,又陪了她很久。
聊着聊着天快亮了,便在这睡了一宿。
早上,邬长筠直接去了戏班子。
戚凤阳睡到十点才起身,到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饱腹。这些年她的画虽卖得不少钱,却都捐给国内的抗日军队和流离失所的百姓,身上并无多少积蓄。
吃完后,戚凤阳便来到邬长筠所说的那个禅寺。
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可真正到跟前,还是有些害怕。
戚凤阳在门口杵了很久,一边抚慰受过伤的灵魂,一边给自己加油鼓气。
既然早晚都要见,不如早日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长提一口气,迈上台阶。
戚凤阳找到寺里的老和尚询问李仁玉和李香庭的消息。
师父却说“那位施主已经不在了。”
“不在什么意思”
“刚到这里两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也寻找很久,后来给明寂发了电报,他回复过来,说不找了,去留都是因缘。”
“谢谢师父,”戚凤阳合掌给老和尚鞠了一躬,“您能给我李香明寂的地址吗”
戚凤阳拿着老和尚给自己的通讯地址,本想去电报局发个电报,到跟前又折了回来。
她转去轮船公司,买了最近一班去重庆的船票。
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戚凤阳到处逛了逛,好好看看这个待了很多年的城市。
最后见邬长筠一面后,她便登上了南下的轮船。
可当戚凤阳抵达研究院的时候,才得知李香庭在五天前已经离开了。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寂州。
在李香庭和吴硕的不懈努力下,教育部同意在寂州设立壁画研究所,今后隶属于z央研究院,不仅增加了研究经费,还一辆卡车,并增派相关工作人员,择日前往。
回寂州途中,他们不断补充物资,从图书到画材再到照相机等设备,走走停停一个月,才抵达华恩寺。
看到一卡车物资的时候,留守寺里的两个年轻人欢呼雀跃,一边听他们此去所得,一边来回搬运车上的东西,整齐码放到工作室。
伽蓝殿北壁的一小块壁画又自然脱落了。
新手不敢贸然修复,只能等李香庭回来再处置。
因颜料层与地仗层胶老化,失去粘结力从而发生起甲、脱落,相对来说较好修复。查清病理后,李香庭便同往常一样,先修平地仗,再用草泥、砂浆和石灰泥浆分层上底,参考从前一比一临摹下来的手稿修复,弥补壁画的缺失部分。
这一忙,又是一下午。
只差最后一步做旧,使修补部分与整体画面协调。
天色暗些,寺里光线不好,不宜调色,李香庭只能收拾好工具,等次日天明再作修复。
夕阳西下,寺里一片空寂。
他们三不知道跑哪去了,里里外外一点声儿都没有。
前几日下了大雪,压弯了墙边树枝。
李香庭走到树下,将厚厚的积雪摇下来。
雪团“簌簌”地往下落,砸在地上,砸在他素淡的僧衣上。
他一棵一棵摇着,眉毛上都积了层浅浅的雪粒。
“少爷。”
忽然,一道颤抖的声音随着白雪崩落。
李香庭回首,睫毛上的雪化成了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随着轻眨,澄澈的眼眸蒙了层薄薄的清雾,印出阔别多年的故影。
他收回冻得泛红的手指,见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于苍茫暮色中缓缓走来,立于自己身前,不禁笑了起来
“长高了。”
第137章
听到这句话,戚凤阳的眼泪瞬间难以抑制地掉落,本想与他拥抱一下,指尖触及粗糙的僧衣时,克制不住地微颤。
记忆中的少爷虽没有锦罗玉衣,但也都是实兴的款式、舒适的料子、得体的搭配,现如今却穿着缝缝补补的僧袄,边角被洗到泛白,针线都磨得起毛了
李香庭任她拉着自己,淡淡道“别哭,重逢是缘,是好事。”
戚凤阳垂首,泪如雨下。
尽管历尽千帆,心境早已不若当年,可再次看到李香庭,她好像顿时又变成那个不谙世事、脆弱的只想依靠着他的小女孩。
这些年在国外虽风风光光,但也吃了很多苦、经历了许多困难的事,她孤身一人在异乡,辗转各地,身边的朋友换了又换,始终没有刻骨铭心走至最后的人如今,梦里、回忆里那座耸立的大山就矗立于眼前,她一直祈盼着这座高山能够永远绿茵遍野,每一块土壤都长满鲜艳的花草;每一片空气都弥漫馥郁的花香,可现在戚凤阳含泪仰望平静祥和的僧人,这是她那个意气风发的少爷吗
是,是的。
人的眼睛不会变,一如当年干净、明亮,充满爱、光明与无限善意。
繁华褪尽,她的山更加沧桑,更加沉稳,更加神圣,也更加遥不可及了。
雪坠落下来,碎在她的肩头。
李香庭抬手,轻轻将雪拂去“怎么灰头土脸的从哪里来”
戚凤阳这才缓过神,慌忙拭去脸上的热泪,对他强扯出一抹笑容“法国,我先回的沪江,听说你去重庆了,又找去重庆,没想到晚了几天,错过了,然后我又转几趟车找到这里。”这一路舟车劳顿,什么人马牛驴车都坐过,身上搞得脏兮兮的,她用袖子揩了揩脸和脖子,“没想到华恩寺这么偏,好在遇到一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