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达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她只记得,她平淡地对跟来的人说了一句“既是二妹妹他们好着,我就不去打搅了。”
应没失了体面。
她再有记忆时,是看见王嬷嬷跪在她面前, 求她好歹顾着些身子, 便吃不下饭, 也至少歇一歇。
“已经三更了”王嬷嬷哭得双眼红肿, “奶奶已经在这坐了三个时辰我叫她们都出去不得扰了奶奶的清净,可我实在放心不下”
三更了吗
纪明达缓缓转向一侧,果然看见窗外已经暗了下去, 屋里点着几盏灯烛, 不算很亮。
“怕晃着奶奶的眼睛,所以没敢多点灯”王嬷嬷立刻就猜着了奶奶在想什么, 忙说, “奶奶想亮堂些吗我这就再点”
要再亮些吗
纪明达眼前闪过崔珏上马抱起二妹妹的样子。
他抱住了二妹妹, 毫无迟疑, 甚至,迫不及待。
他为二妹妹动了心了。
日光极亮,把他二人照得真似一对神仙眷侣。
“不必”纪明达闭上眼睛, “传人进来,我要洗澡,歇下罢”
“是是”王嬷嬷连声答应着, 出去叫人。
她又赶着擦了眼泪,端了一盘粥汤小菜进来, 笑问“奶奶看哪样还算顺眼,就赏脸吃一口吧”
奶奶还没吃晚饭呢。
“就清粥吧。”纪明达没有拒绝乳母的关心。
她真熬坏了身子,又有什么好处。
再怎么样, 也只是,一个早就无关的人罢了。
用下一碗粥,她如平常一样沐浴完毕,端正躺在枕上。
已在丑时了,离天亮只有两个时辰。但她仍吩咐乳母“明日照常叫我起来。”
王嬷嬷不敢违拗,只能答应。
左右明日回京里还要一个时辰,就请奶奶在车上多歇歇吧。
清晨。
纪明达疲惫地上车,回到了理国公府。
她整理衣襟发髻,下车先到老太太房里请安。
路上一个多时辰,她又半途开了窗想去一去闷气,身上难免有些灰尘,不算太洁净。外祖母却定要她在身旁坐,搂着她笑问“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我记着你有两个庄子,只看了一个”
“那一个去年秋天才看过,这就再去也没太大必要,等今年秋日再去吧。”纪明达笑道,“我也想老太太了,带回了些瓜菜,急着让老太太尝尝呢这庄子上的果菜老太太从前就最喜欢,偏舍得给了娘,现娘又给了我,以后老太太想用就更方便了”
“你呀”
怜爱地摸了摸外孙女的脸,张老夫人低声问“到外面散了这两日,心里可好些了”
“好多了。”纪明达惭愧,“又让老太太担心了。”
“这算什么。”张老夫人却笑道,“你们小夫妻才成婚,哪有不磕磕绊绊的,以后日子长了,自然就好了。再说,我和你老爷太太都知道,也是他耽误了你,让你到现在才得去看庄子。”
她便说“你太太回广川侯府去了,只怕下午才回来。你快回去歇着罢。”
“是。”纪明达起身告退。
临去之前,她又回禀“老太太,我明日也想回去看看祖母和娘。”
听见亲家母的名号,张老夫人心里就不太痛快。尤其外孙女还把她祖母放在亲娘之前,难免更不喜欢。
可那老虔婆毕竟是外孙女的亲祖母。外孙女出阁,她还舍出老本,给添了一万银子和一处房舍。
所以,张老夫人也不好当着外孙女多说什么,只能笑道“既明儿还要出门,你就快去罢”
纪明达又行礼谢过,才回到自己院中。
温从阳当然不在。说不定正和他心爱的姨娘滚在床上。
她命人去请“只要大爷在家,就给请过来。”
这人若再发疯,起码这院里都是她的人,谁也不敢多嘴。比如三日前,她不说,温从阳也不说,家里长辈便不会知道他们又闹了一场。
吩咐过人,纪明达便先去沐浴更衣。
从浴室出来,温从阳人已经在了。
他只坐在堂屋桌边,并不向内走一步。
“跪也跪了,打也打了,”这人满不在乎地笑,“大奶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爷,你要过来的日子还有两日。”纪明达在他对面坐下,“今日就不算了。明日大爷过来之前,记得别去找李姨娘。”
这两日仍是她容易受孕的日子。
温从阳瞬间变了脸色。
“这不是大爷答应过的吗”
接过丫头捧来的茶,纪明达笑问。
“纪明达,你”温从阳觉得眼前的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自己缓了半晌,他才嗤笑“都闹成那样了,你心里竟还记挂着这种事你就一点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可笑”
纪明达放下茶杯,也收起笑容“我只知道,还未娶亲,便令丫头有孕是可笑。还无嫡子,便成日与姬妾厮混是可笑。倒不知我请大爷留宿,有哪里可笑。”
“你”触动心中伤痛,温从阳拍桌站了起来
“大爷还要与我发横吗”纪明达亦起身说,“不过一月五日罢了,大爷都舍不得暂空一空李姨娘”
温从阳气得直笑,几乎无话可说。
看他不再开口,纪明达便道“那就请大爷明晚早些过来”
“纪明达”温从阳两步走到她面前。
他握住纪明达的手向自己带,咬牙切齿在她耳边说“纪明达,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狗对你跪也跪了,还挨了你一巴掌,你觉得我还能对你有什么反应吗还能与你再生孩子吗”
他拽着她向前“你试啊你试试看”
“光天化日,这算什么”纪明达恶心地甩开他
她眼里是未曾遮掩的厌烦嫌弃,让温从阳笑出声音。
“你连碰一碰我都嫌恶心,还强要我与你行房”他不想再与纪明达多说,转身就走。
“大爷”纪明达却喝住他。
她走上前,又绕到温从阳正对面。
温从阳额角青筋暴凸。
“大爷若得了不举之症,尽可请太医来诊,诊好了再行房也不迟。”纪明达轻轻地说。
温从阳攥紧双拳,挥开纪明达,大步走了出去。
这一日,纪明达照常用饭、睡下,好在明日回安国府时不让长辈挂心。
次日起身,用过早饭,她便回禀过老太太和太太,往安国府来。
她先去安庆堂看祖母。
虽然才四五日没见,她却走得有些急。
上次回来是二妹妹回门,她与娘争执了一场,身上不大舒服,陪在祖母身边用午饭却没吃几口,平白让祖母担忧了。她得快些给祖母看看她还好着。
“老太太”才迈入堂屋门,纪明达便笑着问了声好,“我又回来扰您了”
“好好,快过来”徐老夫人心里高兴,又忙叫身边的女孩子出去迎,“婉儿,快去见你大姐姐”
“是”徐婉早已站起身,此时便忙走出去。
纪明达才觉疑惑,便见里面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眼熟的姑娘。她穿一件合欢红色宫绸袄,下面系着浅翠色的罗裙,发梳百合髻,发间戴点翠红宝金钗,面庞五官娇俏甜美,看样貌分明是徐家的三表妹,却因打扮得与往日大不相同,比从前还更添艳丽。
叫人有些不敢认了。
徐婉已忙蹲身行礼“大姐姐回来了。老太太方才还和我念着姐姐呢。”
“三表妹。”纪明达扶她起来,笑问,“你是过来陪老太太住几日的”
“是。”徐婉忙答,“有幸得老太太喜欢,得以侍奉膝下,是我的福气。”
“是我看她好,就接来陪我解闷了”徐老夫人笑道,“她就住在这边西厢房,和你从前的屋子对面。有她伴着,我这院子里也能热闹些。”
“是我走了,让老太太这里冷清了。”纪明达看着徐婉与她分别坐在祖母两侧。
当着侄孙女,徐老夫人不便细问孙女太多,便只笑道“女大当嫁,难不成留你白陪着我,耽误了青春吗如今看你嫁得还算合心,我也放心了,也有精神再看看婉儿了”
她一手握着一个孩子,和徐婉说“明日起,你就和四丫头上学去,有学不会的不用怕,只管去问你明远表哥就是。或是你大姐姐常回来,她的才学可是满京年轻姑娘里最好的,天下所有的事,除了女人做不了的,就没有她不会的。你问她也是了。”
徐婉忙笑说“可大姐姐回来是为陪老太太和太太的,我怎好多误了大姐姐的时间”
“这有什么”徐老夫人笑道,“她最是友爱姊妹。家里二丫头便不提了,从前三丫头有不通的地方,也都是问她。她自己的嫁妆还绣不完呢,就只知道教这个教那个的,何况是你”
纪明达便笑道“三表妹有不会的,问就是了。”
徐婉忙起身郑重谢过。
她本是徐老夫人的亲侄孙女,是徐家同辈里最出色的姑娘,虽然一日之间从家里的寒素房舍搬至了安国公府,从平民家的女孩儿成了陪伴国公夫人的姑娘,从钗荆裙布换成了高髻珠翠和满身绫罗,心里自有慌张忧心,却并未惧怕得失了言行分寸。
知大表姐回来,必定有些体己话与姑祖母说,她便只托要收拾屋子,主动从正堂避了出去。
徐老夫人满意点头。
这丫头,她没挑错。
徐婉已走,她忙问孙女“怎么突然去了庄子上是那天你回去,温家也给你委屈受了”
过来的路上,纪明达是想与祖母略说一说温从阳的发狂无礼的,还想问问祖母有没有什么有助怀胎的方子。
可见了大变模样的徐家三表妹,又见过了三表妹与祖母的亲昵,她此时却懒怠再说。
她只笑道“是着实该去看庄子了,所以才出去的。并无什么事。”
她忙问“老太太的人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一个也没少”徐老夫人心里更喜欢,“若不是你都成婚两个多月了,不好再添人,我还想给你几个好的陪嫁呢”
“老太太人使得顺心,我也能安心,万万不必再给我了。”纪明达又高兴起来。
祖孙两人说了大半个时辰贴心话,徐老夫人又教了许多她从前整治姬妾的手段“对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别学你娘似的宽和”
纪明达虽然暂时用不上,也都记在心里。
说起姬妾丫头,徐老夫人又不免想起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立后之事。
她嫌恶道“这才开国几十年,王法都要没了一个宫人出身的妃子,生下的孩子也配越过先皇后之子吗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纪明达只能叹道“陛下似乎心意已定。父亲与各府上的大人上书苦谏,还不知结果怎么样。”
徐老夫人便问“理国府上怎么说”
“老太太知道的,温家一向不参与这些。”纪明达叹说,“我前几日倒与舅舅略提了几句,舅舅只说,这不关你们孩子的事,也令我不许与旁人再说。我也只得依命罢了。”
徐老夫人便道“怪不得你父亲昨日过来,我提起理国府上,他神色又不好。”
纪明达忙问“老爷与舅舅起争执了”
“你公公都让你别管了,你就少操心吧。”徐老夫人笑道,“左右哪里都亏待不了你就是。”
看时辰差不多了,纪明达便提出该去看母亲。
“去罢”徐老夫人遂心快意地说,“你就留在你太太那吃饭也使得”
她又命“快叫表姑娘来送送她大姐姐”
纪明达迈出堂屋门,便见许多丫头婆子簇拥着徐婉从西厢房过来。
而亲手搀扶着徐婉的,正是徐老夫人最信重的陪房嬷嬷之一。
纪明达忽然心口一凉。
与徐婉告别,纪明达没立刻去正院见母亲。
她先到自己成婚前住了一年的启荣院旁转了转。
三妹妹不在。
也好,她还正不知见了三妹妹该说什么。
沿着树荫,她不觉走到了熙和院旁,忽又听见两个小丫头口中正说“二姑娘”。
“二姑娘在家的日子,太太让她管些小事都十分不肯,只会撒娇,这会子到了崔家,却要把二姑爷的家业接回来了,还不知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一辈子荣华富贵呗”另一个小丫头笑着说,“二姑娘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金尊玉贵的,在娘家有太太疼着,到了夫家还有二姑爷宠着,哪儿还用你一个做丫头的操心”
“我这不是恨自己没能当上陪房吗”第一个小丫头就说,“咱们这府上,也就是在二姑娘屋里当差最松快了如今姑娘出了门子嫁人了,还不知这熙和院能留多少日子,咱们将来又怎么样呢。”
纪明达心口的凉意蔓延到了四肢。
二妹妹,接回了崔珏的家业
怎么可能
“什么人在议论主子”
瞥见奶奶神色不对,王嬷嬷连忙喝问出声。
两个小丫头忙从熙和院里跑了出来,见了是大姑奶奶就忙磕头“奴才们一时糊涂蒙了心,说了几句闲话,并不是有心议论主子,求奶奶饶命”
“行了”纪明达嫌她们磕头的声音吵得头疼,喝命,“都安静些”
两个小丫头就连哭都不敢哭了。
“我问你们,”纪明达攥紧了手帕,“你们背地议论,二姑娘接回了二姑爷的家业,是从哪儿听来的胡话”
“这”第一个小丫头忙说,“请奶奶明鉴,这是那天二姑娘回门,在这院子里和四姑娘亲口说的,并非奴才们胡说呀”
纪明达眼前发晃。
她摇摇欲坠,王嬷嬷忙一把扶住。
挡在两个小丫头前面,王嬷嬷回头叱道“奶奶今日身子不爽,就宽容大量饶你们一次,再有下一次叫奶奶知道,回给太太,包叫你们扒一层皮”
她问“还不快滚”
两个小丫头互相看看,忙磕头都跑了。
“奶奶,奶奶”王嬷嬷扶着纪明达往旁边石凳上走,“我去传个软轿来”
“不必不必”纪明达撑着额头,“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可她想不通
为什么崔珏总是对她冷漠如冰,却为二妹妹动了春心
为什么她梦里拿不回崔珏的家业,二妹妹这般懒惰无能之人,却在回门之前就确定了能接手他的一切为什么连崔府丞夫妻也对二妹妹格外不同
亏娘还说,哪里有才成婚不到三日就想插手家事的年轻媳妇,二妹妹不就是吗
为什么连祖母也有了其他疼爱的孙辈呢。
纪明达没有掉泪。
“还要去见太太。”她对王嬷嬷说,“就这几步路,还坐轿像什么样子。”
王嬷嬷只能搀扶奶奶起身。
纪明达迈入了母亲的房门。
“你回来了。”温夫人疲惫对女儿笑笑。
“娘”纪明达忙走到母亲身边,“你怎么了”
“怎么了”温夫人又无奈笑了一声,问她,“你从老太太屋里过来,见过了你徐家的三表妹吧”
“见过了。”纪明达心中一阵刺痛。
母女两人对视片刻。
屋内寂然无声。
温夫人便知道了女儿竟不明白
孩子既还不明白,她便不能说。否则,又不知孩子是信她多些,还是信老太太多些了。
可徐婉貌美又与明远年岁相当,老太太接了她进府,还要让她与明远一同上学,如此明显的心思,明达竟看不明白吗
“你的聪明竟只用在琴棋诗书、骑射女红这些东西上,从不用在人上。”温夫人不禁叹道,“可你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终究是与人一起过日子。”
“明达,”她语重心长,“你若何时有空闲,也好好地想想身边这些人吧。”
纪明达连指尖都已冰凉。
娘是在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吗是她不会做人
她四肢隐隐发麻,觉得再也不能在娘身边坐下去了。
“娘既累着,我就不多扰了。”纪明达强撑着笑容站起身,“下次再回来看娘。”
“回去吧。”温夫人也怕与女儿再争执起来,更添烦忧。
这才一刻钟不到,娘也不多留一留她。
一步一步走出正院,煌煌烈日照遍全身,纪明达却感受不到一丝夏日的炎热。
“嬷嬷,”她唤乳母,“给我传个软轿来吧。”
“我要回”她心中茫然了一瞬。
哪里是她的家
“我要回,理国公府。”她最终说。
温从阳在戌初一刻来到纪明达的院落。
他带了几样助兴的药,只想先混过今日再说。
但院子里一片慌乱。
“奶奶发高热了”王嬷嬷正吩咐丫头,看见温从阳就似抓住一根稻草,忙跑过来急道,“请大爷快去给奶奶请太医来罢”
纪明达病了
温从阳不觉摸了摸袖口里的助兴药物。
他是不用给自己灌药了。
但纪明达这一病,老爷又会如何责问他呢。
真是
让人期待啊。
混沌间,纪明达又做了“未来”的梦。
梦里正是冬天。
崔珏一身灰袍,依旧神色淡漠,眼无波澜地看着她。
她却已然大怒。
“我祖母正病势危重,家里多事之秋,你却主动去求外放、还是去要北疆”她气得把手炉摔在榻上,站起身大声质问,“枉你读了二十多年仁义礼智信,竟如此无情无义、没有一点良心”
“你若不愿同行,尽可留下给你祖母侍疾。”崔珏毫不在意她的责骂。
他平淡说完,转身便走。
“你给我站住”
她追上去,想抓住崔珏的手臂,却被他轻轻躲开。
她看上去更愤怒了。
“好啊,你非要去北地做那按察副使我不管,祖母病重,我也不可能与你去”她冷声笑了,“可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你想走,除非”
除非什么
纪明达没能继续看下去。
她被带入了下一个梦境。
温从阳正与二妹妹收拾行装。
“遥妹妹,不然你还是别去了。”
温从阳仍是绕在二妹妹身边。
他陪着笑说“你看,你又不会骑马,坐车又慢、又累,还天寒地冻的,路上再把你冻出病可怎么好你就留在家里,陪着老太太和太太,等过上二三年一二年的,我就回来了”
“我不去,就在家等着表哥的消息”二妹妹笑问。
“对对对,不去、不去”温从阳忙连声说。
“可我不能不去啊。”二妹妹把手里叠好的衣衫递给丫头。
“为什么”温从阳懊恼。
“我就直说了。”二妹妹笑叹,“人人知道近年东羌野心勃勃、欲犯边境,表哥却瞒着家里所有人把自己调去了北疆。虽然你和老爷太太说是自己想立功,可谁又不知是为了我呢。我不去,只在家里安享清福,让表哥一人在边关吃苦,家里长辈们又该怎么想我”
二妹妹摇了摇头,又叹“但我这话,求表哥可别再与旁人说去。不然,传得长辈们知道,我又要难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