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事务有詹事、长吏打理,他的重心且在蓝祁此行上。
联兵之举,重在调兵。
如此便落在虎符上。
而如今掌兵符的两位都不太好。
陛下病重,温孤仪又遭遇刺。
裴湛盯着地图,素指敲击桌案。未几寻亲信传话,自个卷起地图去了萧无忧寝宫偏殿寻出沙盘图比对。
一个多时辰,萧无忧醒来时,头还有些疼,琳琅早早备下了醒酒汤,侍奉她用下。
“怎么这么稠,味道倒不错。”萧无忧搅着勺子。
琳琅笑道,“裴大人给的方子,说里头一半是药膳,混了山药和枣泥,让您多喝两碗。解酒又解饿。”
“您午膳尽饮酒了,不是没进什么吗”
萧无忧摸了摸肚子,眼中凝出光彩,当真用了两碗。
更衣来寻裴湛,观偏殿中人,不由将她吓了一条。
蓝祁竟然也在。
他身份特殊,行踪又是紧要,纵是皇宫至公主府并无多少路程,然总有风险。
“他派人接小王至公主府的。”蓝祁起身问安,先开了口。
裴湛无语望天,也懒得辩解。
“你接他来此,可有要事”萧无忧见沙盘开展,遂上来观看。
裴湛也不绕弯子,直言相告。
原是他观云中城到大青山一路地图,方看出端倪。
大青山东西延展,北靠定相城,便是如今兵临的默伊部,南面云中城。若是大军直入,纵然从唯一的南线行军,穿过云中城,上白道城,最后转入大青山,如此合兵抵抗。
此乃正兵。
但是尚有奇兵可行。
裴湛指落沙盘,将旗子落在大青山之北。
萧无忧蹙眉,抬眼看他。
单旗直入
“你是说从北边走,突袭定相城”萧无忧喃喃道,复又不解,“北边无路,都是悬崖绝壁,大军如何行过”
话语落下,她瞬间恍然,只不可置信道,“奇兵你”
裴湛颔首,看了眼对面的蓝祁,“臣问过可汗了,北边自然行不了千万兵甲,但若是暗子血卫,尚可一试。”
“理论确是如此,然上有冰川积雪,内有虎豹财狼,古来飞鸟难渡,猿猱愁攀援,突厥立世四十年,尚无人越过。”
“突厥人不行,我大邺儿郎未必不行。”
裴湛一贯似良玉在潭,沉静无波,难得这般露锋芒。
萧无忧隐笑看他,只觉这人月韵霞姿,愈发丰神俊朗。
当真一点寒芒慑人,转眼又是光华内敛,只低头推演路线。
道是蓝祁看着萧无忧,眼中颇有几分欲要故人叙旧的意思。
“可见幸得裴某将可汗接来了。不然可汗大抵也会乔装入府,寻殿下讨论公务。”裴湛抬首道,“可汗既懂汉家礼仪,便该知这般看闺阁女郎,并不礼貌。裴某观图短短几息,您看四回了。”
萧无忧在正座上,差点没被一口茶水梗住,只拂袖掩口咽下,亦掩过忍不出的笑意。
这人脑门也长了眼睛吗
蓝祁也不恼,汉家文化学得是好。
可谓蛇打七寸。
他挑眉道,“小王一路而来,可是听到不少公主传闻。但不管是哪一种,有一点都是一样的,便是公主重生,乃仰仗当今太傅师门秘术。将军今得佳人良缘,怕是得多谢昔日公主爱人。”
学的好过了头。
将军扔旗,公主搁盏。
突厥汗王毕竟有求于人,一下看出颜色,遂赶紧道,“小王够惨淡的,千里求救,还要被恩爱鸳鸯恍眼,口不择言了。”
想了想又道,“然英雄所见略同,择人为妻的眼光上,将军同小王乃一致。”
“来来来,小王敬你。”蓝祁四下看过,“上酒来,如何”
萧无忧正要传话,便闻裴湛声起,“今日殿下已经饮过,还是以茶代酒。”
茶尽如酒干,尽在杯中。
倒是萧无忧话多了些,问蓝祁,“你一路来,听了很多孤复生的事”
“很多,特别是外三关,传得沸沸扬扬,反倒是临近京畿论的少些。”蓝祁想了想道,“殿下见谅,其实您重生这事,偏远之地,传得并不好听。”
“怎么说”裴湛问道。
“说法很多,但有一种格外多。都道殿下并不是真正的永安公主,乃是温孤仪寻来的一个同公主容貌相似的女子,如此入宗室,理朝纲,混乱皇家血脉。道是温孤仪明面放权,实乃以退为进。”
萧无忧豁然起身,拢在袖中的手指尖发凉又发颤。
“若非小王熟悉殿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相比公主重生这样的说法,原是更信民间流言。鬼神之论到底缥缈,人心之策却世间常有。”
“流言止于智者。”萧无忧笑了笑,“时辰不早,可汗先请回去吧。”
“臣来护送。”
裴湛往来很快。
夕阳西下,萧无忧坐在临窗的位置,孤影狭长。
裴湛上来,同她隔案坐下,让她看地上图样。
二人并肩,人影交叠。
公主露出笑颜,唤了声裴郎。
“按蓝祁描叙,传闻当是由远往近,声势愈淡。这根本就是计划严谨,特意让我们身在京畿之人,不易听见,如此放松警惕。”萧无忧惴惴不安,“到底是谁如此居心”
“且不急,兵来将挡,如今是我们在暗处了。可以暗查,也可以明诈。”裴湛思忖道,“眼下首要还是蓝祁这处,无论是否联兵,他都不宜在京畿太久。”
萧无忧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俏丽笑意,凑身道,“大人可真关心他,一心为他考虑。”
“臣是为他考虑吗”裴湛伸手将人抱来身前,给她按揉太阳穴解乏。
“知道你是为了孤。”萧无忧想起先前北线突袭的战略,拉过他的一只手亲了亲,“你怎知孤愁这处”
裴湛抽回手,轻叹,“您晌午急急前往太傅府是何意,臣自然明白。回宫后容色更为凝重,想来是在太傅处吃了闭门羹。如此心焦若是联兵,恐他不愿交出虎符,可对”
“臣倒觉得太傅不是这种人,只是他再怎么无情郑家女,毕竟一介女子死在他眼前,又是为护他而死,多来心中憾动,且容他缓缓。”
“臣排北线,乃下下策,但亦是给殿下的后盾。万一,臣道万一,虎符不能合一,臣便带人行此道,殿下安心便是”
“孤安心。”萧无忧转过身搂住他,摇头道,“但孤盼,郎君之下策,永不启用。”
这晚裴湛回了自己府宅,看望至亲,晚间亦不曾过来。
萧无忧睡得尚好。
她被裴湛开导,其实原也无需这般提前发愁,内耗神思。毕竟出兵这回事,先前证明了合理性,价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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