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一抬眼,一双清浅秋眸便与他直直对上。
虞夕月的一双眸子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
像是疏雨冲刷过后的净透琉璃,清泠泠的,只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
对上这样的一双眼,萧寒江的耳尖倏地就红了。
第32章 苟命第五十八天
雅间内, 两人相顾无言。
窗外零星的声音已经被皆数隔绝,又有专人特意清场,此时, 室内落针可闻。
萧寒江轻咳了声, “上次还没问过姑娘的名讳”他似乎有几分扭捏, 想看不敢看,夸奖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地, 装起了文人墨客的那股劲儿, “姑娘一曲动人心弦, 萧某只恨没能早些听到如此绝妙的琴音”
他的手指修长, 莹莹烛光下,手部青色的筋络十分明显, 看得出曾是尊贵的一双手,但是如今上了战场, 已有多处紫青伤痕。
余光扫到, 虞夕月忽地就想到了初时的遥遥一见, 少年人一身金色流云铠甲, 犹如浑身被淡淡的金光索绕似的,坐在马背上,端着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同旁人交谈。
十五六岁的将门独子,有家族荫蔽, 又继承了一身好武艺, 正是意气奋发少年得志的时候。
纵马京城,轻狂肆意, 此类种种
倒真是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虞夕月敛下眉眼, 压去心底那些久久不散的恨意,柔柔地朝人笑了笑, “小女名叫夕月。”既然能把她叫上来,小厮肯定是提前介绍过她的,再者,还有柳太后安排的人,她是不信什么对方不知她名字的说法的。
这人若要找借口,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吧。
也就是她别有所图,才能让对话继续下去,“多谢公子的夸赞,您要听什么曲子,夕月给您弹吧。”
“不用。”萧寒江顿了下。
“可是小女子别无所长,唯一会的也就是这一身歌舞本领了。”她的语调压得低了些,“要不换我来服侍公子也可以的”
一掷千金,与她独处,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她也是懂的。
服侍自然也包括那层更深层次的意思。
虞夕月说着,幽幽望去,不曾想,竟对上了一张红透的俊脸。
萧寒江“那、那你弹曲子便是”
她一怔,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接着便把早就备好的琵琶拿了过来。
素手轻拨,乐声倾泻而出,伴着曲声转合,女子的一双美目徐徐望来。
她的头发被梳成了当下最时兴的芙蓉发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珠穂随意点缀发间,让绸缎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几缕青丝垂在耳侧,伴随着拨动琵琶的动作,发丝亦是轻轻舞动。
映在萧寒江的眼帘深处,他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曲声婉转,透过夏日炎炎,飘至几墙之隔的另一处。
柳殊沉默地吃了几口菜,便搁下了筷子。
柳淮序凝望着她,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却终是闭了闭眼。
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氤氲的茶气遮住他眼中的悸动。
微启的薄唇也不自觉地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过去在家中时,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和娘娘这样吃上一顿,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男人语气温润,见柳殊不答,几息后,沉默地垂下眼笑了笑。
他起身把窗户开了丝缝,霎时,外头的热闹便也漏进来了三分。
暑气裏着他身上清淡的香气袭来,显出几分温和的疏离,莫名的熟悉。
鼻翼间,那股淡香仿佛也一道揉杂了许多的温柔气息,无端让人觉得像是下过一场春雨,泥土露水,草本根茎,一切都像是春天般。
润物细无声。
柳殊莫名有些恍惚,想到了过去他替自己背黑锅的那段日子。
那份好,一如春日。
她没说话,静静抬眸,凝望着男人的眉眼。
二十四岁的柳淮序,与过去那个不过弱冠的少年渐渐重叠,眼前的人褪去了几分青涩,似乎也少了几分外露的锐利。
而年少时许下的承诺,也仿佛在此刻才得到应验。
思绪回拢,她强撑着笑脸,再度迎上了柳淮序的目光。
夜幕下,对面人眼底的情愫就这么猝然拉进,避无可避。
像是察觉到了那道过于炽热的目光,柳殊不自然地别开了些,但到底没躲开。两人视线就这么长久地碰撞上,时间似乎也变得慢了下来。
只如今,她看着他,那双眼眸里却再也找不到往日的亲近与羞怯,只有生出了棱角的冷淡。
故作姿态的冷淡。
做足了样子,也不敢去想柳淮序到底看没看出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冷漠道“一别三年,侍郎官运亨通,本宫敬你一杯。”
见她刻意在那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柳淮序神情微顿,“多谢娘娘。”他退了些,又为柳殊倒上小半杯酒。
这是酒楼里特酿的果酒,度数不高。
柳殊刚来时浅酌了两杯,便一直自持姿态没有继续喝,谁料,柳淮序见她喝完,又态度自然地给她续上了。
柳殊“多谢。”
这种微妙地被人纵容照顾的感觉,时隔三年多,还是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威力。
至少此刻,她仍不可避免地又因此晃了晃神。
喝完酒壮胆后,她才道“其实你今日应该也猜到我来的意思了”
对面的人应声抬眼。
察觉到柳淮序目光注视,柳殊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冷漠些,“我是要同你说清楚的。”
“过去那段日子,我是很感激你的好,也、也”她支吾了两下,还是不忍心太过,“也的确是把你当做我很重要的人。”
“但是,那都过去了,我如今入主东宫,你是朝臣,我是宫妃。”好半晌,才终于压下了心底的那抹复杂情绪,缓缓望来,“这次见过,我们之后便不要再见了。”
柳殊喝了酒,平日里秾丽的五官便沾染上几丝不明显醉意,明灭烛光下,更衬得她面若桃花。
连望过来的眼,也像是含了情,一分变五分,让人分不清真假,忍不住想要沉溺。
柳淮序刚刚耐心地等着,见她喝酒壮胆还把自己灌醉了,摩挲杯盏的手不明显地一停,唤她,“娘娘。”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了眼前的人,美梦便飘走了,“微臣先前问过,本不必再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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