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知。
宋长瑛却笑着点头“也好,也有多日不曾离开王陵了。”
派来收陵的宫人都是犯了罪受罚的,若非职务是不能离开,不过许营是正儿八经的侍卫,上面睁只眼闭只眼,带个宫人走走,也不算天大的罪。
简单收拾了一下,宋长瑛就跟着出门了。因为是偷偷出去,孝服自然是脱了,只穿着杏色的春衫,她发髻仍然是一根木簪挽着,随意整洁。宋长瑛的身上看不出柔美的模样,细说起来五官也算的漂亮,只是太寡淡,也太端庄,显得不出挑,但眉角眼梢里能带几分柔和的笑意,又叫人不自在感到亲近。
到了市集,宋长瑛心情不错,话也多说几句,许营得到回应,更加主动殷勤。
裴端看得出来,冷哼了一声,只觉得两个人碍眼,忒没见识,市井凡俗有什么可见的,都是副低贱丑陋的样子。
两人先是买了祭拜用的之前、香火,才去了饭馆吃饭。许营在朝廷里做事,虽然就是个侍卫,在本地也还算家境殷实。
两人吃饱,才步行前往西山。刚刚下过雨,西山的深林寂静空灵,空气也格外好闻。本也是抱着出来游玩的心思,两人都很随意,走的缓慢,偶尔停一停,宋长瑛会教许营认认路边的草药。
山路转角处开了溶溶的梨花,灿烂铺满枝丫。许营看了眼弯腰采草的宋长瑛,目光落在她乌发里斜插的木簪上。
戴罪的宫人是不能簪花抹面的,许营也送过宋长瑛一些珠钗,也从来不见她用过。
他忽然上前去,折了一段花枝回来,站定在宋长瑛面前。
“瑛、瑛姑姑”
宋长瑛抬眼,看他神色忸怩,不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怎么了”
“花、给你你戴上。”
宋长瑛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眸子像柔和的静水。
她素手接过花枝,轻轻插在发髻里,温声询问许营“这花好看吗”
许营瞬间脸红透了,酿跄退后一步,低着头小声道“好,好看的瑛姑姑是营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她问的是花,他答的是人。
裴端不可否置,只觉得花也俗,人也俗。
与宫里争奇斗艳的娘娘们相比,宋长瑛的相貌绝对算不上出挑,即使是在宫女里头,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不过有几分亲和力在,看着顺眼罢了。
宋长瑛在男女情事上多像个不知风月的直男,哪里知道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表情认真地反驳“我不过姿色平平,天下美貌女子不知几何,所谓红颜枯骨,都是皮肉罢了,不值得着相。”
“算你有自知之明。”裴端跟在两人后头,阴恻恻地吹冷气。
许营被唬的一愣一愣,跟着傻点头,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瑛姑姑,营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觉得瑛姑姑最好看”
“嗯”宋长瑛疑惑地朝他看过去。
“我我想跟瑛姑姑”
时下气氛刚好,景色也恰当,裴端看着两人并立在一处,那股子从今早许营敲门开始就积攒的火气好像越烧越旺了 ,烧得心脏拧紧了似的酸痛。
果不其然,许营脸红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个玉色坠子来。
“我对瑛姑姑的心意相必你早已知晓我这是我娘给的长命锁,还请瑛姑姑收下”
这是要订婚的意思。
戴罪守陵的宫女,是不能嫁人的。裴端等着看他笑话,又在背后骂这许营是个蠢货笨驴,白费这些心思。
然而,宋长瑛却收下了。
“多谢。”
裴端忽然愣在原地,看着许营慢慢伸出手,牵住了宋长瑛的,与她十指交握起来。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身影渐渐消失在梨花深处。
第四章 重回
西山有处墓地,葬的都是守陵的宫人,他们都没什么亲人,记得名字的还有个木牌插着,记不得名字的,就只有个坟包。裴端倒有很多人记得,不过是人人喊打,人人与他有过节,不给他尸体掏出来喂狗都算好的。
果然没找到自己的尸体埋在哪,裴端远远地躺在坟包上打瞌睡,时不时瞟一眼那边说话的两人。
两人在坟前打扫了枯枝,又烧了些纸钱。
宋长瑛沉默,那双眼望向灰焰吹散的远方,有几分迷惘。
她心情压抑,许营也高兴不起来,低低叹口气。
“都是些可怜人。”
这些犯了事的宫人,被日日锁在赵王陵里,吃不饱穿不暖,还动不动就受责骂鞭打,生了病,也只有宋长瑛能照料几分,都是活不了几年就去了。
“可怜么”宋长瑛没抬头,仍旧一片片往里丢纸钱,神色冷淡“他们许多人,手里都沾着人命,都是恶人。
“恶人瑛姑姑是说,前些日子死在地宫里的那个太监吗我听他们说,这个人原先在宫里,人人都怕的,他死那天,赵王陵好多人宫人都在叫好”
宋长瑛笑了一下,只是笑不达眼底,嘴角也有几丝冷凝。
“他非但是恶人,还是灭我满门、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一字一顿,好似咬牙切齿,一直犹如深潭平静的女人,好像被人掀起来滔天波浪。
裴端被引得回头看去,蓦然对上宋长瑛的眼。
宋长瑛恨他,恨不得噬其骨、饮其血。
那里头滚烫强烈的恨意,好像穿过这殊途的人鬼天堑,将自己剜成一片片,撕咬拉扯他的大脑,几乎魂飞魄散的疼。
裴端下意识地想逃,他身体抽搐,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身体越来越虚弱,如果是还活着的自己,他应该脸色已经煞白得像死人。
等他无意识逃到溪边,望向水面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不是错觉,他的魂魄真的越来越苍白透明
也好。
投不投胎,于他来说,都没什么分别。
檐下悬了一盏昏黄的灯笼,寒风慢送,也将窗柩上的影子吹的徐徐晃动。
这夜里不过安静了片刻,恍然间,大火从屋里窜了出来,眨眼间便已热烈燃烧。宋府的下人还在惊慌逃窜,才走到门口处,就被长剑劈过去,血溅了一地,只发出了一声濒死前的惨叫。
裴端眨眼,许久才看清这地狱般的惨像,他身体僵硬得不让能动弹,还没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况,可已经由不得他仔细去想。
“阉狗拿命来”
耳前炸开一声怒吼,那原本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忽然挣开束缚,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铺面刺过来。他避无可避,下意识扭转了老者的腕子,刀尖转向,划破了对方的脖颈。
“噗”
热血喷洒而出,溅了他满身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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