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人,在元月十五的日子,躺倒在东宫榻上,看着东边天空上不停炸开的烟花。
三人静静地躺在一起,皆一言不发。
楚祯想换个姿势,腰间挂着的骨笛倏然硌了他一下。他解开骨笛的挂绳,放在唇边,慢慢吹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曲名,只知道此曲此时应景得很。
余下两人静静听着,眼睛一错不移地看着不同颜色的烟花。
曲毕,夏侯般倏然开了口“楚祯啊”
楚祯“嗯”
“你去西边了吗”
“去了,”楚祯眨眨眼,又道“我和筱罗说你过得很好。”
夏侯般笑了声,“那便好。”
又是许久的沉默,夏侯般突然问道“喝酒吗醉花酿”
楚祯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夏侯般装疯的这几年也没闲着,在自己东宫的院子里埋了不少好久,醉花酿就有五六坛,真不知道他攒着酒是为了什么。
不过别管为了什么,当下便是喝酒的最好时候。
三人坐了起来,在榻上摆了个小桌,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几个人的酒量都不怎么样,尤其是楚祯。
三人都从脸颊红到了脖子,开始说起了胡话。
夏侯般先撒起了酒疯,“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夏侯虞的脖子就开始骂“夏侯虞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说你呢不、是、东、西”
“喂你说谁不是东西呢”楚祯坐都坐不住了,一听这话立刻就起身质问夏侯般。
夏侯虞神智也已经被酒麻痹,笑呵呵地把楚祯的手按下来,又指指自己,说“他说我呐”
“哦”楚祯点点头,转向夏侯般,掐着腰问“你倒说说,净舟他怎么不是东西了”
“他啊,不拿咱们当朋友”夏侯般力竭摔回床上,“什么也不说他什么也不说”
夏侯般又猛地灌了几口酒,大喊道“不就是破皇位吗谁稀罕啊,你要是和我说你想要,我巴不得从出生就送你”
楚祯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不稀罕啊哈哈。”
“你知道有什么用得咱虞老板知道呀”
被点名的夏侯虞费力睁了睁眼,说“我也知道”
“知道你和好兄弟我说呀我给你我什么都愿意给朋友”
“不行”夏侯虞晃了晃头,企图清醒一些,最后还是徒劳,“我得名正言顺、天下归心才行”
“狗屁”夏侯般大喊,“成天说这些狗屁”
楚祯插嘴“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打我呀”夏侯般得意地说。
楚祯扔掉手中的酒碗,追着夏侯般就到了院子里。
雪一直下着,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两人索性以雪为武器,打起了雪仗。
夏侯虞拎着酒坛,也踉踉跄跄跟了出来,但他没参与这场凶狠的“战斗”,他坐在台阶上,边喝酒,边静静地看着雪地里打闹的两人。
一个雪球突然砸在了夏侯虞的脑袋上。
夏侯虞抬头,就看见楚祯正冲他笑着。
夏侯虞放下酒坛,捏了个雪球,往楚祯方向打去。
楚祯没有躲,但雪球没有落在楚祯身上,而是打在了他头顶的枝丫上。
雪球本就捏的不紧,一撞到树枝就散开来,落了楚祯满头满身。
夏侯虞看着雪花下的楚祯,笑了。
月下仙子变成了雪中仙子,倒也是极妙的。
夏侯般喝的最多,又一阵乱跑,酒劲上头,跌跌撞撞跑到夏侯虞身边,直接在台阶上昏睡了过去。
楚祯也没了力气,向着夏侯虞方向笑着走去。
夏侯虞伸开了双臂。
楚祯跌进了夏侯虞的怀抱。
两人静静地相拥,倏地,楚祯开了口。
“净舟我好难受呀”
“哪里难受”
楚祯使劲锤了锤心口,说“这里,好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痛好难受”
夏侯虞抱住了楚祯。
楚祯说“抱紧点”
夏侯虞双臂收紧,用上了要把楚祯镶嵌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道。
“现在呢”夏侯虞问。
楚祯身体剧烈颤抖,突然呕出了一口血,落在雪上,触目惊心。
夏侯虞的酒被吓醒了一半。
他立刻扶起楚祯的上半身,望着楚祯沾满血的下巴,手颤抖着不敢触碰。
楚祯却笑着,说“净舟,怎么办我不敢去见他们。”
夏侯虞瞬间懂了“他们”都是谁。
楚祯哽咽着,嘴角却一直笑着,“我不敢”
夏侯虞乍然将楚祯死死禁锢在怀里,他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先去的,我陪你。”
“不要,我不想你陪我”
“你不要我了”
楚祯摇摇头,笑了笑,说“不舍得。”
夏侯虞“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黄泉路上,让我走在前头,让我给你扫清前路上的恶鬼。”
“怎么能怪你呢”楚祯说,“怎么能怪净舟呢六恶道,都不如这条长安道更恶。是世道的结果,我们都是牺牲品”
“既然你早已想通”夏侯虞与楚祯额头相抵,“为何还一直恨着我”
“我活着显然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不能爱你可除了爱之外,再无旁的足够浓烈的感情足以用来承载你我只能恨你。我从未如此酣畅地恨一个人,亦未如此热烈地爱过一个人。”楚祯说,“而这个人,都只是你。”
“没关系。恨我也好,爱我也罢。只要你心里时时刻刻惦着我。不管是想啖我血肉,还是爱我刻骨。我心里,都是欢喜的。可”
夏侯虞喉咙上下滚动,哽咽着“怎么会没有意义怎么会没有意义”
“净舟,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没有多久了”
“我求你飞飞,你再等等我,就快了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求点东西,你别什么都不想要了,好吗”
楚祯笑了,“我什么都想要呀,我想要名留青史,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要亲友和睦,我想要海晏河清百姓安康但或许,就是因为我太贪心了。”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夏侯虞捧起楚祯的脸说。
楚祯满眼柔光,并未立即回应夏侯虞。
他拎起一旁的酒坛,给他和夏侯虞各倒了一碗酒,端起酒杯示意夏侯虞。
待夏侯虞同样端起酒杯,楚祯道“来。”
两人手臂相绕,如新婚一般,喝了合卺酒。
烈酒下肚,二人稍稍恢复的神智再次陷入了酒醉之中。
他们相互扶着,一起往下倒。
楚祯盯着夏侯虞的眼睛,说“我相信你,飞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