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下一下拍着温浅的背,就像温浅从前对年少的他一样,嘴里来回鼓捣那几句安慰人的话。
“没事啊,没事了。”
“你乖,一切都没事了。”
“我来了,小狗来了,别害怕,我在这里。”
就这样,直到怀里的人逐渐平静下来。
他听见温浅包含悲意的声音响在耳畔,那是温浅从未有过的迷茫。
“小狗。”他哑着嗓子开口。
“嗯,我在。”
“我好像连哥哥也要失去了。”温浅仿佛要碎在程斯刻的怀里。
程斯刻明白了温浅的意思,那一刻,他更紧地抱住温浅。
“但我始终都在。”
“你永远不会失去你的小狗。”
温浅闭上双眼,泪水肆虐而出。
钟宥齐被警察带上来的时候,程斯刻正扶着温浅站在警车旁。
他被押着经过二人,目光落在温浅身上时,钟宥齐微扯嘴角,无声说了句对不起。
下一秒,他好似感应到什么回过头,警方和医护人员正抬着昏迷的乔蓝朝救护车走去。
钟宥齐深深望了一眼担架上的人,随即收回视线回过头自己大步上了警车。
隔天,仁泰集团总经理涉嫌非法囚禁前男团成员的新闻就带着一个爆字登上了热搜,仁泰股票跌至停板。一向视金钱如生命的钟厉却顾不得自己手里的股份,他放下了一辈子的身段,老泪纵横地跪在温浅面前求温浅救救钟宥齐。
温浅看着面前年逾古稀的老人,那个曾经也对他有着无尽宠爱的老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他不是坏人啊小浅,你知道的啊,他不是坏人。”钟厉一双布满皱纹的双手握住温浅的双手颤抖着。
“钟叔,你放心,我不会起诉宥齐哥的。”温浅将人扶起来在沙发上坐下。
“但是,”在钟厉脸色稍有好转的那一刻,温浅话音一转,“我也将维护乔蓝讨回公道的合法权益。”
钟厉的嘴角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浅道“你就这么狠心,就眼睁睁地看着钟宥齐去坐牢”
“宥齐哥做错了事,理应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这对受害者不公平。”温浅收回眼神默然道。
“温浅你还有没有心钟宥齐怎么待你的你心里没点数吗”钟厉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温浅。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想让宥齐哥重新变成我认识的那个人。”温浅抬头直视着钟厉。
钟厉说不动温浅,烦躁地在屋子里头来回踱了几圈,可越走他越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摇摇欲坠。
“早知你今天会如此狠心,那年我就不该听温晏的将你从仁泰保出来。”钟厉终于忍不住暴呵道。
温浅乍一听见温晏的名字时微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到他理解了钟厉的意思时,他猛的抬头望向钟厉,不确定道“您刚才说什么什么听我爸的将我从仁泰保出来”
事到如今,钟厉也懒得再替温晏隐瞒。
“当年你将手中的股份全部转让给印承恪,极力支持他当上法代的事情你都忘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钟宥齐私下购入的那05的股份以为我不知道印承恪私下跟钟宥齐做的交易”
“你们以为赢的那05是侥幸,但其实那都是我故意的,戏不做全套,怎么让印承恪那个老狐狸相信自己赢定了。”
“那那这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你爸去世之前找过我,他知道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没命,因此拜托我私下照应你。如果他身死,那你就绝对不能跟仁泰再产生任何的瓜葛,更不能当这个法定代表人。”
“我们太知道印承恪这个老东西的脾性了,他迟早会将仁泰拖下他的那个泥潭里,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你”
“好在你自己也不想掺和仁泰的这摊子浑水,你想要将股份转让给印承恪,那我自然顺水推舟,让印承恪去承担这所有的一切。”
“你当我这么多年跟他作对是在争什么,不是争钱,是在为你,为钟宥齐争一条活路”
钟厉的脸色涨得通红,说完颓然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深深插进自己泛白的头发里。
“可争到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钟厉自嘲地笑了,他不再看温浅,踉跄两步颓然向门外走去。
温浅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想要开口叫住他,张口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早在钟宥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那一刻,就预见了今日的结果。
钟厉消失在拐角处后,程斯刻出现在门外。
温浅想笑一笑,却发现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程斯刻大步走进来撑住温浅,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
温浅埋头在程斯刻的肩头许久,隔着一层衣料闷闷开口“你说温晏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
程斯刻默然不语,他不知道。
“他不是恨我吗,那为什么又要让人保护我如果他爱我,那为什么不在生前对我好一点。”
“我要求不多,就好一点点,我就满足了。”
“但是他没有,他到死都没有来我的新家看过我一眼。”
“或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程斯刻贴着温浅的耳边轻声道。
“是吗”温浅嘴角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我以为我了解很多人的心,活到现在才发现,我谁都看不透,遥哥,宥齐哥,还有我爸,我一个都看不透。”
“但你看得透我,我在你的眼里,无所遁形。”程斯刻在温浅的耳廓上印下一个轻吻。
温浅闷闷地笑了一声,没有反驳。
良久,他突然开口问程斯刻“我做的是对的吗”
没有头尾的一句话,但程斯刻听明白了。他摸了摸温浅的后脑勺,轻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对错,但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温浅闻言一顿,接着将自己更深地埋进程斯刻的怀里。
钟宥齐的案子关注度太高,钟厉有心想要做什么也无能为力,最终的判决是在两个月后下来的,判了四年。
判决出来的那天,温浅在妄高山喝了很多酒,高山老板也感慨,跟着不要命似的一杯一杯往嘴里灌。
“你们三个孩子我是一起看着长大的,结果看着看着,一个没了,一个进去了,现在就留个你一个。温浅啊,你可不要再出事了。”高山老板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水光,瞬间又没入无形。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妄高山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们三个的样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最小的连喝酒的年纪都还没到,跟程斯刻似的,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哥哥喝酒,还耍着无赖说自己也想尝一口。
就这么一眨眼,什么都变了,三个孩子只留了一个,王高山当了一辈子的钢铁硬汉,流血不流泪,到如今在酒精的作用下却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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