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私人领域
谢心树被杨致领到沙发处,他刚坐下,就看到杨致朝他伸出手
“杨致。”
谢心树注意到杨致手腕上果然有条幸运水晶手链,他轻轻握上对方手心,轻声,“谢心树。”
就像触电一样,谢心树很快就把手缩了回来。
以前,他只能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杨致在打比赛。
现在,杨致就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坐着。
周围的窗帘被杨致拉上了,黑色遮光,室内除了角落有一盏小夜灯亮着,没有别的光源。
“不好意思,辛苦你跑一趟。”杨致想着这算是初次的正式见面,他还是不好太吓着人,客客气气解释道,“我眼睛动了手术,这几天不方便出去,白天也不能见光。所以拉了窗帘,没开灯。”
“好”谢心树坐在沙发上小幅度点头,看上去像个听训的乖巧学生,“没没事。不辛苦的。”
“需要喝点什么吗早饭吃过了吗”杨致问。
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听得谢心树像个被点燃的蜡烛。
“不用吃过。谢谢。”谢心树尽量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杨致看过来。
谢心树发现在他说话的时候,不论语速多慢,不论吐字多精简,杨致都没有打断或者纠正过,只是很有耐心地等着他顺舌头。
今天谢心树能来,他是做了一晚上的准备功夫。他不希望自己丢掉这个机会,但他清楚自己身上的毛病和问题,如果要做职业选手,如果要加入杨致组的车队,如果这一次要并肩作战,他首先必须要正视曾经的自己。
“我”谢心树深呼吸一口气,“你不了解我。”
他为了流利表达,不看杨致了,只低头,盯着自己紧张得发白的手指,“我不太适合打职业。我的抗压能力很差,情绪容易受影响。就像现在这样。我紧张会结结巴,比赛是需要和领航员交流的我在这方面比较困难,有缺陷。我不具备做一个合格的队友的基本素养。再有就是我有一些习惯和爱好别人理解理解不了,好像群居生活的时候会招人烦,我担心处理不好和队友的关系会给你添麻烦。”
半晌客厅都没动静,谢心树抬头,和杨致撞上视线。
“这些话,是有谁和你说过,还是你自己这么觉得”杨致拧眉,问。
在这一瞬间,谢心树好像能感觉到杨致是生气的。但似乎不是在生谢心树的气。
前世tt让谢心树准备了三年才给他们车队名额,报名参加国内选拔。原因之一,作为队长的谢心树状态太不稳定,弊端明显,每次做完心理辅导,教练和心理医生都会在他的报告上写这些评语,tt经理也经常私下批评谢心树。
所以这些话,谢心树都倒背如流了,因为人人都这么说他。他每时每刻都被包裹在阴影里,很害怕自己会出错,会辜负俱乐部的栽培。
“是事实。”谢心树抿唇回答。
杨致过了好一会儿,问“所以你昨天才会说让我也看看你的情况”
“嗯。”谢心树闷声,他抓着裤子褶皱,“我这些问题都存在。很难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要我吗”谢心树问。
杨致一愣。他以为在他之前已经有俱乐部通过直播间找上了谢心树,并且私底下谈过,说了这些话。他也能猜到上一世谢心树必定听过无数这样的话。tt是小俱乐部,连fon管理层面都有问题,tt也很难幸免。
先前杨致有多生气,现在他听到谢心树这么问,就有多心疼。
气的是旁人给谢心树施的压,造成的伤害,疼的是谢心树现在在主动剖开伤口,只为了抓住机会。
“我要。”杨致揉了揉眉心,很坚定道,“你的问题我了解了,谢谢你愿意坦诚交流。不过有句话我也想和你说。”
“什么什么话。”谢心树更紧张,手指都蜷缩着。
“他们说抗压能力差的选手没有前途,我说绝对的实力和过人的天赋能填补抗压的空白。你听哪一个”
杨致此刻双手搭在腿上,静静地看着谢心树,他眉间的眉钉还是冰冷,那张脸五官深邃,瞳色漆黑,狼尾湿漉漉挂在耳畔,在昏黄室内,杨致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问话像音符,落在谢心树脑海的五线谱里。
谢心树大脑宕机了,凭本能反应说“我我我听你的。”
他们是谁他们算什么对重来一次的谢心树来说,他们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当然听杨神的。
身侧的男人笑起来,杨致轻呼了一口气,笑完他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点了几下,正色
“现在轮到你来看看我的情况了。”
“打算组车队是认真的,我暂时没法给你任何保证,包括凑到理想中最佳的队友。不确定因素很多,可以说除了我一定会当你们的教练,并且成立俱乐部养着你们去打世竞赛以外,别的变动都有可能。我知道这种邀请听上去很荒唐,但我目前只能尽最大努力承诺,会认真对待每一位选手,不让你们浪费了这一年的宝贵时间。”
“俱乐部的事我会安排,你们不用操心。”
杨致看谢心树,“我的眼睛在三个月后还要复诊,这段时间除了用药,避免强光,不能长时间盯屏幕外没别的问题。手术很成功。”
这句话简直让谢心树呼吸都变得舒畅起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杨致的眼睛,现在杨致主动告诉他了,省去了谢心树很多麻烦。
谢心树又点头,像捣蒜。
杨致勾起唇角,“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去隔壁看看。”谢心树弱弱地举起手,像在回答老师的提问,“基地长什么样,设备和环境之类的。”
“好。”杨致起身,“你先过去。门没有锁,直接推就行。”
这下轮到谢心树疑惑了,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你呢”
杨致回头,他单手搭在腰间,浴袍领口敞着。
“我换身衣服。”
“”谢心树几乎是夺门而出,他快羞死了。
“一楼就是客厅,没什么别的家具,都清空了,留出来空间给你们平时训练用。二楼是房间,隔音效果很好,距离也都比较远,户型大差不差。”杨致手里捏着个眼罩,还握着瓶眼药水,他带着谢心树在基地兜了一圈。
一层的采光很好,杨致走到哪谢心树就跟在他后面,把旁边的窗帘一串一串地拉上。
“”杨致听到很规律的哗啦啦声,实在没忍住,回头瞥了谢心树一眼,“感觉你像在照顾残疾老人。”
“那个,杨”谢心树不好意思极了,觉得总喊杨致那个那个的,很不礼貌,但又不想直接喊杨神,于是他下意识道,“学学长,你要不然先先用药吧。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不用你带”
杨致一顿,微微扬眉,语调撩耳,“你喊我什么”
“学长。”谢心树脖子泛红,“我那个我知道你是a大毕业的。我,我现在在a大上学。”
“你很了解我”杨致勾唇问。
这谢心树还真的不好回答。
说不了解吧,杨致好多事儿谢心树都知道。说了解吧他上辈子和杨致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一个小时的多。
惭愧。
见谢心树露出一副很难为情的神色,杨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冰袋,用来敷眼睛。
谢心树还真是上上下下地把基地溜达了一圈,他这人从小到大生活环境都很好,家里房产遍布各地,自然对将来的居住环境也有一些要求。
不过总体来说,谢心树逛完,对基地情况很满意。
他下楼,在转角处看到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杨致。谢心树心脏一缩。
杨致邀请他组车队,谢心树高兴了一整晚没睡着觉。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惶恐和忐忑。
他如果达不到杨致的期望怎么办
而且车队能不能组成,也是未知数。
“学长。”谢心树走过去,低声喊。
“想好了吗”杨致仰头抵着背椅,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脖子上青筋盘亘,血脉清晰,他此刻已经戴上了黑眼罩,视线内一片昏暗。
杨致能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慢慢问“愿意留下吗”
还没等谢心树回答,杨致用带着磁性的嗓音低声道“留下吧。”
“你可以跟我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谢心树瞬间脑子一热,听了这话完全无法拒绝。
他指腹摁着虎口,轻声“为什么会想自组车队呢”
这话他从接到杨致电话开始就想问了。
终于还是勇敢地问了出来。
座椅上的人还仰着头,喉结突出,杨致突然伸手,用食指勾下了眼罩。他视线上移,正好和站在他身后,正在低头看他的谢心树四目相对。
或许是因为杨致滴过眼药水,他漆黑眼眸水光潋滟,用一副堪称秀色可餐的皮囊含笑,直勾勾盯着谢心树道
“因为这一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