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提议被驳回了,怎么说呢,算是在意料之中。
所以第二天等两人离家出门上班,如月琉生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回家换了套衣服出门了。
他昨晚特意发消息让零和景光提早到约定地点,这样他中午之前就能回去,就算谁中午突然回来,也不会发现他偷偷出门。
感觉他有点像趁父母不在家偷偷溜出去玩的小孩子是什么鬼。
他走着走着,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他没感受到杀意,也没有很强烈的被窥视的不适感好吧,真是失策,这两人居然联合起来演他。
如月琉生思忖片刻,步伐悠悠然拐到小路,多绕了几圈把人甩开,成功听到了误解值上涨的提示。
像这种小事,只要后续他们和零、景光对对时间,就能知道其实是误解,他根本不是去见莫须有的第二人。
但是如月琉生光想一想两位好友一脸沉痛地对零和景光讲自己遭遇了这样那样,他就感觉头皮发麻想要逃离世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要是那时候还不能扭转误解,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保密。
这种糟糕的想象让他在见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时都一脸菜色,直到降谷零有点奇怪地问他“怎么了”,如月琉生才逃离那种可怕的四个人一起一脸沉痛看着他的景象。
“咳,没什么,想到一点事情。”如月琉生摆摆手,说起了正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觉得还能没事吗”
“”上次调戏他的事儿还不算翻篇呢。
如月琉生又瞅了一眼在旁微笑看着他的诸伏景光,挪两步蹭过去,想要挂在他身上。
诸伏景光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并且在他肉眼可见的变得可怜委屈的时候温声开口“樱小姐,初次见面就这么热情,不太好吧”
“”
如月琉生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白的色调。
降谷零轻笑出声,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请坐吧,樱小姐,我们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儿。”
他把合作二字咬得极重,如月琉生面如菜色,看了眼不为所动的诸伏景光,挪到沙发角落坐下“我招,我什么都招,两位大老爷放过我吧。”
诸伏景光朝他推去一个三明治袋子“好,那你想先解释什么”
“呃解释”如月琉生猫猫伸手把三明治抱到怀里,想起上次降谷零说要告状的事情,连忙举手发誓“那天没吃饭是个天大的意外啊,只是因为工程量太大时间比较赶所以才忘记了,其实我平时三餐按时绿色又健康,比如今天早上我就吃了玉子烧还喝了牛奶。”
他夸张地补充“现在都还很饱呢,但是既然是光君做的我觉得就算撑死我也得把它一口不剩的吃完。谢谢光君光君真是人间天使,那么我就不客气的开动了”
诸伏景光无奈地制止了他要拆包装的动作“吃太多会不舒服的,带回去也可以。”
察觉到他软化的态度,如月琉生眼睛一亮,拔腿就跑坐到诸伏景光的身边,降谷零在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的的后脑勺。
hiro,你支棱起来啊
他只好接过审问的话“只有这个需要解释吗,其他的呢”
找到了靠山的如月琉生说话都变得轻快了“就是没有提前和你们说这件事,确实是想逗透君玩啦,没有足够的神秘哪来炫酷的出场,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对吧”
降谷零黑着脸越过诸伏景光砸向了猫猫头,被后者灵活地矮身躲过,并收获了一个得意洋洋的小眼神。
降谷零磨着牙把目光投向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盯着他,唇角的笑意加深“所以这也是和也一直不回我讯息的原因吗”
“呃我错了”如月琉生选择滑跪认错,他噼里啪啦一顿解释“我能确定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确实是秘密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我已经诚恳反思了错误我下次肯定会先报平安的”
诸伏景光“”
“好吧。”他有些无奈,揉了揉他贴过来的毛茸茸脑袋。
“那把飞刀。”如月琉生见降谷零一脸沉思,主动挑明道“确实是我换的。”
降谷零倏忽抬眸。
“正如你所想,透君,就算我能带着我的小队主动调查,进度也是杯水车薪,所以才借着这次事件让整个公安部帮忙调查。”
“同时,这也是钓出一条大鱼的开始。”
这件事黑田卫兵也知道,因为他知道如月和真的死亡现场有一把同样的匕首,而因为一直以来案件的隐瞒,从未投入过真正的调查。
如月琉生的理由是想借此事引起那个躲在组织暗处的飞刀主人的注意,为了获得同意,他拟写了一份十分详细的计划书。躲在暗处手段强大的樱足够让人警惕,当他猜到“樱”和他有仇,为了保全自身,就会启动对樱的追踪和调查。
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月琉生不想以纯粹卧底的形式进入组织,他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训练并在底层历练的两年时间执行公安任务,磨合自己的队伍,取得上司的信任,他消耗了这些时间,如果想迅速进入组织视野并成为代号成员,就要另辟蹊径使用其他手段。
“我可是获得了合法确认的哦。”他眨眨眼“这只是让这把飞刀通过另一个事件被重新抬到明面上来了而已。”
降谷零早已有所猜测,他犹豫着开口“所以那把飞刀是”
“是我在我父亲死亡现场看见的。”他神情貌似平静“但是毕竟是仿造的,就算如此,也足够达成目的了。”
那天混入现场的代号成员不止降谷零一个,但是未必有人能认出那把匕首的来历。
所以这个计划中,降谷零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需要把公安部审讯犯人的奇怪结果以打探到的敌方情报方式传回黑衣组织,让大家知道现场出现了一把奇怪的匕首。
这个人藏的有多深,他真的还活着吗,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降谷零心中疑窦丛生,组织里确实没有任何传闻说有一把善使飞刀的成员。
但是看如月琉生颇为笃定的样子,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决定先自己调查,就算是死了也要有个结果才行。降谷零想,困扰了幼驯染十几年的噩梦必须有一个终结。
“当时我就在地下室听着,zero。”如月琉生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和他一起的那个被叫做黑泽,似乎是个新人成员,是他开的枪,他对飞刀的主人非常尊敬。”
“他不应该在组织里寂寂无名,就算他死了,也有其他认得飞刀的人。”
“就算他死了。”如月琉生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低声道“我也想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又死于谁手。”
不知道是该欣慰他现在不会因为提起父亲的死而再产生幻痛,还是心疼他根本不知道另一个仇人姓甚名谁,身在何方。怀抱着一腔没有落点的仇恨执念般寻找着,如果人已经死了,那么这浓烈的感情该如何放置;如何人没死,在组织中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如今又有多位高权重。
一个姓氏,一把飞刀,要找两个十几年前出现的人。
甚至大概都不会记得他们曾经杀死过那样一个人吧。如月琉生想,琴酒的说什么来着,他不会记住被他杀死的人的脸,因为没有意义。
有时候他也会想,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指“毫无意义”和“成仁取义”,前者是和死人说的,后者是和活人说的,因为如果不这样告诉被亲人抛弃的孩子,他要如何坦然地接受他们的死亡呢。
就连他自己也在一遍遍告诉自己,父亲是因为正义而献身,是为了伟大事业而献身,是为了光明未来而献身。
但事实就是,一切都毫无变化,太阳东升西落,日月轮转,黑暗与光明依旧泾渭分明。只有他如同遗物一般,被搁浅在过去里。
但那是曾经。
在诸伏景光侧身抱住他,又对上降谷零担忧的目光时,如月琉生想,那是曾经。
他紧紧抱着诸伏景光,下意识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光明和黑暗都褪色了,正义和邪恶也许也没有那么重要,只有面前的他们才是他能抓住的全部。
足够填满他世界的每一点空隙。
三人后来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降谷零率先离开,诸伏景光陪如月琉生坐了一会儿,也随之离开了。
两人都隐约有些担忧。
如月琉生在杀人犯杀人之前换掉了刀,也就说明,他提前知道且漠视了一个人的死亡。
在卧底的一年多中,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深入黑暗的感受,你要在获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的权利,也就意味着,你必须让自己的一部分也融入其中。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