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信以后,丁月华就睡觉去了。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丁月华、白玉堂和韩彰三人出了客栈,前往开封府。
丁月华有点担心门口的两个衙役又提起她谎称自己是南侠表妹的事,好在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她进去了,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
进了开封府以后,昨天见过的王朝见到他们,就带他们去见包拯。
包拯和展昭正在内堂,看见他们来了,便起身相应,大家彼此简单寒暄几句,分宾主坐了,包拯把桌上的一封信拿起来,递给展昭,说道“展护卫,把这封信给韩义士他们看看吧。”
展昭道“是,大人。”
展昭把桌上的信递给了韩彰,丁月华和白玉堂一左一右凑过去看,只见信上写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极难辨认。
“这封信是今天早上送到的,”展昭说,“信上说北侠被柳凝烟抓住,眼下柳凝烟不肯放人。”
丁月华道“柳凝烟是谁”
展昭正要说话,被白玉堂抢了先,他说“柳凝烟是柳青的老姑奶奶,柳青你记得吧上个月他还去陷空岛找我了。”
丁月华点了点头,她记得白玉堂的朋友里有个叫柳青的,这人武功不好,不过性格比较爽快,倒也不烦人。
“他老姑奶奶跟北侠有过节吗为什么要抓他”丁月华问。
韩彰此时已经看完了信,说“信上说北侠打听到柳凝烟手中有胜邪剑,所以去找柳凝烟,柳凝烟以为他是什么歹人,就把他给抓了。”
展昭道“柳凝烟多年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传闻说她用的是短剑,平时都将剑藏在衣袖中,别人不主动找她麻烦,她从不会出剑,而让她出剑的人都没有活下来的。因为她的剑招狠厉,性格又是睚眦必报,所以江湖人称柳蜂。”
韩彰说“柳蜂的名号,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倒不知她的剑就是欧冶子铸造的胜邪剑。”
展昭说“我也不知,只是信上说她用的是胜邪。白公子,既然你认识这位写信的朋友,还请你辨认一下这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柳青之手。”
白玉堂拿过信纸看了看,说“这字写得这么难看,一定是柳兄写的。”
展昭道“如此看来,北侠被捉便是真的了。”
信上说的是让他们去“救”北侠,而不是带北侠走,丁月华几人便猜测虽然柳青将北侠被捉的事写信告知,但他恐怕无权把北侠放走,无奈之下才写信求助开封府。
他们不知道北侠如何得罪了柳凝烟,信上也没说,但若是能见到柳凝烟,跟她好好解释解释,误会也就能解了。
他们众人匆匆商议了一番,决定让丁月华、展昭和白玉堂前去救北侠,韩彰留在开封府等他们的消息。
丁月华三人立刻就要出发,前往信上所写的柳凝烟的住处。
他们三人告别了包拯和韩彰,正要往外走,韩彰忽然开口喊住了丁月华,低声说道“五弟与展大人之间颇有嫌隙,这一路上还要拜托你看好他,让他别惹事端。”
韩彰为了白玉堂也真是操碎了心。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丁月华走到衙门口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都不在,她想他们两个大概是牵马去了,白玉堂见自己没跟过去,应该会把她的马也一并牵来,她就在门口站着等。
门口两个衙役偷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丁月华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他们道个歉吧,就说“二位大人,昨天我骗了你们,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的气。”
衙役道“嗨,这事早过去了,昨天展大人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们不再提这事了,怕你难为情。”
他们不说还好,一这样说,丁月华就觉得难为情了。
好在白玉堂和展昭牵了马回来,丁月华匆匆上了马,一夹马肚子,三人骑马走了。
路上一共走了两天,第三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三人找到了柳凝烟住的小院,就下了马,将马拴在小院外面的一棵大树上,往小院走去。
小院的柴扉是敞开的,院内没有人,三人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白玉堂大声喊道“柳兄可在”
话音未落,屋门打开,从屋内出来一个青白面皮的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
“哎呀,白兄,你怎么来了我现在有点急事,不方便招待你啊”柳青看了一眼丁月华和展昭,说“丁大小姐也来啦这位是”
展昭说“在下展昭,是开封府”
他话尚未说完,柳青原地跳了一下,道“哦哦哦,原来你是从开封府来的,想必是收到了我的信”
白玉堂道“是啊,你在信上说你姑奶奶把北侠关了起来,北侠现在人在哪里”
柳青道“在柴房里呢。”
丁月华很诧异,问“柴房怎么关得住北侠”
柳青说“柴房是关不住北侠,北侠刚被抓住的时候就跑了,结果都被我姑奶奶给抓了回来,姑奶奶还威胁他说,若是再跑一次,她就要出剑。
“我姑奶奶那柄剑可厉害,剑一出必有人亡,我担心真的闹出人命,就把北侠给劝住了,让他别跑,他就叫我给开封府写信,让开封府派人来同姑奶奶解释。”
白玉堂问道“北侠是怎么得罪了姑奶奶”
柳青说“北侠被抓的时候我不在场,事后他亲口跟我说,他只是听人说姑奶奶用的剑是纯钧剑,最近有歹人在四处寻找这柄剑,所以他特意来提醒姑奶奶要小心。姑奶奶八成是只听清了歹人这两个字,就以为北侠是要害她的歹人,所以把他抓了起来,打算明天就杀了他。”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不料柳青说话大喘气,又说“不过你们别担心,姑奶奶年纪大了,脑袋有点不灵光,每次到了第二天,她就以为是要明天才杀北侠,所以一直没有杀。你们快跟我来见见姑奶奶,跟她好好说说,姑奶奶喜欢年轻人,你们跟她说话,她肯定乐意听。”
丁月华道“她是你的姑奶奶,难道你的话她不听吗”
柳青说“实不相瞒,姑奶奶的记性时好时坏,她记得我的时候,就觉得我是她的好侄孙,她不记得我的时候,就觉得我也是个歹人。我是侄孙还是歹人,全在我姑奶奶一念之间啊。”
柳青说着就引着他们穿过院子进了屋内。
屋子里面比从外面看时要大一些,飘着一股清新的花香,正中央的桌子上摆了一盆花,桌旁坐着位老太太,正在绣花。
老太太头发花白,头上戴了支不起眼的簪子,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子照着她,她在阳光下穿针引线,手一点也不抖,针线翻飞,绣得飞快。
丁月华看到这一幕就想起自己从前学刺绣的事,她对刺绣是一窍不通,对练剑她有无限的耐心,但学刺绣的时候她就坐不住了,感觉自己像只拿着针线的猴子,绣不了一杯茶的工夫就得起来走动走动。
柳青道“姑奶奶,您看看谁来啦”
姑奶奶继续绣花,没抬头。她身体很硬朗,就是耳朵不大好使。
柳青提高了声音喊道“姑奶奶,麻烦您老人家抬头看看谁来看您来啦”
姑奶奶这才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们,手里的针线活停了。
“啊”她转而笑道“哎哟,今天怎么有这么多孩子来看我啊”
柳青笑眯眯地说“是啊,他们都是来看望姑奶奶您的”
他转过身看着丁月华三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低声说“夸,快点开始夸”
丁月华忙道“姑奶奶好您绣的花可真好看改天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绣”
姑奶奶道“你这姑娘嘴可真甜,还从没有人夸我花绣得好呢”
柳青听了这话很委屈,说“明明我总夸您绣得好啊姑奶奶您忘了”
“胡说,我记性这么好,怎么可能忘”姑奶奶眼睛一瞪,看着柳青,“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柳青道“姑奶奶,您又糊涂啦,我是您的乖乖侄孙啊。”
“我侄孙还小呢,你这么大个人了,冒充我侄孙,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快走快走,否则我要出剑了”
柳青无奈,后退了几步,对展昭和白玉堂说道“又糊涂了。我姑奶奶的记性时好时坏,记性不好的时候,她就只记得很多年前的事,以为我还是个小孩,所以不认我如今这副模样。二位快夸我姑奶奶几句,她心情一好,说不定就答应把北侠给放了。”
白玉堂上前两步,道“姑奶奶,您绣的牡丹可真好看。”
姑奶奶道“什么牡丹我绣的是芍药”
白玉堂撇撇嘴,低声嘟囔道“牡丹和芍药长得不都差不多吗”
不料这时候姑奶奶的耳朵忽然灵光了,听到了白玉堂的话,她怒道“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柳青忙说“不一样,当然不一样,牡丹哪里比得上芍药好看姑奶奶您绣的芍药,那可是天下第一好看的芍药”
姑奶奶这才满意,点点头,说“你们也过来,我教你们绣花。”
“好嘞,姑奶奶”
柳青乐颠颠地过去,结果姑奶奶说“我可没叫你。”
“哦。”柳青又退了回来,对白玉堂和展昭道“你们去吧。”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一眼,白玉堂道“柳兄,可我们不会绣花。”
柳青说“不会也得绣,不然我姑奶奶不高兴,就要拔剑了。”
白玉堂和展昭只好也走到丁月华身边,做起了姑奶奶的学生,三个人一起学绣花。
丁月华虽然以前学过刺绣,但因为实在没有天赋,又不喜欢,就没再学了,以前学的知识早就忘了,今天学的时候就像第一次学一样。
学了半天,三个人开始绣。姑奶奶教得细致,又很有耐心,但他们三个人都不是学刺绣的料,绣出来的花都很难看。
一旁的柳青看得直着急,他趁姑奶奶教展昭刺绣的时候,悄悄把自己绣好的芍药塞给丁月华,把丁月华绣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刺绣藏到自己身后。
把刺绣调包以后,柳青道“哎呀,姑奶奶,您快看看,丁姑娘绣得可真好看”
“真的”
“真的,您快过来看”
姑奶奶接过丁月华手中绣的芍药,细细看了一番,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嗯,绣得果然不错,姑娘,你手很巧啊。”
丁月华笑了笑,道“是姑奶奶您教得好。”
姑奶奶对这话很受用,她点了点头,又对白玉堂和展昭说道“你们两个,多跟人家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