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这句话,包厢内插科打诨的气氛寂静一瞬。

    我顺着她回头的方向,一眼看见了周放。

    男人骨感的长指捏着酒杯,深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精瘦的小臂,腕表折射出清冷幽光。

    闻声,他扬了下眉,漫不经心地瞥过来,我们在半空中对视。

    他确确实实还活着。

    我又惊又喜,由内而外地感到高兴,唇角无意识地牵起,“周”

    想说些什么时,骤然发现,他看向我的眼神,毫无温色,仿佛天生就是无情无欲的人。

    和看个陌生人,别无二样。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在等我先开口,又似有些莫名。

    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截断了我所有的话。

    包厢内其他人也都有些纳闷地看着我。

    其中有两个,是前两年在沈星妤的生日宴上见过的。

    周放的发小。

    之前开门的那个女人,开口询问,“你找他,是有什么事”

    我抿了抿唇,扯出一丝笑容来,“没没什么事,只是没想到会在江城碰到他。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他活着就好,没事就好。

    我落荒而逃般地回到包厢,江莱凑过来,“怎么了遇到什么熟人了”

    “没有。”

    我摇了摇头,扯开话题,“快吃饭吧,我都饿啦。”

    陆时晏又和我聊起姜云舒的事。

    一顿饭,有了先前的插曲,我总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没想到事情没有到此为止。

    散场时,陆时晏先去了前厅买单。

    我和江莱刚走出去,另一间的包厢门也开了。

    先前那个女人推着轮椅出来,拦住周放想要把腿上薄毯拿走的动作,十分亲昵又强势,“医生说的你都忘了吗好好搭着。”

    向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男人,此时也没反驳什么,只扯了下唇,懒声道“知道了,啰嗦。”

    江莱诧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将要擦身而过时,那个女人叫住了我,染着笑意开口。

    “周放的普通朋友,他换联系方式了,你知道吗要不要加个微信,方便日后联系。”

    周放斜了她一眼,情绪难辨。

    我拿不准他们的关系,也怕是什么试探,不想平添麻烦,打量了一眼周放的腿,忍下想询问的冲动,半是回答,半是解释地开口。

    “不用了,我和他确实只是普通朋友,两年多没联系过了,你别误会。”

    是的。

    两年有余了。

    其实,也不是没联系过,在f国很多个夜深人静的难熬时刻,我都拨出过那串还算熟悉的手机号。

    只不过,都没有联系上罢了。

    有一次,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好在,他没有死。

    已经足够了。

    我说完,朝外走去。

    周放忽而半带嘲弄地开口“要不还是加一个吧,傅太太还是说,傅总管得严,不允许你加异性的微信”

    我身形微怔。

    还未作声,江莱从我手中拿过手机,笑着回头,将微信二维码递出去,“小周总,你一个佳人在侧的人都不担心,我们阮阮这个单身狗,还担心什么。”

    周放扫了码,长睫半遮住褐色双眸,似笑非笑,“怎么,傅太太又准备床头吵架床尾和”

    “阮阮这次是”

    “好了,莱莱。”

    我拉住江莱,径直离开。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没必要解释太多。

    直到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周放才收回视线,眼神淡淡地睨着周倾。

    “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周倾冲他手机努了努嘴,“替你这个普通朋友要微信呗,准备怎么报答我”

    周放冷沉,“不需要。”

    周倾笑了下,“那你刚才又叫住人家干嘛”

    “”

    “这种欲擒故纵追女孩的手段,到底是谁教你的早就过时了。”周倾嫌弃道。

    周放不以为然,“周倾,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这话周倾不乐意听,“狗嘴吐不出象牙,活该你单身二十年。”

    “滚蛋。”

    周放舌尖舔了下后槽牙,笑骂一声。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

    微信突然弹出这么一条新消息,他垂眸,等了片刻,对方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是她的作风。

    一向说走就走,说断就断,没有一点良心。

    大抵是小时候的滤镜在厚了,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恨不起来。

    可是,又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免得她不长记性。

    周放点开她的头像,是在一片黄昏中,她背抵在阳台护栏上,望着客厅的方向出神。

    夕阳余晖中,她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孤寂。

    莫名的,他的心,似被什么揪了一下。

    缓了片刻,又指尖轻触,点进她的朋友圈。

    挺怕的。

    怕看见她秀恩爱。

    怕看见她过得太幸福。

    更怕她看见还是过得不好,傅祁川还是常常欺负她。

    不过,只有一条笔直的线

    她这个微信,根本没发过朋友圈。

    回到家,周倾突然劈手夺过他的手机,“别看了,短短两个小时,人家头像都要被你看包浆了。”

    周放不爽道“还我。”

    “你这视力才刚恢复几天,就拿着电子产品不放,眼睛又不想要了”

    周倾说罢,想起什么似的,道“她貌似把我当你女朋友了,你最好找好机会解释解释,免得把人越推越远。”

    “我解释”

    周放气得想笑,“做梦。”

    她都没给他一个说法,反倒要他解释

    他才没那么上赶着。

    还普通朋友。

    好一个普通朋友。

    我洗完澡出来,盛夏的暴雨如黄豆般大小,敲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江莱一手握着两只酒杯,一手拎着瓶红酒。

    “你还好吧”

    她递了一只酒杯过来。

    我点头,把开瓶器递给她,“还好啊。”

    江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述说事实,“他有女朋友了。”

    “他该有的。”

    如今还坐在轮椅上,那过去两年,应该是他最难熬的日子。

    他那么不可一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接受现实。

    能有个人陪在他身边,我该替他高兴。

    江莱倒好酒,盘腿也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轻轻和我碰了下杯子,“那你呢”

    我轻笑,“我有你啊。”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我,笑道“那以后,不会重色轻友”

    “不”

    我正要说话,手机弹进来一条微信。

    梨梨,腿疼

    周放。

    我微愣,放下酒杯,思索着回复叫你女朋友给你热敷按摩试试。

    那是我堂姐

    她出去玩了

    你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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