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
手机关闭之前, 明姐发来信息说蕾雅也得知了消息,正从墨尔本赶来。
“手术已经开始了。护士说目前为止一切正常。等你到了肯定已经结束了。”
“时优, 不用太担心。一路平安。”
夏时优在空姐礼貌微笑的注视下看了好几遍信息, 发出“好的明姐, 我已经上飞机了”后才将手机关机。
长达二十多小时的飞行,中途转机香港, 夏时优几乎没怎么睡,但是身体一点疲惫的感觉也没有。
周遭熙攘, 打开手机,周程和已经按他说的, 将事件本末完整发布在了微博上。同时配合警方证据。从始至终, 盛娱一方的态度不卑不亢,内容也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舆论稍有转变。部分网友开始怀疑这起事件是陈述誉在死透之前的最后挣扎,想着怎么坑老东家一把。
微博登录的账号还是深宝背后的男人。
最新的一条转发了回答偶像的官博, 是关于宋以深“圣诞惊喜”的宣传剪辑。视频封面上宋以深蹲在舞台边沿, 两手自然搭在膝上, 正朝什么地方笑,上身挺拔, 气质卓越,是个完美偶像。
夏时优下意识点开视频。
在“请回答偶像”五个品牌花体字出现之后的几秒里,画面定格在一片漆黑中。先是脚步声响起, 接着就是他自己的声音,有些疑惑,但语气带笑“这也太像惊喜了。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夏时优退出视频。
一分三十秒的视频, 他只看了十秒不到。
微博再往下翻,还是宋以深。
两千多条的微博,宋以深占据了一大半。
耳边传来登机提醒,夏时优退出账号,然后卸载了微博。
很多事情来不及细想,而且夏时优也不想去多想。
到达奥克兰的时候,明姐已经安排人在机场等着了,是此次陪同夏济铭一起来奥克兰参加影展的盛娱影视项目的执行制片人,叫黄卫信。
此人五十多岁,中等个子,有些中年发福,不过长得很精明,看人的时候很专注,几乎不笑。听周程和八卦,说黄卫信去剧组的时候,没有人不怕他的。
夏时优也与他有过几次照面。
之前他的话剧前期筹备,黄卫信就参加过几次会议。那个时候周程和还开玩笑,说幸好这次资金预算很低,不然黄老师那关肯定过不了。
夏济铭闻言笑呵呵,打趣,老黄给点面子,我儿子很好养,用不了多少钱。
夏时优忘了当时具体什么情形了,不过黄卫信没有笑没有接话是真的,好像略为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仍旧一丝不苟地低头审查合同。
不过最后夏济铭也没说什么。
“黄老师。”夏时优远远地就看见黄卫信朝他招手。
“时优,手术结束了。不是很好。”黄卫信引着人上车,没有客套,直接如实相告“颅腔内有淤血,要准备第二次手术。”
夏时优能感觉到手心霎时的冰凉,明明外面是近乎三十七八度的曝晒,但是后脊背还是急掠过一阵寒意。他反手系上安全带,然后用力拉了把,将自己固定在座位上,细微的颤抖才稍稍止住。
夏时优垂头找了好一会按扣,然后低声问道“那什么时候二次手术”
黄卫信招呼司机开车,“不好说。现在情况不稳定,你爸一直没有醒。”
夏时优没有再问什么,仰头靠上椅背闭上了眼。
“你妈妈来了。她在和医生商量二次手术的方案。”
黄卫信转头见夏时优脸色惨白,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以为是强烈的日光过度照射,眼下进了车里,还是白得毫无血色。
“吃东西了吗二十多个小时,你不会什么都没吃吧”没等到夏时优回答的黄卫信转头对司机说了几句,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处快餐前。
“我不饿,黄老师。”感知到车子停下,夏时优睁开眼,笑了笑。
“不饿也要吃。你不想你妈妈再替你的身体操心吧。”
黄卫信很严肃地看了夏时优几眼,打开车门,“去吃点东西”。
重新解开安全带,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耀眼的日光还未进到眼里,眼前就是阵阵眩晕,夏时优能感觉到冷汗沿着鬓角凉丝丝淌过,咬牙撑着车门,停了一会没动。
黄卫信见他这幅样子也没说什么,亲自去买了些面包和水,然后将人带进了车里。
“你先吃,吃完了我们再去。”
夏时优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很不好,没吭声,依言接过水,灌下去一大瓶后才开始咬面包。
“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火气上头,就是航空母舰去拉也没用。”黄卫信透过后视镜看夏时优小口安静啃面包,想了想,说起了出事的原委。
“网上的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正在和主办方吃饭,你爸被明映叫出去,后来直接就在现场发了飙,破口大骂还说回去要宰了陈述誉。”说到这里黄卫信忍不住叹气,无奈道“明映没拦住”
“谁都拦不住,都怕他,更担心他火气上头,身体有影响。”
“后来就帮他订了机票。转头刚准备找司机送你爸去机场的时候,人早就已经开车飙走了”
“你爸脾气太爆,也只有你妈能治得了。”
夏时优机械地嚼着面包,嘴巴里很干,想要喝点水,但是简单的一个放下面包伸手拿水的动作他做起来都有点僵硬。
“我妈怎么样”整瓶水全部灌完,夏时优有些气喘。
“你妈遇事一直都比你爸强。镇定多了。”说到这里,黄卫信转头罕见地笑着对夏时优说“这一点你像你妈。”
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蕾雅坐在餐厅里等夏时优,见夏时优跟在黄卫信身后走了进来,立马起身跑了过去,紧紧抱住夏时优。
从始至终一直坚强应对的蕾雅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
“谢谢黄老师了。”蕾雅擦了擦眼睛,没有松开夏时优,对着黄卫信抱歉说道。
黄卫信站在原地摆摆手,“你们先聊,我出去找下明映”。
“妈。”夏时优回抱蕾雅,“爸爸怎么样了”
蕾雅低头埋上夏时优肩膀,夏时优感到一点潮湿。
“他真的要气死我了。”蕾雅哽咽,“你爸真不是东西”
夏时优收紧,闭上眼深吸口气,“他就是这个脾气”
“他就是这个臭脾气”蕾雅气极,跟着骂了句。
片刻稳了稳心神,刚见到夏时优时心防瞬间松懈的崩溃感这个时候稍稍缓解。
蕾雅松开手,捧着夏时优脸颊瞧了好久,亲了好几下夏时优的额头鼻子脸颊,才再次开口说道“不是很好。下周还要准备一次手术。”
夏时优有心理准备,点了点头,“嗯”。
蕾雅带着夏时优坐下,整个人憔悴了很多,眼下浮肿,有些发青,夏时优将蕾雅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妈妈”
母子两人互相看了会。
周围没几个人。护士轻手轻脚地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进来用餐。隔了几张餐桌的不远处也是母子两人,正在安静地用餐。
“吃晚饭了吗”
“黄老师在路上给我买了点吃的。”
蕾雅仔细看了眼夏时优眼睛,担忧道“没睡”
夏时优淡淡笑,“没事,我还好”。
蕾雅也明白,垂下眼,湛蓝眼眸还有些湿润,眼睛里全是血丝,过了一会疲惫说道“风险还是很大。昨天半夜里手术结束后你爸就没醒过。明天如果还不醒的话”睫毛再次沾染泪水,积压很久的焦急和不安这个时候全数倾倒在儿子面前。
“妈”,夏时优起身将蕾雅搂进怀里,“我们等到明天。会没事的”。
蕾雅点点头,也起身,“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爸吧”。
这个点,icu里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护士路过,也是匆匆忙忙,似乎到了交班的点,来往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夏济铭带着呼吸器,头发也剃光了,折了一条腿,此刻姿势颇有些嚣张地睡在床上。
不知为何,母子两人见到这幅画面,都笑了出来。
夏时优转头看着蕾雅,心头柔软,安慰道“会没事的,你看他的样子”。
蕾雅伸手搂住夏时优肩膀,点了点头,“真的好想狠狠揍他一顿”。
“等他醒来再说。”
“等他醒来再说。”蕾雅笑着重复。
明姐给他们在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母子两人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蕾雅临时从酒店厨房找了些食材,然后在房间的小厨房里给夏时优煮了碗海鲜面。
面包不抗饿,一碗面夏时优吃得干干净净。蕾雅没怎么吃,坐在一旁给自己倒牛奶喝。
“累不累”见夏时优端着空碗进厨房洗,蕾雅笑着问了句。
“不累。”
“我看到你和宋以深的综艺了,那首歌挺好听的。”
一开始的水温还藏着白日里的薄薄热度,唰唰冲上手背的时候,像带着体温的丝缎,温柔无比。
夏时优低头望着浮着油沫的晶莹水面,“嗯”了一声。
蕾雅转头看着夏时优背影,“他对你还挺用心的”
也许吧。
夏时优忽然想起那次在车里,宋以深捂上他的眼睛吻他的时候,也是这种温度。
水龙头一直开着,不一会水温就彻底凉了下来,一丝温度也没有。
“我看到有消息说他和你结婚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蕾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夏时优身后,替他关上了水龙头。
“你们结婚了”
蕾雅问完就解释道“妈妈也不是干预你你要是真的喜欢他,爱他,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你有问过”
“没有。”
很突兀的两个字,蕾雅疑惑,侧头瞧夏时优。
夏时优望着水面,手早就在水里浸得凉透,转头对蕾雅笑道“我们没有结婚。”
“那些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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