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衍还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另一边朱导招呼着他们开始,他看着刚才还神情恹恹的小朋友瞬间就精神了起来,够着脖子往前面看。
傅时衍“”
“准备开始”
房间里的气氛沉寂得近乎就要凝固,外面的风声吹得有些像是边关夜里的狼嚎,房间里的火盆偶尔发出一声“咔擦”的声音。
终于,一名壮猛的将士倏地站了起来“俺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迷,俺只知道俺们将军苦站濒死的时候都没有说过一个退字”
“俺们将军现在不过是重伤躺在了床上,要是他能睁一下眼睛,也绝对不会准许俺们为了这几条性命,像他吗丧那啥玩意儿的狗一样被吓得扭头就跑”
他把手边的铁斧一下甩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下陷的坑“你们这些熊龟孙,既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我老驴就不怕,反正就是烂命一条,还不如为俺们将军拼上一把。”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让俺们多杀几个大凉阉人,涨涨我大晋小子的士气”
他说着就要拎着斧头往外面走,还一边大笑着“大凉鳖孙,你驴爷爷来送你上天”
众人要被他吓死了,赶忙纷纷从位置上跳起来去拉他,沈问更是一边拉他嘴里一边骂“你他娘的要找死就算了,换个时候作死行不行你手底下那么多兵,你他妈的现在要是往城门口一站,你吕家祖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估计夜里就要从东北赶过来梦里勒死你算球”
他们乱成了一团,姜疫坐在角落里神色很淡地挑了挑灯花,突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几声很浅的咳嗽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向了门外。
“非常好非常好大家状态不错”
朱导拧开了保温杯的瓶盖儿,喝了口水“我们是先休息一下,还是继续往后面走”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后一位老前辈站了出来耸了耸肩“继续吧,我这把老骨头都热起来了,别休息了待会儿过了气儿。”
朱导笑了笑,朝着许睡这边招了招手“一会儿你不用紧张,这一段戏感情单一是比较好演的,你正常发挥就行了。”
许睡抬眸朝着他乖巧地笑了笑,转身把身上的大衣脱了还给傅时衍,他才跟着机子往外面走。
“好了,演员准备action”
姜疫“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哥”
房间里顿时安静,众人保持着刚才乱做一团的动作跟着看过来,就见穿了一身灰色长袍,脸上就没几分血色的少年站在门口。
他应该是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就赶过来的,一头乌黑的长发都没来得及竖起,他身上满是倦色,嘴唇却抿成了一条直线,虽然他清瘦得像是会被风吹走一样,可远远地看去,这人就像是一把立在风雪里的长剑,锐气逼人。
他还没说话,众人就像是被家长逮到作乱的稚子,乖巧地松开了相互拉扯的手,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景榆轻咳了两声,还没说话,就远远地听到身后婢女白瓷的声音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公子公子,外头风大,你好歹围一件披风公子”
他不做声,屋子里的一干人也不敢做声,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呼吸也憋住了。
于是,偌大的宅子里,一时间就只能听见白瓷清脆的越来越近的声音。
白瓷终于追了上来,看到屋子里的场景也见怪不怪了,瘪了瘪嘴就自顾自地给少年披上了披风。
等她又走了之后,景榆才慢慢地走了起来,站到了主桌旁边的位置,声音很淡“闹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着不敢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刚才要闹着出去打一架的粗壮将领才像个小媳妇一样地站了起来“那个先生,这群龟孙都怕他大凉想当逃兵,俺老驴不怕,先生,让我出城门迎战,给他们大凉一个颜色看看”
他说到后面兴奋起来,把自己的斧头舞得虎虎生风,可景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身体就猛地一僵,失去控制的斧头差点怼到沈问的脸上。
吕将军不说话了,黝黑的脸上隐约还能见到几分委屈,他憋了憋,实在没忍住,嚷嚷了起来“先生,俺老驴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就你和俺们将军,俺们将军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的,眼睛都睁不开先生,你不会也和这群龟孙一样,想避战吧”
众人没忍得住眼睛抽了抽。
无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憨货这么贱的,他们就是“逃兵”,到景榆那儿就成了“避战”。
不过纵使他们心里面嘀咕,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反而个个都眼巴巴地看向了主桌旁边的少年,等着他拿主意。
“不避。”
少年的声音很淡,但却让房间里的将士都听得清楚。
众人顿时像是安下了心,脸上纷纷露出了点笑,但是没一会儿,沈问又微皱着眉看向了他“可是我们的补给”
少年低低地咳了几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嘶哑,但是在座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说的话“我会发檄文,广集天下米粮物资。”
他这话一说,却没几个人高兴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沈问被推了出来,一脸茫然地问“那个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檄文,向来只有朝廷才能发啊。
这意思他吗不就是要造反吗
封述那批都还没醒呢,他媳妇儿这么狂
景榆淡定地一批“是。”
沈问“”
他吗表现得这么淡定,衬得他就像是个没见识的煞笔一样。
可这玩意儿谁他娘的淡定地起来
沈问环视一周,闭嘴了。
好吧,这群憨货根本不知道这他娘的意味着什么,就盲目崇拜封述他们狗夫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跟脑袋拿来做摆设的一样。
行吧
反正他脑子也不如景榆,跟着干就完了,说不定还能混上一个从龙之功呢
“那”沈问努力表现得淡定“封号呢”
景榆淡淡地勾了勾唇,眸色却冰冷得渗人“凉州王。”
沈问“”
众人“”
只有吕将军那个憨货高兴地拍起了手“这名字不错,好听”
沈问都想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丢出去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了一遍“真用这个啊”
景榆淡定点头。
沈问“”行吧。
这天下谁不知道大凉发家凉州,都城也叫凉州,这取名“凉州亡”,可真是又拽又狂,就差把大凉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沈问心道这波稳了,就是打不赢,也绝对能把大凉恶心到。
先生牛批
景榆再次咳了两声,少年的声音哑得已经不成样子,咳到后面就只剩了气音,听的人心都要揪起来。
终于止住了咳,他才稍微正色了些“我心知你们是因为爱惜手下将士们的性命,才想要放弃盐城,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因何守在在冰天雪地里,因何如困兽般被困在这边关”
众人沉默不语。
少年缓声道“我们,为的是身后的大晋子民”
“大凉军队恨大晋入骨,你们无人不知他们攻下一城便要屠城,我们守住盐城,守的不仅是盐城,你们带兵多年,比我清楚,一过盐城,身后万里平原,大晋将再也阻挡不住大凉的铁骑”
众人咬紧了下唇,纷纷红了眼眶。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从一开始就在沉默将领低声道“先生,你说的我们都懂,但是他大晋皇帝昏庸无能,朝廷非庸才不用,我们又何必为了”
“谁说的我们是为了大晋皇帝和朝廷”景榆淡声打断他“不管这朝廷是大晋,还是大李大汉大唐大明,我们为的,依旧只是身后的百姓。”
“过”
朱导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你们今天状态都不错啊,今天的任务提前就完成了”
“特别是许睡”他忍了忍没忍住,跑过来用力得拍了拍许睡的肩膀“今天不错我以为你起码得ng个五六七八次的,没想到一遍过”
他用得劲儿大,许睡本来还没出得了戏,被他这么一拍人都差点被送走了。
可转头看到他笑得开心,又忍不住地也跟着笑了笑,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道“是前辈们演技好,我就是被带进去的。”
说完,他又挨着给各位前辈道谢。
傅时衍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朱导的手,后者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晃悠晃悠地走了过来,十分故意地问“诶,今天不是没排你的戏吗你怎么过来了”
傅时衍又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朱导笑得特别欠揍“许睡这小子真的不错,演技挺好的,你别说,要不是网上真找不出来他演戏的片段,我都要以为他被大导演调教过了。”
“你小子不是挺狂的吗没准备许睡以后能抢你的饭碗”
他没想到,傅时衍听到这话半点都不恼,唇角扬起了个比他还欠的弧度“我很乐意吃软饭。”
朱导“”
算了,骚不过,撤退
今天的任务超额完成,朱导高兴,又没有准备下一个戏份要用的道具,干脆就给他们放了一下午的小假。
听到这个消息,片场顿时欢呼了起来,事实上,除开许睡脚受了伤,他们其他人这几天基本上都没怎么休息过,就连晚上都拍夜戏拍到凌晨。
许睡也跟着他们笑,然后想转身去化妆间把妆卸了。
傅时衍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的,看出来他的意图就走了过去“我抱你”
许睡愣了愣,心里面像是突然从天边拖来了一团湿答答的乌云,他明亮的杏眼顿时就暗淡了下来,自己却半分没有察觉这些变化。
他自然下垂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垂眸避开了傅时衍的视线“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了。”
傅时衍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的oga心里藏着事。
许睡见他不吭声,心里顿时就乱了起来,他完全在这人面前站不住,几乎带了几分慌乱地左看右看,找到常挽星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狠狠地松了口气“常哥”
常挽星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来看他。
小oga十分僵硬地扯出了个笑“你扶我去一下化妆间。”
常挽星一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人就懂了,什么话呢不敢说,只好扶着许睡就往化妆间的方向跑,等到转角他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已经被挡住了的时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常挽星都无语了“你不是说你能找个好的借口吗祖宗诶,你看没看到,看没看到傅时衍刚才那眼神都像是要把我吃了”
许睡被他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常挽星人都要没了,叭叭叭地继续讲“我她妈的我招谁惹谁了我我还替他照顾他媳妇儿孩子了呢他这么看我他有没有良心”
他没想到,他说了半天没等来半句共鸣,反而让面前的小oga鼓着眼睛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他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