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至少此时,至少此刻。

    于这命运无法干涉的盲区,一切尚未开始碎裂的灿烂青春,无人叙述传颂的过去,扳机扣响前漫长的喘息

    请豁出一切的享受幸福吧。

    神明大人。

    1

    戒指糖。

    顾名思义,一种酷似钻石戒指状的硬糖。

    五条悟给你戴戒指时确实心无旁骛,那些罗曼蒂克的隐晦恋爱因素这位最强是一点都没想到。

    “不要乱动。”

    超级任性的猫猫做事从来不讲逻辑道理,是随心所欲的最佳代言人。

    他随意托起你的五指,能够轻易捏碎咒灵头盖骨的手按着你的指骨,大拇指置于你凸起的关节,带着少年气息的温热顺着五条悟专心致志的动作传递于你。

    “五条君,这是要”你好奇地低头打量,胸膛之中因剧烈运动而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于一呼一吸间平复,你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能与粉红情节挂钩的脸红。

    难道是五条悟想吃糖又嫌戒指糖吃起来像吸奶嘴,所以把你作为指环放置架吗

    你左思右想,觉得这就是真相。

    很好,这很五条悟。

    “可以直接咬断糖哦。”

    你将戴了戒指糖的右手上举,不知是什么口味的湛蓝硬糖被切割成钻石的形状,从细小切面中可窥得内里雪花状的晶体凝结。

    它被透明玻璃纸包裹,褶皱折叠处分裂出几十处细碎璀璨的光点,昏黄路灯的光线为其平添了层朦胧的暖色。

    “放在我手上也不方便吃吧。”你一本正经道,在五条悟单纯想要遮掩什么坏东西的注视下止住话语,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猝然诞生。

    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大拇指不自觉按着塑料指环的边缘,凸起的融合线贴合你的指腹。

    “难道,是给我的吗”

    活像个被高傲猫猫不屑一顾惯了,又在某天被满主子凑上前来亲密贴贴的铲屎官。

    “哈当然是给你的,难道我还要把给出去的东西拿回来嘛”相貌俊朗的少年发丝似层层叠加的银白雪雾,他在大部分时间都不会收敛自己的想法。

    “给你了就是给你了,这种糖我才不喜欢吃。”

    拥有漂亮眼眸的少年居高临下看着你,身后是黑夜中弥漫微光的冰淇淋车,车旁的两人像是终于争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结果,正在进行最后的结账环节。

    他的喜怒哀乐皆是明亮色彩,直白袒露于他人眼中。没有丝毫需要收敛的地方,是个出乎意料好懂的人。

    一点都不成熟,彻底的肆意妄为。

    是让所有人头疼的问题儿童,是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少年。

    这很好。

    陷入这可能是一个美好世界幸福的你睁大眼睛,只觉得躯壳深处有什么角落被某种柔软的情绪笼罩、碰撞出一丝裂缝。

    “给我的”

    你声线不自觉地颤抖,被莫大幸运砸昏头脑地仰头望向五条悟墨镜后的蓝眼睛,看得无所不能的五条家六眼不自在地往后弯了下腰,又在发觉自己做出了什么后重新站的笔直。

    “真的、真的吗,这是给我的”

    你握住这枚戒指糖,以一种让五条悟幻视某个幼龙守护金币漫画情节的语气发誓,眼底闪耀着坚定光芒: “哇呜,我一定会誓死捍卫这颗糖”

    “住口,不许说下去”早就对你那一套烂熟于心的白毛dk蹙眉抬手,用食指与大拇指夹住了你的唇瓣,手法像极了捏鸭子。

    “再把它放在宿舍里每天拜一拜的供着我就、我就”

    “不,那不是供台,不过是个存放礼物的柜子。”你悻悻辩解,“我只是会在出门前对它鞠躬,祈祷一天顺利。”

    “这不是就差插香上供了吗”

    2

    五条悟想说些穷凶极恶的话恐吓,却怎么也想不出能让你这家伙正常收下糖果的理由,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超凶恶的话语。

    “反正给老子好好吃下去啊,糖不就是用来吃的嘛”

    “又不是特意送你的,只是我不要的东西,这个口味最难吃了。”

    最终,轻轻捏住你嘴的五条家六眼,对你也只能做出这种无限接近于撒娇的警告,连自称都不知不觉暴躁起来。

    “要好好吃下去。”

    “而且,从此幸福一生什么的。”

    被你莽撞定下一生幸福结论的神子那由浅自深的眼眸注视着你脸上的沙粒,再顺着心意伸手以指腹抹去:“这种事情对咒术师来说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你这种人努努力的话,应该能达成这个成就吧。

    颗粒在脸颊与手指之间摩挲滚动,你眨了眨眼,感觉五条悟的手自下眼睑流连至眼尾,再飞速撤离。

    终于心满意足,挡住了属于挚友的红线又成功去掉你脸颊上沙粒的少年,脸上没有轻浮的笑意:“而且,你是个超级超级弱的家伙。”

    他重复强调。

    “所以,只要你学会遇到危险叫我的话”月光流淌于少年霜雪色的发间,你目睹无所不能的最强扭头,墨镜后隐绰的蓝终于让你窥得些许。

    “只要你叫我,我就勉为其难、勉勉强强、看在同学和你给我带的那么多甜点的份上,偶尔大发慈悲帮你一下。”

    “不过你一定要说。”

    “不说的话,虽然我超级厉害”

    十分少见的,拖长尾音的少年语调里不掺杂往日的甜腻,而是清朗款款地陈述事实。

    “我也,不会知道你在困扰什么的。”

    这不像五条悟会说出的话。

    可这又像五条悟会说出的话。

    也只有他,才能堪称任性地要求他人表露一切,明明白白地把所有正常人遮掩隐藏的情绪展开。

    举世无双的蓝眼睛微微偏转笼罩你,再迅速离开。

    加了无数前提的白毛dk,终于在最后别扭地把真心表露出丁点,再在你呆滞的眼神中语气落荒而逃地补充。

    “事后要请客我出场费很贵的不请我一个月零食我可不会理你,管你去死哦”

    五条图孩子气的关切变扭又隐晦,高高在上的神子几句言语交织,以一种轻慢又随意的态度,赋予你随时随刻呼唤他的权能。

    十六岁的白发少年,给了你这样的权能。

    被神子注视着、投注以心神的你愣了愣,随即像是被庞大且不可置信的礼包砸中了脑袋,轻轻扬起了唇角,陷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是被察觉到了这段时间的异常吗,不愧是五条君,叫你这种同班同学关系的人都放在心上观察了吗

    啊啊,果然,他们是最好的、最值得幸福的人。

    “好幼稚啊,五条君。”

    许是发觉这是个he的幸福世界,所以你终于忍不住抿唇小声吐槽,为这份明晃晃的善意与少年的九曲十八弯。

    “什、什么,你这个家伙”

    从没被你这么对待过的猫猫惊愕,反驳的话还没蹦出来就被你超级大声的回应覆盖。

    “但是,好的”

    这时的你一字一句应到,声音顺着风蔓延至远方,形成模糊朦胧的混杂声波与海浪融为一体消逝于五条悟耳边。

    你喊的好大声。

    不亚于游客在山崖边对着幽谷呐喊,或者是青春电影里所谓大喊出烦恼就能一切顺遂的剧情。

    它纂刻进少年的记忆,成了日后数年最强脑中,与大海这个词汇直接挂钩的一部分。

    如甘露渗透泥壤。

    “我要是遇到了困难的事,绝对会第一时间找五条君求助的”

    “毕竟我超级弱的,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才不会逞强去做没有希望的事情。”

    “我是个无能的胆小鬼嘛。”

    你攥紧手中的戒指糖,在海风席卷中笑着自嘲,许下令五条家六眼相信的承诺。

    “倒也没有”

    皎白月华落于你眼中,晃荡着折射出让五条悟喉咙发痒的光。

    耳边海风呼啸,六眼中的少女长发散乱。

    远方海天一线,深色残云撕扯。

    是泼墨般的蓝。

    黑发黑眼的,拥有最普遍发色宛如路人角色的女孩在笑。

    像是脱离了什么可怖梦魇,劫后余生获得幸福的电影主人公。

    仿佛得到了这枚糖果、得到了他五条悟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拥有全世界般的、满足的明艳笑容。

    你坚定的言语填满了少年此时此刻全部心神,成了名为五条悟的个体往后岁月梦境中不停翻滚摇曳的小舟,是令六眼信服的言之凿凿。

    “一定一定,超级没用的我绝对会向超级厉害的五条同学求助的。”

    高专一年级夏天的尾巴,蝉声如雨的末夏,你这么说。

    “无论什么时候。”

    3

    “所以,是求婚吗”

    旁观许久的禅院夫妇若有所思,禅院奈奈终于憋不住开口询问,满脸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甜蜜啊的感慨之色。

    你握住钻石糖的手一颤,作证你一切幻想的凭依正站在你面前。

    “只是糖啦。”你友好地向黑发女人伸手,克制再克制地在天与暴君视线中规范自己的行为,“戒指糖啦,还是蓝莓味的。”

    好可惜,要是能再近一些就好了。

    凭借咒术师优良体质夜视的你将这位普通夫人的样貌刻入脑海,要是条件允许你真是恨不得回去做个她的雕像,每天上香祈祷其健康安乐。

    你往禅院奈奈的方向靠近些许,这些时日所有的痛苦与梦魇全都因一人的存在迎刃而解。

    果然、果然

    天命可改。

    “不是的。”

    “才不是”

    五条悟一个猛回头,对着陌生路人喊道。

    与此同时,双手拿着甜筒的夏油杰俯身从冰淇淋车的布帘后钻出,一米八几的身高使少年习惯弯腰。

    最强组合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禅院奈奈:。

    可是你们不仅给了戒指,还说出了互许终身一般的话啊。

    哦豁,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跟同学说话的吗

    “真是不得了。”

    女人拍了拍自己的脸,被刚刚那出纯爱暴击的已婚歪头贴贴自家丈夫的胳膊,觉得自己真是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语言分寸。

    这就是纯爱的力量吗

    “只是没有常识的笨蛋罢了。”黑发丸子头大男孩对那目睹挚友犯蠢的一家三口礼貌颔首,“抱歉耽误了不少时间,请进吧。”

    哇呜,假惺惺的优等生出现了。

    心里感慨的家入硝子自同伴身后走出,慢悠悠啃着甜筒的少女手里握着根金色的纤细棍状物体。

    顶端延展出鼓鼓囊囊的赤红纸带,再往上缠绕成细细一条。

    线香花火。

    “这家伙是笨蛋啦笨蛋,不用理睬他。”棕发少女挥了挥手,对躲在父母身后的海胆头小鬼打招呼,“里面的草莓口味不错哦。”

    禅院惠攥紧妈妈的手,小小的孩子皱起脸咕哝,礼貌回应大姐姐的话:“男子汉不吃草莓口味的冰淇淋。”

    走向你的家入硝子闻言笑着打趣:“嘛,看见这个白痴大哥哥了吗”她指了指还在炸毛的白毛大猫猫,“他就是吃草莓冰淇淋才长那么高的哦。”

    “硝子”

    “你有什么资格反驳,上回拿了一箱超级甜草莓牛奶的人是谁啊,xx尝过一口就痛苦面具了,杰你说是吧。”

    “赞同。”

    夏油杰点头,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你。

    “嗯,实在是太甜了。”

    在见到大家的那一刻便条件反射把一切情绪压下、表现出最轻松面孔的你回忆几秒那个口感,做出正常人的答复。

    “xx你这家伙,今天对我的态度十分随便啊”五条悟受不了这委屈,伸手把你挚友将交给你冰淇淋夺走,自己一边嫌弃一边吃起来,“不给你了,这个归我”

    禅院惠:

    这对每年在门框上记录身高的男孩而言可是个惊天大消息。

    穿着可爱服饰的孩子自以为隐秘、又在大人含笑的目光中将脑袋以最大程度扬起,对五六岁的小鬼而言,最强组合的身高着实是令人羡慕。

    作为对照组,禅院惠粗略比了下两个高中生制服的大哥哥,与自己早就成年的父亲的身高差。

    禅院惠:嘶。

    禅院甚尔很难不发现自家亲儿子在一番比对后对着自己头顶叹气的行为,天与暴君嘴角抽搐,一巴掌轻轻落在那炸毛海胆头上。

    “呜”

    “够了,想要就进去买。”

    被父亲揉狗狗似搓脑袋的禅院惠歪头躲过那只大手,无意的转头间瞥见场上唯一沉默的你。

    那盈盈绿意骤然凝固。

    禅院惠眼中的你,像和母亲玩枕头大战时自缝隙露出了羽毛。

    轻飘的,无害的,不定的。

    经常和父母出门,又对他人视线十分敏感的禅院惠,其实也遇到过不少死盯着自己父亲不放的大姐姐。

    可是,你不一样。

    你注视的始终是他的母亲,你沉默看着的一直是旁人初见这一家三口时,最容易被忽略的黑发女人。

    宛如目睹神迹降临的、下一秒就能感激地啜泣出声的眼神。

    海胆头男孩感知到你的目光柔软地飘落至他发顶,再用稍微用力即可撕裂的、晨曦雾气般的视线靠近自己笑盈盈的母亲。

    只是注视。

    只是看着。

    好像只需要旁观,就能从中汲取到幸福的汁液。

    你目睹眼前两拨人的交汇,命运的奇迹铺展开画卷,那个幸福的猜想被一下又一下凿实,两条不可能交汇的线在此相逢。

    猛一下,你和黑发男孩对上了眼。

    哇呜。

    “你好”

    你以最大的善意绽出个笑来,力求让这个父母双全的禅院惠知道你是个好心路人。

    海胆头小鬼眨眼,在你的笑中躲到父亲的小腿后,又探出眼睛直直地看向你。

    果然,你不受小孩子喜欢吗

    黑发大姐姐被一群人簇拥着夹在棕发姐姐和白毛大哥哥中间,再旁边些是不知说些什么奇怪刘海哥哥。

    “选一个吧,你到底喜欢哪个口味”

    “我不挑食啦,硝子你让我吃哪个都行。”

    “诶我可是和硝子争论了好久哦。”

    “为什么要讨论这种问题啊夏油君,这就是你们买了那么久的原因吗”

    “所以,xx你快揭露答案啊。”

    “可我真的什么都吃啊,两个全部吃下去也行。”

    “倒是给我注意一下身体”

    4

    小小的孩子不自觉地盯着看似和友人们吵闹的你看。

    被妻子挽住手臂的禅院甚尔,在听见某个古怪的音节后蹙眉。

    他迈向冰淇淋车的脚步没有变化,天与咒缚无声地将注意力集中于身后离开的吵闹咒术师们。

    只是普通出游,谁能想到已经金盆洗手的咒术师杀手会和如今咒术界最闪耀的天才们相遇,还平安无事擦肩而过呢。

    xx

    原来,还有这种束缚吗。

    听了一耳朵的天与暴君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咒缚这玩意的多样性。

    “以后碰到这种人。”男人趁着妻子选择口味的间隙,指着已经远离的你们对自己儿子说道:“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禅院惠懵懂地没有回答,只是在确定看不见你们后,抓住了父亲粗糙的大手。

    孩子娇嫩的皮肤勾住男人满是茧的手掌,虚虚地拉着禅院甚尔的食指。

    在另一个世界,这对父子永远不会如此相处。

    也没有机会。

    “爸爸”

    他唤着自己的父亲,稚嫩声线清脆:“那个、黑头发的大姐姐。”

    未来继承禅院家十种影法术的孩子天生对存在感敏锐,他满脑子都是对你的奇妙感触,嘴里说出来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她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

    “眼神,非常的”

    禅院甚尔反手牵住了禅院惠的手。

    “不用管那种倒霉鬼。”男人蹲下抚摸儿子的发顶,这个拥有了一切的父亲一把将自家小鬼抱起,再架着放到后颈,“不过是个注定不幸悲剧的家伙。”

    “爸、爸爸”

    孩子惊呼着抱住禅院甚尔的脑袋,小手直接揪住了天与暴君渐长的黑发,抓得亲爹头皮发紧。

    “我买完啦惠的草莓冰淇淋来咯”

    禅院奈奈小跑着出来,抬手将粉色冰淇淋见递到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儿子嘴边,笑盈盈地让他吃第一口。

    勺子挖出来的冰淇淋表面坑坑洼洼,草莓味的奶油让禅院惠鼻尖翕动,然后小心翼翼地猫似的舔了一口。

    好凉。

    禅院奈奈想要接过背儿子的丈夫手里的东西,却被黑发男人阻止,那可爱图案的帆布袋卡在了他结实的臂弯处。

    “什么嘛,倒是让我拿点东西啊。”忍俊不禁的女人弯了眼睫,抬眼瞟了眼正一本正经舔冰淇淋的小海胆,再踮脚亲上了丈夫的脸颊。

    那称不上吻。

    不过是亲密的贴合,温情的触碰。

    但却让禅院甚尔抓着儿子脚踝的手一滞,赫赫有名的天与暴君像只被吓傻的黑豹。

    “诶别这么看着我嘛。”女人挠了挠耳边的碎发,有些害羞却还是坦率地抱住了丈夫的腰身,“我只是,突然想抱一抱甚尔。”

    “可恶,这就是青春少男少女的爱情感染力嘛。”

    “我啊,突然发现能遇到甚尔,能一直在甚尔身边”

    禅院奈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在儿子面前说这种话还是颇具挑战:“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哦。”

    在说什么傻话啊,笨蛋。

    暴君胸膛前是娇小的妻子,脖颈后是一下一下咬着冰淇淋吃的儿子。

    天与咒缚使禅院甚尔完美听得妻子的心跳,三颗跃动的心脏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夏夜一同鼓胀。

    “我们回家吧,甚尔。”

    没错,禅院甚尔是有家的。

    天与暴君单手揽住妻子的腰,老大一个人弯腰将脸埋在女人的颈窝里,闷闷地应许: “嗯。”

    “我们回家吧。”

    5

    怎么会有人,连名字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