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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别爱啊,又依依不舍

    1

    禅院奈奈虽然看起来极其莽撞地将亲儿子托付给了初次见面的陌生邻居,但在其他方面绝对是无微不至。

    这几天里每日要穿的衣服分堆叠放于惠的卧室,只需要进微波炉加热就能入口海苔饭团被保鲜膜包裹置于冰箱储存区最底下的那层,以备不时之需的纸币被压在茶几上

    隔壁怪邻居只需要每天早上将小海胆从家门口带到幼稚园,下午再把人带回家就行。

    说是托付,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拜托身为邻居的你顺路接送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事

    才怪。

    说到底,哪个正常妈妈会把自家幼稚园的孩子交给初次见面的陌生邻居啊

    不对哪里都不对吧

    连夜搜索新手妈妈送孩子进幼稚园要准备什么的你放下手机,一边觉得这整件事的发展都透露着古怪与离奇,另一边觉得自己的厨艺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

    你真的能做饭吗,网上说要给孩子带便当,你会做吗你能做吗做出来惠会喜欢吃吗

    营养绝对要均衡啊,中午就去书店买本膳食书吧等等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之前问惠需不需要给他准备盒饭他都说不需要,可阿姨怎么也不可能一次性准备十天的食物吧,惠明天要吃什么

    在那场诡异晚餐后,你得到了照顾小海胆任务x1,幼稚园上学放学时间x1,禅院惠喜好食物xn,托管费x1。

    双手捧着纸钞的你心情可谓地动山摇,内心有一百只咒骸在跳草裙恰恰舞,五条悟还在后面给它们拉二胡伴奏,是前面摆只碗的生草程度。

    毕竟这是禅院甚尔给你的钱。

    精准一点,是不情愿的天与暴君在黑发女人笑眯眯的注视下,艰难从口袋里掏出的钱。

    你,从那个禅院甚尔手里,拿到了钱。

    此生无憾。

    再次确定幼稚园上课时间为九点的你蹲在邻居家门口,抬手敲了敲禅院家的门,第三次清了清嗓子,力图用最柔和的语气呼唤门那头讨厌自己的孩子。

    “惠君”你敲击三下房门,停顿踌躇之后开口试探性催促,“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禅院惠是你见过最自律的孩子。

    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开门出发去幼稚园,每次都走在你前面三步的距离。

    三步,这是你远能远程攻击用红线解决咒灵,近能直接把小孩搂进怀里避免受伤的最佳距离。

    硝子不止一次说过你喜欢脱离大部队走在后头的毛病,可无论说几遍你都改不了,中途两个人高马大的dk甚至尝试过让你一手挽一个的左右固定。

    结果最后你们三个由笔直的直线,变为一个平躺前进的凹。

    如今碰到禅院惠,没想到这毛病居然被小孩自己解决,没等你落后就直接超出三步。

    可今天不同。

    今天的男孩开门开的晚了些,坐在台阶上的你几乎小憩完毕,悠悠然伸了个懒腰,才猛然意识到惠还没开门上学。

    “我在。”门开一条缝,男孩的漆黑的发露出一点,像极了从洞口探出脑袋观察外界的幼崽。

    “早上好,姐”

    他停住了。

    小小的孩子整装待发,那漂亮的绿眼睛紧盯你的脸色,观察片刻后也不知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可可爱爱蹙起的眉头舒展,抿嘴试图说些什么,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小海胆 is atchg you

    “我,我今天。”

    禅院惠低头,死盯着你的鞋尖,从你便于执行任务的运动鞋再到没有遮掩的伶仃脚踝,最后视线攥住你翘起的灰白羽绒衣一角。

    一向不想麻烦你的孩子,拒绝你为料理苦恼的黑发绿眼睛男孩彻夜思考后下定决心,为自己即将说出口的索取的不自觉红了耳垂。

    却又因顾忌到什么、想要阻止些而不得不开口。

    “冰箱里没有食材了,东西吃完了。”

    “所以,那个、今天”

    你屏住了呼吸,看着不到你大腿的孩子捻住自己的衣角,胸膛猛烈起伏两下再骤然压沉。

    “能不能,不要出门。”

    礼貌内敛的孩子声音颤抖,并不擅长接受他人善意,同时也不习惯向他人索取的禅院惠扑闪眼睫,还是因你眼下的青黑将话说出了口。

    这个年纪的孩子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一本正经说话时让你无数次忍不住想rua他的脸蛋。

    “能不能,待在这里呢”

    早上把他送到幼稚园前,邻居家的大姐姐总是坐在楼梯上趴着膝盖小憩。

    十二月的寒风冰冷刺骨,晕得杂乱黑发下的皮肤刮伤般呈现出粉意,你却毫不在意地抓紧这等待片刻的机会休息。

    下午来接自己时,裸露在外的皮肤时常有被草草处理的赤色擦伤,出门前完整的衣服也有那么几处撕裂的痕迹。

    有一回你蹲着给他整理围巾,藏于衣领后的咽喉也有道狰狞的、但凡再深丝毫后果不堪设想的结痂伤疤。

    可你还是在笑。

    柔软的,眼里淬了闪闪发光的笑意,轻手轻脚围绕他的脖颈一圈。

    像是那血淋淋的伤口只是白纸上无意间擦过的红渍,只是羽毛边缘无害的蹭过触碰,不值得你任何关注。

    厚实绵软的布料却使禅院惠指尖发冷,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惊恐注视你的伤痕,再拼命敛眸告诉自己绝不能表示出异样。

    请,不要这么对待自己。

    请别让自己那么疼。

    “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知为何晚出门的黑发男孩第一次发出孩子气的邀请。

    “明天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我、我想听睡前故事。”

    请对自己温柔一些。

    “留下来,陪陪我吧。”

    2

    黑发孩子不懂你违背身体本能的通宵行为,未踏足咒术界的禅院惠自然不明白某种叫做突发任务的存在。

    冬季不比夏天,可能是冷意冻结了大多数人的思维,总之这个拥有过年气氛的季节不像盛夏那般咒灵似蝗虫生长。

    可咒灵还是存在的。

    那些琐碎的存在并不强大,只是繁多单一的麻烦。

    这次假期是五条悟的直接要求,连带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都有了假期。

    “感觉他们跟漫画里的主角三人组似的,”任务中的辅助监督踩下油门,兴致勃勃地跟你描述了一番咒术界普通术师眼中的他们,“闪闪发光,皮卡皮卡,四舍五入就是火忍者里的三人组”

    你见过的辅助监督也有不少,唯独这位的性格是少有的活泼热情型,起码在漫画方面有绝对话语权。

    “来自御三家和平民的天才们组成的三人小队,因为不满工作压榨而努力两个月终于迎来了美满假期”

    金发男人在红灯路口手舞足蹈,嘴里还有相当真实的拟声词。

    “这简直是ju漫画里的情节,可以单独提出来做番外篇啊。”

    身后有鸣笛声。

    你翻开一页资料,快速阅读。

    前排那位性格活泼的男人还在声情并茂。

    “可是,任务还是存在的嘛。”

    “咒灵这种东西又不是积压在仓库里的大米,说搬完就搬完。”

    男人的声音逐渐降低,他挠了挠自己几天每洗的头发,看起来相当在意自己形象的辅助监督不好意思地说:“嘛,我不是说你们不该休息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也只是小孩子嘛。”

    “只是,这些新冒出来的咒灵,总是要有人处理的”

    你明白对方未说明的意思。

    大家的确努力了两个月换来半月小长假,可在他们放假后,原本交给他们解决的任务又一层一层分散传递,自上而下分发给普通咒术师们。

    压力转移。

    新生的咒灵源源不断。

    可咒术师的能力是有限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非凡的天赋,成

    为闪闪发光的主角。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起码,请将这片区域的任务交给我吧。”你说,“我暂时住在这里,那些低级任务也没理由去惊扰他们。”

    浮光的中央后视镜镜面里闪过男人悻悻勾起的唇角。

    “真是抱歉,明明你也在放假中的。”他带着歉意扫过你的衣领,停顿刹那后沉下语调,“非常抱歉。”

    “那本不是你的任务”

    “没关系啦,上回是我自己没确定好咒灵的等级倒不如说,我一直学不会看咒灵等级啦。”

    你甩手笑了笑,并没有把上回差点被一级咒灵拧碎脖子的失误放在眼里。

    “这种东西,不是咒灵一出现就知道了吗”已经教过你无数次判断方法的金发辅助监督无法理解,大声嚷嚷,车厢里回荡着男人激动到即将破音的尾音,“上次也是一个三级任务的咒灵进化成一级咒灵,你就应该立刻逃跑啊”

    “为什么还会迎上去虽然也是祓除了,但你也”

    “但我学不会啦。”

    你轻巧接下崩溃男人的话,闭眼安抚险些目睹悲剧的监督。

    “渡边先生也说过我,但那种、根据直面不同咒灵后生成的对应等级危机感。”你回忆一番社恐男人难得失控告诫你的话,“我完全没有,也完全没办法辨认。”

    在熟悉战斗后,你就从不畏惧任何咒灵,生不出那种恐惧。

    所以,也无法判断所谓咒灵的等级。

    非常奇怪且无解,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能只是因为你特别迟钝

    “好嘞,我看完了。”

    “你必须学会啊哦哦,好的。”

    那些琐碎的任务,你这种人也可以为大家的美好假期担下。

    那是你可以做到的事。

    3

    你按下窗户按钮,玻璃窗缓缓降落,车外纷飞的含着冰晶的细雨悄然触及你捻着资料一角的手背,遇热融化成丝丝凉意。

    平安夜的前一天,下了雨。

    重新启动的汽车驶过繁华商业街,透明玻璃橱窗上贴着雪花、麋鹿与圣诞树,古铜的铃铛被深绿彩带系于挂钩尾部,花瓣般装饰于店铺门外。

    圣诞节要到了。

    “j bes, j bes j a the ay oh hat fun it is to ridea one horse oen seigh”

    橱窗内穿出的清脆圣诞歌与车子发动机轰鸣声交织,代表节日气息的歌曲被急驰的车辆撕的七零八落,被飞速旋转的轮胎抛至身后。

    窗外景色化作模糊的色块,基础颜色突破边缘淌成随风而去背道而驰的墨彩,更别提橱窗内渲染暖光的高大圣诞树与树下堆砌的礼物装饰了。

    j bes, j bes j a the ay

    你喃喃自语,喉咙里哼出悠长的小调。

    是不是该给大家买礼物了呢,约定了圣诞节那天要去坐摩天轮的。

    这两天也有学怎么打围巾啦,但是还是专柜店的卖的那种比较好吧

    明天就是平安夜这个概念才诞生,你就被辅助监督一个油门带走,那种在节假日孤单一人的单薄愁绪,也被借着窗缝隙砸到你脸上的冷风稀释。

    寒风凌厉。

    你使劲眨眼,让自己清醒了些许。

    如果可以。

    你想给天才们一个、未来回忆起便心生满足的青春。

    而且

    你也想保护禅院一家所在的城市,确保至少在你存在的时间里,禅院惠平安无事健康长大。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伏黑惠的诞生了。

    “不过请在下午三点前回来。”

    “诶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去接孩子。”想到早上小海胆涨红脸说出的请求,你忐忑地回顾了一番脑中的食谱,“不行,还是先去书店买本营养学的书吧”

    “哦,原来是接诶接啥”

    4

    这个国家的人们,去超市买菜总是会带个环保的帆布袋。

    结实,朴素,容量大。

    家庭主妇们的绝招,就是把看起来成山的蔬菜鸡蛋完美放进帆布袋,再在提塑料袋学生党的目瞪口呆中轻飘飘拎回家。

    “惠君要吃萝卜吗”绝命做完任务跑去接到小孩的你对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萝卜犯愁,举起来问戴着小圆帽的禅院惠,“这个做寿喜锅感觉会不错,冬天吃白萝卜养胃哦。”

    “好。”

    手里抓着盒打折鸡蛋的惠乖巧应了声,踮起脚尖把包裹两排鸡蛋的塑料盒放进推车中,并再次拒绝你意图把他放进去的动作。

    禅院惠皱起脸强调:“我不是小孩子了。”

    瞧瞧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你满脸慈爱地看着这个小海胆,选了几大盒上等肥牛卷塞进小山一般的零食里,再垂手让不愿意拉你手的禅院惠抓住自己的袖口。

    感谢咒术师卖命的工资,让你可以肆意购买贵的离谱的水果。

    “真的不试试坐在推车里吗”你不甘心地再次安利,“这可是小孩子的特权哦,坐在成堆的零食里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啊”

    没有记忆的你开始胡编乱造。

    “而且,上次五条君也玩的超开心哦。”你下猛药,“就是那个吃草莓冰淇淋然后超级高的大哥哥。”

    “他就是因为经常坐小推车所以才那么高的。”

    恶劣的大人开启诱惑。

    懵懂的孩子明显迟疑起来,但在瞥了眼车内零食山的盛况后反问:“可你刚刚拿了十盒三色团子的时候,也说那是那个五条大哥哥喜欢吃的。”

    聪明早熟的小海胆对邻居野猫小姐支愣起来,钝感的壳晃了晃,用最无害的刺轻轻挠动野猫前爪的粉色肉垫。

    “那个五条大哥哥,为了长高都做了那么多事吗”

    吃草莓冰淇淋,吃十人份三色团子,吃一车零食,还要逛超市坐推车。

    他三岁就不坐了。

    你:

    你:对不起了五条君,今天您就风评被害一下吧

    “没错哦他就是这样长高的”你打着哈哈解释,单手握住推车扶把的你感知左手袖口传来的下坠感,缓步朝速食区走去。

    你拿起盒麻辣豆腐,塑料封膜折射出白炽灯的冷光,团状光源随着你晃动盒身的动作一同摇曳。

    “但他是很好的人。”

    五条悟的确坐过推车。

    一米九的人硬是委屈巴巴长手长脚地缩在车里,自由活动的胳膊能轻松从推车的那头碰到推着推车的你,再超级任性地表示要那个最高架子的东西。

    明明是采购物资,却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

    什么嘛,难道xx这个都不给我买吗

    墨镜后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你,再如展翅而飞的蝶闪烁错开,停留于高大货架上随意某包零食上。

    就那个,我要那个

    今天我就要吃白食就要不花钱吃东西

    “又强大,又靠谱。”

    “因为非常厉害,所以其他人好像总是理所应当的、让他做一些会让他自己难过的事。”

    “喜欢甜食,猫舌头,吃烫的东西时会吹好几次,等凉透了再吃。”

    在说到大家时,你抑制不住欢喜的喋喋不休起来。

    “还有夏油君”你视线扫过货架上的荞麦面,顺手放进车里,“很喜欢吃荞麦面,因为一些原因对食物味道本身并不敏感,所以反而喜欢口感特殊的东西。”

    “硝子的话更喜欢芥末口味的东西,刺激感强烈些。”

    你抓起包芥末味薯片。

    正值打折时间的超市人来人往,嘈杂人群簇拥在个个专区旁争夺半价盒饭便当,琐碎争辩的话语填充了整个空间,荡漾开一圈又一圈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的噪音。

    少女灌注轻快欢喜的话语牵着禅院惠的指尖,让他忍不住勾住你的小指,小小的手塞进你的掌心。

    孩子的手是那样小。

    肉乎乎,指节莲藕似一节一节,握在手里时像抓着个灌满水的小热水袋。

    好烫。

    很温暖。

    那绿湖泊倒映你的神情,沉默许久后,内敛的孩子问:“是姐姐的朋友吗”

    充斥爱意的言语骤停,看不见的手扼住你咽喉。

    两排货架间,你拉着禅院惠的手腕,陷入迷茫又古怪的沉默。

    男孩的话却比令你哑口无言的问题再度砸来,超市嵌于天花板中的惨白灯光拂在他的眼睫间,落下小片阴影。

    “因为姐姐很想念他们的样子。”他说,“就像妈妈等爸爸回家。”

    不远处的人群沸水般嘈杂,这两处摆放五颜六色零食的货架间却只有你与禅院惠两人,一大一小隔着推车相视。

    吵闹又死寂。

    人声鼎沸间,唯有此处是片薄冰。

    隔壁的烤鸡刚刚出炉,油脂与鸡肉交叉碰撞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超市配合节日气息放着耳熟能详的圣诞歌,贴着价格的黄白纸片上也点缀了红帽白胡子的q版圣诞老人。

    明天是平安夜,后天是圣诞节。

    你所爱的人们此刻都陪伴于家人身边,快乐美满。

    这一回,你终于能听到完整的圣诞歌了。

    “他们是我无比珍视的人。”

    你慢慢蹲下与禅院惠等高对视,许久不曾翻涌的记忆再次泛起波澜,年长些的黑眸融化落入那年幼的翠泊。

    百鬼夜行的平安夜,阴暗角落延绵残破的血渍,因挚友的出现而自觉必死的独臂男人。

    赠予你戒指糖的少年说

    是我的好朋友捡到的。

    “我们只是关系不错的同学啦。”

    唯一的一个。

    “是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朋友是一个双向的概念。

    你从不会高估自己,又怕自己不自量力,自以为是。

    你怎么配上朋友这个身份呢

    5

    “可你在想他们吧。”

    对他人情绪超级敏感的禅院惠眨眼,抬起肉嘟嘟的手按在你唇角边,强行抚平。

    “对哦,超级想的。”

    你抓住那小手重新站起,坦率承认自己的想念:“就很惠在想念爸爸妈妈一样。”

    “我啊,从分离的那一秒就开始、想回到大家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