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幻不高兴,也就没再搭话,殷朔讨了个没趣,也十分顾及面子的转过身去,认真观看。
场内打的热烈,偶有重物落地,锤得地动山摇引来喝彩。
云之幻却觉得没趣,他以往见到的人类都属于佼佼者,即便如此,比起他真正的实力也不够看,是以对这些小朋友非常不屑。
闲着没事,他便开始品尝起面前的食物来。
打他坐在这里,桌上就多了许多东西,多是果子糕点,应该是元皇后怕他饿着了,特意叫人送的。
殷朔便听着背后不断传来动静,一会儿咕咚咚的是云之幻在喝果子露,一会儿咔哧咔哧的是在咬灵果。
在场人多,他又好脸面,就仍然维持着清冷的样子,可心思却已经不在比斗场上,暗暗替云之幻数着他究竟吃了多少东西。
直到背后慢慢静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好歹没傻到底,知道不能吃撑。
然而殷朔却不知道,云之幻乖乖放下糖酥,是因为他嗅到了更美味的气息,一种对于他来说,最常见也最有吸引力的味道。
血煞之气。
很微弱,可还是被他发觉了。
云之幻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气息的来源,灵魂传来的饥饿感促使他变得兴奋。
他自出生以来,便以怨气煞气为食,如同人吃惯了米饭,就算吃到了再美味的东西,却还是对米饭情有独钟。
然而他这具身体并没有远视探知的能力,所见之处都没有异常,云之幻心念一转,开始试图将一缕元神分离。
他本以为会很困难,因为在他刚刚变成人类的时候就曾试过,他的神魂并不能脱离这具身体。
但出乎意料的是,原来只分出一缕元神,竟与以前在龙身里一样自如。
顺滑到仿佛这身体本来就是他的,只是暂时没有那么多力量而已。
而这一缕元神飞走,云之幻大部分注意力也跟着飞走了,沉重的躯壳留在原地,傻呆呆的坐着,变得和以前状态相似。
幸好他在别人眼里本来就是个傻子,才没人注意。
若是场中有神族,自然能发现他了元神溜走,可龙魂强大,凡人无法窥探,也就发现不了什么异样。
他一路跟着细微的血煞气飞到山林里,却是看到个眼熟的身影。男人红衣如火,银月短靴,身上挂着许多配饰。
看着是好看,实际上每一样都是法器,极度危险。
云之幻飞在他身边绕了绕,这不是刚刚场上隐月宗的那个半吊子
只见男人拿出支短笛放在唇边吹起,奇怪的是,短笛却无法发出声音。
云之幻正不解,很快山中就涌出许多飞禽走兽来。
这山中灵气充裕,这些兽类身上都带着灵气,更有许多已经化成了灵兽,云之幻这才明白,这人是用短笛引出了这些东西。
这些灵兽显然被短笛控制住了,无意识的走过来。
云之幻飞到高处看热闹,直到一头通体雪白、头上生角的白虎出现,一声虎啸,唤醒了所有灵兽。
白虎显然是这山中的万灵之首,头上生出角,隐隐泛着金光,修为少说已有千年。
其他兽类听到虎啸清醒过来,便要四处奔逃散去,偏偏这时那名隐月弟子丢出颗血红的珠子到白虎身上。
这珠子就像是水做的,打到白虎头上便融进了身体。
白虎愤怒的咆哮,很快那血红染透了它的身体。
男人抬手又吹起短笛,人类听不见的笛声让白虎发了狂,一声声吼叫着,惹得所有兽类都跟着狂躁起来。
云之幻眼睛都亮了,原来是这样藏着的
到嘴的食物哪能被白虎带走,他飞过去,趁着血煞没被白虎融合掉,元神幻成小小龙身,在它面前怒吼一声。
白虎到底只是头厉害些的畜生,当即被龙威震慑,即便体内的血气躁动,仍旧乖乖像只大猫一样的趴在了地上。
云之幻满意,迎着它的脑袋撞了过去,很快便从白虎的额头吸出所有血煞,丝毫不差的吞噬了。
比起这些血煞气,昨日的鲛珠简直毫不起眼。
灵魂充沛的感觉让他餍足,却不知道自己的留在原地的壳子也跟着有了反应,下意识的去寻清凉的水喝。
殷朔许久没听到动静,还在想他会不会是睡着了。
山中寒凉,云之幻穿的漂亮却有些单薄,若是睡着的话可能还会着凉。
他皱起眉纠结,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一直在胡思乱想。
而他正思考着,手腕内侧却传来一样的刺痛感,殷朔神情微怔,低头解开左手的银白护腕。
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枚黑色的扇形印记。
此刻的刺痛感,也正是由印记传来。
殷朔抬眼看向应柯,见他没发觉,快速的戴好护腕,起身走到了无人处。
怪得很,走了有百米远,疼痛竟然又消失了。
殷朔凝眉看着手腕的胎记,这胎记自小就在他身上,却是第一次发痛。
他又盯着看了一阵,确认没再有刺痛感,这才走回到座位上。
可奇怪的事又发生,等他走近了自己的座位时,那刺痛感竟然再次升起。
殷朔突然站着不动,应柯这才发觉问“怎么”
“无事。”殷朔不动声色地从储藏空间内翻出件斗篷,披在了云之幻身上。
应柯满意回了头,心里却还在不断想着,自己徒弟到底能不能行。
任他乱想,殷朔却又发现了一件事。
他在给云之幻披上衣服的时候,手腕的疼痛竟比自己刚刚在座位上更甚。
他狐疑的看向云之幻,却见小傻子呆愣愣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灵气劲。
不对劲。
殷朔也顾不得保持形象了,明知道有许多人看过来,仍然蹲在云之幻身边低声问“殿下,你不舒服”
云之幻好像更傻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将头转向他,摇了摇头。
殷朔有心试验,便伸左手去给他拿桃子,想想又喂到他唇边“要吃吗”
云之幻呆呆的,他低头看果子,像是小动物一样低头先闻了闻,接着也没回话,就着殷朔的手去咬桃子。
一口咬破外皮,桃汁流到殷朔的手指上,云之幻眨眨眼,竟然又吐舌舔了舔他的手指。
殷朔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差点将桃子扔到地上,只是这样一闹,手腕上的刺痛竟然完全消失了。
云之幻似乎觉得他拿不好,皱了皱眉,终于自己伸手去接着桃子吃。
清甜的果味混着云之幻身上的香气,殷朔脑袋里乱成一团。
一会是奇怪的疑惑,为何自己刚刚接近云之幻手腕的胎记就会发痛,一会是小傻子红红的小舌尖,舔到手指的灼热柔软
殷朔擦了手,同手同脚的走回了座位上。
而此刻的云之幻,正兴奋于自己发现了大事。
他发现这个隐月弟子,身上竟然藏着魔修的气息
人乃万物之灵,修行或是成神,或是成魔,正邪两道以神界魔界为目标,信仰与观念截然不同。
云之幻当然明白正邪不两立的道理,人族大多也以神界为尊,以魔为异,所以这魔修混进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但对于云之幻就不同了,他又不是人,又从小生活在魔窟里,便觉得魔族更为亲切。
而神族禁锢他封印他,又教唆人类去打他,才是坏透了。
血煞气散去,白虎早催使众兽哄散,魔修疑惑费解,白虎不过千年修行,虽说强大,却不可能消化掉这么多的血煞。
他心觉有异,立刻往林外走,没等走出几步,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两个侍从打扮的人。
二人虽是侍从打扮,可男人见到却十分惶恐,俯身拜了一礼,迟迟不敢抬头。
“废物,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左边的那人低声斥骂,男人咬牙告罪“属下愚钝,但每一步都是按照炎尊大人的指示做,实在不知为何会出差错”
右边的人冷声开口“不会是你已经露馅了吧还是说,是你贪求隐月宗内门弟子的身份,背叛了大人”
云之幻听的摇头,心说这人可是冤枉死了,却丝毫没有觉得愧疚,看戏看得十分开怀。
虽说比起正道的修者多些恶感,可魔修也好不到哪里去,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男人肉眼可见的发抖,他被这猜测吓得不轻,若他真露馅,哪里会有活路
二人也不想逼得他跳墙,转而又言“罢了,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回去仔细自己是不是被盯上了,有情况随时来报,今天这事,我们会如实禀报炎尊大人。”
另一人又附和“夏清,不是我们心狠,只是你也明白,诛邪在即,百年一次的机会,做不好事,炎尊大人在上头面前讨不到好,我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夏清连忙点头“是是,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不会再出错,想办法参与诛邪。”
这两人不只是谁嗤了一声,带着慢慢的轻蔑,夏清咬紧了牙伏低做小。
直到面前的二人彻底消失,他才抬起头,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狗杂碎”
看来这群魔修是要搞什么事,这事情似乎还与诛邪之行有关。
信息太少,云之幻猜什么都摸不着边,不过心里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以前他压根没机会接触外界,现在既然他已经出来了,正好想办法破了那该死的封印。
这魔修看上去倒是可以利用
见他就要走,云之幻忙在他身上打了一道标记。
他正高兴,却隐隐觉得刚刚吞噬的那股血煞气正化成力量融进自己的躯壳里,这才急急的飞了回去。
而他本就吃了许多,这会儿手里更是捧着个桃子咬了许多口,返回的速度又太快,冲的他晕头转向,他顿时有些反胃干呕,嫌弃地丢掉了桃子。
殷朔看到半个桃子咕噜噜的滚在地上,一直滚到他师尊的脚下,忙回头去看云之幻。
见他脸色惨白,眼圈泛红,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正要问话,却发现云之幻身上的气势开始变化,竟然从未入境直接蹿到了炼气三层
殷朔惊住,分明这人只是看了场比赛而已
他压下心中骇浪,替云之幻倒了清水。云之幻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气息有变,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殷朔只当他是不舒服,可探查过体内也没什么异样,忍不住猜测问“殿下,你是不是刚刚吃得太”
没等他问完,云之幻反应强烈的捂住嘴“我才没吃胡说我什么都没乱吃”
两人无声对视着。
云之幻分毫不让,坚定地认为移开视线就是心虚的证明,最后在殷朔的注视之下,猝不及防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作者有话要说殷朔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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