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陆小凤]陆花时节又逢君 > 第十二章:尔虞我诈
    花满楼出手并不重,却很快,也很准确。

    少女只吓得失声惊呼,一双美目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但表情却仍是死板板的。在明媚的阳光下,看起来着实有几分诡异。

    陆小凤皱起眉头,他已看出,这少女经过了易容改扮,那张木无表情的脸,必定是人\\皮\\面\\具。

    那少女显然也已觉察不妥,只是用尽全力都挣脱不出手腕,她眼珠子转了转,眼泪倏地滚滚而下,忽然大声哭道“爹”

    花满楼立刻松开了手指,他对女孩子永远说不出重话,只得无奈道“姑娘莫怕,在下只是有几句话相问。”

    那少女却仍是啼哭不住,花乐山冷眼旁观片刻,拳头忽然在桌子上重重一砸,震得两个油纸包都跳将起来,粗声喝道“官爷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便了,哭什么哭莫不是犯下了什么事,故此心虚胆寒快说”

    花满楼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小凤连忙用酒杯挡住脸上的笑意,他知道,花捕头又在摆官威探人底了。

    红缨帽再加上花乐山威严的大嗓门,果然管用得很,那少女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又叫了一声“爹”

    花乐山不耐烦道“叫爹也没用,你就是叫天皇老子”

    他忽然闭上了嘴,眼睛也忽然瞪大,只听门里一阵叮咣响动,沉重的脚步声一路向外,“嚯啦”一声,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壮汉冲了出来,手里还握着把沾满油腻的菜刀,怒道“是谁,敢欺负我闺女”

    竟然是这杏花村的老板

    他方才显然还在后厨切牛肉、烙大饼,听到女儿呼声匆忙赶来,连身上那件油腻腻的围裙都未来得及脱下。

    难道说,这面容死板、啼哭不止的少女真是他女儿

    难道眼下的这一切竟只是个误会

    老板的气焰和怒火,在见到花乐山的一身官差打扮时,立刻就烟消云散,赶紧凑上前打躬作揖,赔笑道“小女不懂事,冲撞了几位官爷,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望您老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见怪。”他努力堆起一副笑容,只是脸上怒容方消,看上去十分僵硬。

    花乐山哼了一声,冷冷道“也罢,叫你女儿老实回话,官爷们公务在身,耽误了你可担当不起。”

    “是、是、是”老板不住点头,一面把女儿推到桌前,大声道,“官爷们问,你就老实答,不许耍小脾气,听到没”

    那少女总算止住了哭声,花满楼这才问道“姑娘,你此前可曾见过在下”

    少女摇了摇头。

    花满楼笑了笑,道“姑娘不妨仔细想想,五天前的夜里,你曾引我乘马车去见你家主人,不是吗”

    少女咬着嘴唇,仍是摇头。

    老板的脸色已变了,忽然一把揪住少女的发髻,把人拖过来,恶狠狠道“你这不肖女,简直胆大包天,竟敢跑出去偷人了”那少女吃痛,却不敢挣扎,刚擦干的眼泪登时又流了下来,看上去楚楚可怜。

    花满楼伸袖一拂,将老板的手挥开,温声道“老板别误会,在下只说姑娘代为引见,未曾逾矩,切勿错怪了令爱。”

    老板悻悻道“她小小年纪,就敢半夜偷溜出门,我看偷人也是迟早的事,不如早早教训。”说完眼睛一转,又道“这位公子,你又凭什么说我女儿半夜见你三更半夜的本来就看不清楚,你怎知你没有看错事关女儿家清白,你要是信口胡言,哼哼。”他努力做出一副威吓的模样,可惜不太成功。

    花满楼淡淡道“在下双目失明,从未见过令爱样貌,但是,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却是骗不了人的。”

    “气味”老板张口结舌,半晌才吃吃道,“什么、什么气味”

    花满楼转向那少女,慢慢道“你身上有药香,虽然很淡,但却和那夜你家主人房中的药味一模一样。想来你时时伴她身边服侍,因而这药味常在,纵使更衣沐浴,也无法彻底消去。”

    那少女用力咬住嘴唇,仍是不发一言。

    那老板瞪着他女儿,忽然大声道“你可听到他说的了怎么不说话”

    花满楼淡淡道“司空兄,你也莫逼她,她只是担心再多讲话,被我听出声音,就更逃不掉了。”

    此言一出,桌边几人都不禁动容。

    花乐山江湖阅历丰富,反应也不慢,失声道“司空兄莫不是号称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

    陆小凤一直在旁笑而不语,这时才开口道“除了司空摘星,还有谁会这样装神扮鬼,到处唬人”

    那老板又转过头瞪着花满楼,瞪了半晌,忽然也笑了,道“花满楼,你可知道,我已和这姓陆的大臭虫打了赌,只要我在三次之内,易容改扮骗过你,他就去给我挖一千五百条蚯蚓,一条不多,一条不少。”

    他苦笑道“这已是第二次了。”

    花满楼也笑了,道“既然还有一次机会,司空兄又何必气馁”

    陆小凤笑吟吟地接口道“我看确实不必气馁,趁着雨季未过,早点着手挖蚯蚓才是正经。”

    司空摘星仰天翻了个白眼,傲然道“陆小凤你也别得意太早,是输是赢,可还未见分晓”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次来,赢赌局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给你们送一样东西。”

    陆小凤的眼睛发出了光,问道“什么东西”

    司空摘星伸手向身旁的少女一指,道“她”

    他看着花满楼,淡淡道“我既然答应过你,要去找那晚邀你见面的神秘人,就总要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大鱼虽已跑了,但带到一条小鱼总聊胜于无。花满楼,你既已亲自确认过,那便断然不会有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句话说完,他的人忽然轻烟似的腾起,凌空翻了个跟头,足尖在酒肆棚顶借力一点,便向远处掠去。

    陆小凤肩膀微动,似乎想追,但一迟疑间还是稳住了身形,任司空摘星去远了。

    花乐山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叹道“好高明的轻身功夫如此疏忽间来去,只怕已能与昔年轻功天下无敌的楚香帅一较高下。”

    陆小凤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这猴精若有楚香帅的一半风度,就不会这样鬼鬼祟祟了。”

    花满楼笑了,道“不管怎样,司空兄到底是个言出必践之人。”他说着转向那少女,温声道“上一次,你告诉我你叫铃铃,可是你的真名”

    铃铃终于取下面具,露出清秀却又稚嫩的脸庞,道“我只不过是服侍主人的奴婢,主人乐意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

    花满楼淡淡道“你自己呢你又乐意叫自己什么”

    铃铃低下头,不说话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几日前承蒙款待,在下有心登门回访,可惜已寻不到令主人芳踪,只好再请姑娘代为引路。”

    铃铃用力咬着嘴唇,道“我家夫人不会再见你了。”

    花满楼微笑着,道“世事如棋,变幻无常,也许等见到时,你家夫人就会改变主意了。”

    铃铃抬起下巴,冷冷道“你不用威胁我,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永远没法带你去见她”

    花满楼眉头微微一蹙,道“为什么”

    铃铃大声道“只因她已死了”

    这话一出,花满楼和陆小凤不禁一齐动容,失声道“死了”

    铃铃点点头,一双大眼睛里已蓄满了泪水,道“欧阳那个姓欧阳的恶贼一死,我家夫人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心愿便也了了,又怎会在这世上多活一天”

    她擦了擦眼睛,又道“你们也不必觉得我在撒谎,我家夫人是欧阳铭那狗贼的第七位如夫人,出阁前也有名有姓。你们只要现在赶到彭城,便能看到欧阳家为她发丧。她死在欧阳狗贼之后,走时已无遗憾,我只恨、只恨夫人到死都没能摆脱欧阳家这个耻辱”

    花满楼愣了愣,道“你家夫人,不是黑风堂主的”他没再说下去,哪怕那位夫人已真的去世,他也不愿随口将对方的秘密说出来。

    铃铃冷冷道“那是骗你的,我家夫人确实想从一个恶贼手里逃出来,但却根本不是什么黑风七十二堂的总堂主,而是欧阳铭那个衣冠禽兽”

    花满楼默然。

    花乐山忽然问道“依你所言,你家夫人既是为了借刀杀人除去欧阳铭,却为何还要隐瞒身份,不敢坦言相告”

    铃铃看了花乐山一眼,恨恨道“只因你们男人眼里,都只有自己我家夫人若直言身份,你们只会瞧不起她,觉得她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逃妾,而欧阳铭只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毛病。说不定,你们还会假惺惺地给她些盘缠,让她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哩。”

    陆花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铃铃冷哼一声,接着道“我家夫人说了,男人都是贱骨头,我们只要编出一个足够惊人的故事,越是耸人听闻,越是奇诡危险,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越会自己上赶着凑过来。”

    花乐山忍不住苦笑道“你这话,也未免太武断了些。”

    铃铃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欧阳铭顶着孟尝的名头,假仁假义,鱼肉乡里多年,你们可曾关心过他做黑风堂的走狗,为了搜刮钱财无所不用其极,你们又可曾揭破过”

    她目光从陆花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接着道“你们要么是朝廷命官,要么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可黑风堂多行不义,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你们却置若罔闻。若不是我们假借黑风堂的名义刺杀花满楼,引你们自危,你们又怎敢和黑风堂作对”

    她侃侃而谈,只说得花乐山满头冷汗涔涔而下,连陆小凤都已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却忽然道“但欧阳铭却并不是我们杀的。”

    不止是欧阳铭,还有卢九和顾清风,白衣夫人纵使决心杀欧阳铭,却绝不会对另外两人动手,更不会放火烧掉百花楼,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况且,白衣夫人若真有本事招来杀手刺杀花满楼,又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欧阳铭

    她费尽周折做下这一切,目的究竟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