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真好歹能腾出手来了。
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风承熙凑在她手里喝了,然后脑袋直往叶汝真身上蹭,哼哼“叶卿,朕难受。”
叶汝真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头,宛如安抚一只躁动的狗子“乖,就快到家了。到家了给你熬醒酒汤喝,喝了就不难受了。”
狗子并不理会,光是把她的手贴在脸上取凉已经不能满足他,他抓着她的手贴贴脸,贴贴脖子,甚至想拉着她的手往衣襟里贴。
“”
他的胸膛一片灼热,叶汝真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猛地收回手。
“叶卿”风承熙不满地咕哝,过来寻她的手,“贴一贴,贴一贴”
叶汝真没办法跟一个醉汉计较,只得左躲右闪“风承熙,别闹”
风承熙轻笑出声,清清脆脆地“哎”了一声,然后接着找手。
叶汝真快被他弄疯了。
马车却在这个时候猛地一顿。
叶汝真借着这一顿之势,把风承熙按在了垫子上,问“怎么了”
郑硕在车辕上压低声音回答“前面有兵卒设下路障。”
“不妨事不妨事。”马车后的家丁赶上来,“这两个月江洋大盗频繁出没,所以城里入夜便戒严,每条街上都设有路障,检查过便可以放行。”
叶汝真一面骑在风承熙身上,两手压制着风承熙,一面吩咐“姑爷醉着,多给点银两,让他们通融一下,莫要查我们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兵卒们也早靠这个捞惯了油水,掂了掂钱袋便准备放行。
就在这时,街面上传来马蹄声。
几匹快马横过街面,兵卒们立即提枪行礼“大将军”
郑硕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叶大人,一会儿若是下官被人认出来,请您立即驾车带陛下离开。”
“”叶汝真,“什么”
“蜀军中有两位大将军,一是左将军姜路,二是右将军萧宏。萧宏年事已高,此人定是姜路。”
叶汝真急问“姜路认得陛下吗”
郑硕“姜路镇守蜀中,已经多年未回京了。”
“那你怕什么”
“他旁边的人是唐远之。”郑硕道,“那是姜凤声的心腹。”
叶汝真僵住。
唐远之。
知道姜凤声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唐远之。
唐远之是姜凤声最信任的幕僚,虽然从未上殿,但绝对见过风承熙。
偏偏在此时,风承熙一个翻身,把叶汝真压在了下面,一只手就抓住了叶汝真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上方,笑得十分欢畅“叶卿,你输了”
叶汝真“”
输你个头
“快松开”
“朕不,”风承熙微笑,“朕赢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更要命的是,随着“吁”地一声,马蹄声就在附近止住,紧跟着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道“这是白府的马车吧”
叶汝真发誓,她回去就把所有灯笼上的“白”字都拆掉,一个都不剩
当即便有家丁应是。
那声音道“傅大人说府上有贵客,派人去军营相邀我去作陪,听说贵客正是白府的女婿,不会刚好就在车上吧”
叶汝真一颗心已经快要蹦出心窝,风承熙这会儿像是听清了他的话,开口道“就是”
眼看底下就是“朕”字的口型,叶汝真双手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抬头就去堵风承熙的嘴。
初夏的晚风拂过竹帘,带来蜀中夏夜独有的清凉气息。
风承熙如受雷击,眸子猛地睁大,然后,便像是咬钩的鱼,追着俯下头去,想把那好吃的鱼饵一口吞下。
叶汝真完全是无计可施之下的救急之策,转瞬间只觉得双唇被他含进了嘴里。
叶汝真没有亲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亲过,不知道亲吻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感觉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风承熙好像不是在亲她,而是在吃她,又吸又舔又咬,每一处每一滴都不放过。
叶汝真脑子里嗡嗡响,耳边只有风承熙开始急促起来的呼吸,也许还有她自己的。
姜路应该还说了什么,但无法清楚地进入她的耳朵。
她试图甩开风承熙,可风承熙吻得越深,箍着她的那只手也越用力,叶汝真甚至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痛楚。
她一咬牙。
“嗷”
风承熙捂着嘴发出一声惨叫,终于松开了她。
叶汝真迅速翻身,想重新压制住风承熙,不让他再捣乱。
可身子还未抬起来,风承熙就抓住了她的头发,抖散她的发髻,然后扯乱自己的头发。
叶汝真“”
耳边已经传来兵刃出鞘的声响,显然是姜路想打开马车,而郑硕带着人誓死护卫。
“快让他们停下”
风承熙贴在她耳边低语。
这一句有点大舌头,但语气甚是冷静,让叶汝真精神一振。
看来刚才咬得那一下够狠,竟是让他清醒了过来。
“住手”叶汝真开口,掀起车帘,“将军,真是对不住,外子喝多了唔”
她话未说完,便被扯回车内,只剩车帘剧烈晃动。
只是刚刚掀起来的那一下,足够外面的人看清车内两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两人在做什么。
姜路哈哈大笑“是我唐突了,打搅了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放行。”
从外面看来马车摇动得十分剧烈,但车内实际是叶汝真与风承熙两人各自不停推撞车壁。
听得此言,叶汝真心中一喜。
然而下一瞬,就有一把斯文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开口“慢着。”
姜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唐先生喜欢看活春宫”
“这位车夫,有几分眼熟。”
叶汝真一惊,唐远之说的是郑硕。
郑硕留起了胡子,他的胡子甚是浓密,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和在皇宫当郎将时大为不同。
但他的身形高大壮硕,一看就不是寻常车夫,万一唐远之眼睛毒,说不定能从身形上认出来。
唐远之道“白家看来家底颇丰,车夫都如此了得。”
风承熙在内口齿不清地道“怕了吧我娘子家就是有钱,我舅兄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这些护卫都是舅兄派来保护我娘子的”
叶汝真骂道“你闭嘴你这死人灌多了黄汤,就知道胡来,再多说一个字回去跪搓衣板”
说着掀起车帘,朝姜路和唐远之赔不是“我家这口子酒量确实是不好”
当然话未说完又被扯了回来。
姜路嘿嘿一笑,这回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再次驶动。
直到越过路障,叶汝真一直吊在嗓眼儿里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胸膛。
“唐远之怎么会来蜀中他是跟着你来的吗难道姜凤声已经知道你的行踪”
叶汝真一叠声地问。
风承熙却没有回答。
灯笼的光从车辕上隔着竹帘透进来,在他脸上映出细密的而昏黄的光。
他盯着叶汝真,眸子深不可测。
叶汝真立即摸了摸披散的头发,她的头发乱了,胭脂也被蹭开了,唇上此时还觉得有点点灼热,大约已经肿了。
方才的荒唐事回过味来了,她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风承熙好像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背脊坐得异常挺直,浑身都透着僵硬。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风承熙示意她先说。
叶汝真极其别扭地使用着自己的喉咙“我我刚才实在是没法子情急之下那个”
她终于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飞快道“回去我让人给你熬醒酒汤”
风承熙“”
透进车内的灯光过于昏暗斑驳,以至于把车厢变成了盛放梦境的匣子,叶汝真就是被盛在匣子里的那个梦境,披散的长发,揉散的胭脂,还有微微肿起的唇都让人想入非非,好像那些烈酒又重新涌进他的身体里面。
他强行挪开视线,盯着竹帘良久,道“蜀中有异,和蜀锦有关,但应不止于蜀锦。姜凤声多半是那个布局之人,他在朝中脱不了身,唐远之便代他前来。”
聊正事可比聊荒唐事压力小多了,叶汝真问“那他们知道你在这儿吗”
“要是知道,还会这么容易就放我走”
“那他们到底想拿蜀锦干什么”叶汝真想不明白。
敛财
姜家之富,富可敌国。
争权
满朝堂都是姜家的人,要争这蜀中的一亩三分地
“这正是我跑这一趟的原因所在。”
风承熙道。
白府位于花枝巷,前门就是一间胭脂铺,后边则是院门,前后俱可通。
两人各梳洗过,下人送了两碗醒酒汤来。
风承熙端起来,刚喝了一口,就“嘶”地一下,五官全皱了起来。
叶汝真忙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我咬疼你了”
“你说呢”风承熙捂着舌头没好气地道,“我咬你一口试试”
两人完全是顺着嘴话赶话,说到这里一起顿住了。
宛如泥胎木雕一般对坐了一会儿,再一次同时开口“你”又同时顿住。
叶汝真心说这疙瘩要不解开,往后都迈不过去了。
索性豁出去,室内无人,她离席而起,跪下“臣亵渎天颜,虽是事出有因,情急无措,但伤了陛下龙体,臣死罪”
“少来这一套。”风承熙含混地道,“快起来,别让人看见。”
叶汝真舒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事揭过去了。
刚坐回来,就听风承熙的声音里透着罕见的支吾“是我不好,我喝多了,醉中糊涂,把你当成了真真。”
叶汝真感觉到脸颊迅速发烫,强自镇定,开始口不择言“无事。谁醉中还分得清人我醉了也是一样糊涂的。此事咱们就当是各自被狗咬了一口好了,莫要放在心上。”
风承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