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地处中原,鲜少地震。
但今晚整个京城的震感十分强烈,虽并未造成多大天灾的,但一时间人人自危。
厉光帝第一时间召见了钦天监。
厉光帝对天象之事十分在意。
“今日地震是何征兆”厉光帝直言。
钦天监在入宫之前就已经观了天象,并算了一卦,他以为这是祥瑞之兆,哪里又猜出厉光帝心里的弯弯绕绕。
遂如实道“皇上,此乃祥瑞之兆啊,臣夜观天象,又以占卜之术算得,天龙逐渐苏醒,会福泽万世,是本朝幸事”
几位皇子当中,太子和燕璟已弱冠,而其他几位皇子也逐渐成年,所谓的天龙苏醒,便是隐喻皇子们。
天潢贵胄之中出了真命天子,当然是幸事。
厉光帝却心头一沉。
天龙才苏醒难道天龙不是他自己
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引领万世千秋他才是本朝的真正开拓者会成为千古一帝
厉光帝没有多言,眸中隐露杀意,挥了挥手让钦天监退下。
片刻,便有一黑衣锦缎男子行至御前,厉光帝在位期间,设立了专门的暗部,专门替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厉光帝沉声下令,“杀了钦天监,朕不想让他多言。”
黑色锦衣男子应下,面无表情,宛若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杀人工具,“是,皇上。”
男子退出乾坤殿。
汪凉端了后宫的牌子过来,“皇上,时辰不早,该歇下了。”
厉光帝扫了一眼托盘上红木绿字的牌子,顿时索然无味。他还年轻,正当年壮,但后宫的那些嫔妃都已韶华不再。
“今晚还是陆嫔。”厉光帝胸口有一团火苗,正腾腾燃烧。
那种不想屈服于人间常理的野心又冒了上来。
陆无双年轻,又放得开,也同样野心勃勃,这样的女子仿佛让他回到了年轻时候。
不多时,陆无双迈着婀娜的步子走来,在后宫横行久了,她从里到外宛若透着一股媚。
厉光帝今晚格外兴奋,似乎想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来掩盖所谓的“天龙苏醒”带来的阴霾。
他亲自迎上前,把陆无双直接摁在了龙案上,让她面对着紫檀木桌面,厉光帝在她身后轻笑,“给朕喊出声来,声音越大越好把朕服侍好了,朕晋升你为妃。”
妃位
陆无双当即狂喜。
她以为眼下的嫔位已经是破例,不成想厉光帝竟直接许诺妃位。
陆无双同样兴奋,她已经迫不及待被晋升,等到了妃位之后,下一步就是那个位置了
陆无双十分配合。
厉光帝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从龙案到红木阶梯,再到博古架,厉光帝宛若中了邪,陆无双亦然。
两个人仿佛在抵死拼命地追逐自己内心的野心,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糜烂之音传到大殿之外,百丈开外都能听见
翌日,陆无双被晋升妃位。
后宫众人去给太后晨昏定省时,陆无双把“风头正胜”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除却太后与皇后之外,她已不怕后宫任何女子放在眼里,出行都是乘坐轿撵,双足不离地,再一细看,她脚上穿的是镶金玉绣鞋,价值连城。
厉光帝对陆无双的宠爱,几乎是前所未有。
丽妃气急,从长寿宫出来,就去了皇后的宫里哭诉。
皇后坐在妆奁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是黯然伤神。
“丽妃妹妹,你急什么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尤其是后宫,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像是韭菜,老了一茬还有一茬。”
“女子的容颜是最经不住老的,最好的年华也就那么寥寥几年。有孩子傍身才是咱们这些后宫女子的出路。但陆妃不会有这个福气。”
丽妃被一提点,顿时如醍醐灌顶。
得宠又如何
生不出孩子又能固宠几年
丽妃当然知道厉光帝的“长情”能持续多久,当年他最心爱的徐昭昭,还不是说弃就弃了。
丽妃当即表态,“姐姐,妹妹以前有眼无珠,常惹姐姐不高兴,从今往后,妹妹以姐姐马首是瞻。”
她好歹生育了京华公主和七皇子,这对儿女就是她将来的倚仗。
太子终于又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喊燕璟出来。
彼时,燕璟七岁之前,当初还没被贬漠北,他与太子一道进学过。
而那个时候,太傅在世家子弟当中挑选出了十几名侍读。
今日要成婚的赵公子就是其中一位。
太子便寻了借口,叫燕谨一起去赵府吃酒席。
一路上,太子又絮絮叨叨。
“老二,那赵乾都成婚了,那你呢准备几时成婚挑中了谁家的姑娘做正妃侧妃人选可定下来了”
“孤倒是相中了张太傅家的孙女,但不知皇祖母是何打算。咱们几人的婚事还得由皇祖母和父皇定夺。”
“孤届时先娶正妃,再纳两位侧妃,若是不够,多添几名美妾也无妨。”
“老二,你倒是说话呀,你打算娶谁”
燕璟鲜少搭理太子,今日却回应了一句,“皇兄忘了么我克妻。”
太子,“”
顿时,太子的脑袋瓜卡住了。
不过,为了他家老二的后宅和谐,他很快就提出了一个馊主意,“既是克妻,那不娶妻,纳妾便是。”
燕璟眸光幽幽的看了太子一眼
傅佳人番外
晨光熹微。
傅佳人微眯着眼,等到适应了稍许,她才彻底睁开眼来。
入眼是一座女子闺院,这个时节满庭花开,彩蝶纷飞。
她愣了一下。
此处很熟悉,但又陌生。
是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娘家别苑。
“小姐、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丫鬟碧玉焦急道。
傅佳人错愕的看着她,险些尖叫出声。
碧玉当年为了护着自己,被吴刚活活打死了,她怎的还在自己面前,并且像是回到了从前,才十一二岁的光景。
看着面前粉嫩的面庞,傅佳人哽咽着伸出手,抚摸着碧玉的脸。
温热、细腻,是鲜活的,不是冷冰冰尸体。
真好啊
随即,她又是一愣。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这双手小巧细嫩,不像是她的手。傅佳人猛然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又望向了靠墙的铜镜。
镜中人是自己,但又不是那个已嫁人妇的自己。
她这是又回来了
傅佳人正走神,脑中浮现出种种画面,耳畔是碧玉的呼唤声,“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佳人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有太多的疑惑,但眼下,什么都不重要,她眸光一亮,仿佛顷刻间亮起了无数星子,熠熠生辉。
傅佳人立刻下榻,身上的衣裳还没穿好,就提着裙摆往外院跑去。
她跑得太急,墨发在身后扬起,少女太过激动,脑子里都是美梦,以至于忘记了穿鞋。
小径两侧种了兰花,她的雪色裙摆沾染上了鹅黄色花粉,显得十分醒目。
她是个喜洁之人,但此刻双脚染了泥,她半点不在意,就那么一直往前奔,仿佛她要去见的人,是她所不能你失去的生命之最。
傅佳人今年才十一,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一路飞奔而来时,校场上的少年呆住了。
隔着数丈之远,和万千浮光,傅佳人一眼就认出了少年。
也是鲜活的。
真好啊
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弯着身子,不住的喘气,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有少年。
两人对视着,少年有些局促不安,他的目光落在了傅佳人的脚丫子上,愣了愣。
半晌,傅佳人展颜一笑。
“呆子,我又找到你了。”
这一世啊,无论有多难,她都会给他二人一个锦绣未来。
少年叫程俊,他被大小姐点名,当了她的护卫。
大小姐待他极好,终会对她温柔的笑。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就是三年后。
大小姐已不再是当初的小姑娘,程俊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看着她,但又担心会被人发现,他有了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程俊心里很清楚。
他和大小姐之间是云泥之别。
他只能奢想,但配不上。
大小姐比他年少三岁,到了他十八岁这一年,大小姐十五岁,她要定亲了。
程俊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他只是还没彻底准备好。
得知对方是长信侯府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公子吴刚,程俊心如刀绞。
在他看来,没人能配得上他家大小姐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动过暗杀吴刚的念头,他焦虑不安,想要毁灭一切。
这一天,大小姐在法华寺吃斋,已是日落黄昏,程俊站在大小姐身后两丈开外的地方,他望着她扬起的长发,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厌恶旁的人靠近大小姐,万般不愿意大小姐嫁人。
可他不可宣之于口。
他不配啊。
这世上,人一生下来,就分成了三六九等。
傅佳人转过身来,霞光笼在她身上,她的眼中是万里河山,还有清隽的少年郎君。
程俊一愣,被这一看,就羞红了脸,目光不知该移向何处。
傅佳人笑了笑,踩着莲步,一点点朝着他走来。
她离得越近,程俊就越慌张。
直到两人彼此面对这面,傅佳人仰面望着高大挺拔的少年,这是她的少年啊。
“你猜猜看,我为何偷偷带了两箱子财物出门”她花了四年时间,不惜冒用身份在外面做买卖,矜矜业业攒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银钱。
程俊不知道。
大小姐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从来不问,也不反抗,他对她百依百顺。
傅佳人又说,“这次我不打算回京了,我已安排好一切,从今晚开始你就跟我走,我们去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来,然后”
她突然垫脚,双手搂住了少年的脖颈,在他涨红的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成婚。”
程俊呆住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像一个牵线木偶,一切听从大小姐的吩咐和指挥。
一个月后,他们成功摆脱了京城傅家的追踪。
三个月后,他们在江南住了下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很快就有了全新的身份,以新婚夫妻的名义自立门户。
搬入新宅的当晚,庭院中华灯初上,到处都挂着大红色绸纱灯笼,像极了大婚的样子。
程俊很心慌,他大小姐带入了卧房,推到在了榻上,直到他心心念念的大小姐趴在他身上,笑靥如花的看着他时,他猛然扇了自己一耳光。
很响,很痛,很真实,不是在做梦。
傅佳人在他身上开怀大笑,“傻子,这辈子,你我的姻缘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