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峰。
一座占地十余里的灵山,有神霄、青霄、碧霄三道山峰,寓意三重上天,故而又名三上峰。所谓的三上门,也由此而来。
神霄峰,为主峰所在。山脚处有个洞口,洞内设有一座传送阵。
于野独自坐在洞口前的山坡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本以为攻打仙门,哪怕是家小仙门,也免不了一番血腥的拼杀。谁想山上仅剩数十个炼气弟子,忽见强敌入侵,吓得顿作鸟兽散去。没死一个人,未见一滴血,便抢占了整个三上峰。
当归一不甘作罢,带着厉沄、玉榧、弘巧儿、玉杏搜山去了。而搜山是假,趁机发笔横财方是他的本意。
那位老兄弟固然品行不佳,喜欢吹嘘,胆小怕事,而关键时刻颇具担当。若非他的机敏与果断,玉榧、厉沄等人逃不出云川峰,若非他的仗义,他于野也休想带着白芷与尘起逃出风云谷。
凡俗间有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江湖、或仙道,亦是如此。所谓,豪杰出于草莽,真知来自磨难。不懂这个道理,白活了。
等待之余,于野翻手拿出几个戒子。
杀了一个金丹门主与五位筑基弟子,得到一千八百多块灵石,以及符箓、丹药、阵法、金银等物,使他拮据的窘境顿然缓解。
查看着收获,摸出一把灵石丢入御兽戒。
大泽之行过后,两头金螈的四翅已经大成,倘若硬打硬拼,不畏任何一位金丹高手。却终究是两头妖物,且灵智未开,一旦遭遇陷阱诡计,必然要吃大亏。若论凶残与丑陋,人更远胜一筹。
“于兄弟”
“于前辈”
“于野”
几道人影兴冲冲而来,却称呼不一。
当归一喜欢与于野称兄道弟。
厉沄与玉榧略有顾忌,依然守着仙门的规矩。而依照门规,弘巧儿与玉杏应该称呼于野为师祖,却难免尴尬,也显得生分,索性直呼其名。
而于野虽然谨小慎微,却从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他与几位好友点了点头,道“如何”
“哎呀,搜遍了三座山峰,也未见一人,不过”
当归一走到近前,神秘兮兮的样子。
厉沄、玉榧等人也是面露笑意。
“哗啦”
于野的面前多了一堆灵石,足有两百多块,晶光闪闪,灵气四溢。
“这是”
“嘿”
当归一贼贼一笑,道“山上空空如也,难寻宝物,我等便去地下找了几块灵石,当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地下哪有什么灵石,几个人合伙采掘灵脉去了。
于野也不矫情,挥袖收起灵石。
当归一依然意犹未尽,道“我尚未大显神威,三上门已不战自溃”
厉沄与玉榧等人却是触景生情,心绪各有不同
“一家仙门,便这么没了。”
“此处远离尘嚣,风光秀美。”
“嗯,隐居、修炼两相宜”
“可惜了”
于野站起身来,原地徘徊。他忖思片刻,道“此处阵法完好,而传送之地仅限于卫国境内。你我返回云川峰,免不了一番周折。”
他稍作斟酌,又道“依我之见,玉榧与弘巧儿、玉杏留在此地,厉沄与当归一随我同行,来日再联络不迟。”
玉榧与弘巧儿、玉杏未作多想,皆点头答应。
既然有了落脚之地,谁又甘愿冒险呢。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当归一与厉沄同样没有异议。
将弘巧儿与玉杏留在此地,不仅少了拖累,也多了一条后路。何况有玉榧照看二人,一时安危无虞。
于野与几位好友达成一致,便要动身启程。而临行之前,又每人送出传音信简、风遁符以备不时之需。
当归一抬手一挥,带头奔着洞内的传送阵走去。
“杀回云川峰”
两日后。
正午时分。
三道踏剑的人影从远处飞来,就近落在一片山林之中。
看模样乃是三位筑基修士,其中的汉子,脸色枯黄,相貌寻常;精瘦男子,胡须稀疏,短小精悍;还有一位中年女子,眉目清秀,举止沉稳。
而落地之后,中年汉子伸手在脸上一抹,已变成于野的相貌,使得当归一与厉沄羡慕不已。
“啧啧,你改头换面的法门不错,也该与兄弟分享一二。”
“如此易容之术,变化随意,真假难辨,委实高明”
三人在林间歇息。
于野没有藏私,拿出一枚玉简。
当年的飞羽庄之行,姬家的姬阳擅长符箓与易容之术,念及他有恩于姬家,临别送给他一张狐面与一篇易容术。玉简之中,便是易容术的口诀。
当归一与厉沄欣喜不已,急忙传阅玉简,熟记口诀。
“在此等我归来”
于野叮嘱一声,转身走出了林子。
离开三上峰之后,他并未杀向云川峰,而是借道传送阵,一路往南而来。为免遭遇不测,他变幻了相貌,当归一与厉沄也乔装成三上门弟子,接连辗转数家仙门,于两日后顺利抵达此地。
广济山。
他要拜会一位故人,拿回他的龙甲。不仅如此,他还想购买符箓防身。
既然返回云川峰,势必要面对四大门主,与为数众多的强敌,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除非他的拳头足够强硬,不然便是死路一条。
而云川门坑他、害他,将他视作逆徒、弃徒,并联手各家仙门追杀他数十年。他却想着平息动乱,化解这场已持续百年的恩怨纷争。
他傻么
还是疯了
他知道不自量力,也知道前途艰难,却又难得过兰陵城、飞羽庄与天鸣山
试过,方知成败。
拼过,才知输赢
片刻之后,前方的山脚下出现两根石柱。古木掩映之中竖着一块石头,刻有“灵公”二字。
那便是灵公门的山门。
于野刚刚踏上山门的石阶,眼前光芒一闪,山门的石柱旁冒出两个炼气修为的年轻人,出声阻拦道
“仙门禁地,外人莫入”
“请禀报于天师,便说故人来访”
于野拱了拱手,礼数周到。
两个看守山门的弟子起身见礼,谁想却语出惊人
“于师叔已道陨多年,这位前辈请回吧”
“于天师死了”
于野愕然失声。
“已道陨多年。”
“死于何时何地”
“三十年前,于师叔于洞府之中身陨道消。”
“已死了三十多年”
于野以为两个弟子说谎,叱道“他葬于何处,带我前去吊唁”
“门主有令,但凡于师叔故旧来访,灵公门恕不接待,请前辈见谅”
“何人继任门主,班灵”
两个弟子换了个眼色,默默点了点头。
班灵,乃是于天师的师兄,一位精通炼器、炼符的高人。
于野摆了摆手,催促道“班灵何在,请他现身见我”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于野”
“啊莫非云川门”
“正是”
两位弟子忽然脸色一变,闪身挡住山门,并掐动法诀,如临大敌道“我灵公门与于前辈素无瓜葛,请回”
“咦”
于野禁不住恼怒起来。
莫名其妙的人死了,他的龙甲也没了。尤为甚者,还要将他拒之门外。岂有此理
“闪开”
于野挥袖一甩。
“砰、砰”
两个弟子正要开启阵法,忽然狂风拂面,一股强悍的力道横扫而来,顿时抵挡不住倒飞出去。
于野强闯山门,依然怒气难消,又是飞起一脚,刻有“灵公”的石头“轰”的四分五裂。
忽听有人大喊“住手”
山上冲下来三道人影,为首之人是位老者,须发皆白,相貌清瘦,很是惊诧而又愤怒的模样。随行的两位中年男子,同为筑基修士,虽然留着胡须,而眉目五官一如从前。
转瞬之间,三人落下身形。
老者看着趴在草丛的两个弟子与破碎的石头,又急又怒道“怎会是你缘何再次毁我山门”
两个中年男子也是难以置信,道“若非是他,谁敢如此放肆”
于野吐了一口闷气,举了举手,道“见过班道友,见过两位兄长”他“啪”的一卷袖子背起双手,咄咄逼人道“于天师何在,我托他炼制的龙甲呢当年有过约定,他岂能不认账”
老者,便是班灵,依然是筑基修为,却已修至圆满的境界。
两位中年男子,乃是于天师的弟子,尚工与尚匠,曾为一对炼器的痴人,如今已双双筑基,倒也难能可贵。
“唉”
班灵摇头叹息,无奈道“三言两语讲不明白,随我来吧”
尚工与尚匠留下照看弟子,唯恐再次有人强闯山门。
于野也是郁闷不已。
先后两次登门拜访于天师,皆逼得他出手动粗。
如今倒好,人死了。
骗谁呢
休想私吞他的龙甲
须臾,来到一处山崖之上。
楼阁、石亭、山溪,以及花草树木并不陌生,正是于天师的洞府所在。
班灵带着于野直接走向一处封闭的洞府,伸手示意道“请看”
洞府封有层层禁制,门前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灵公门下于天师之墓。
于野目瞪口呆。
“于道友他真的死了”
“眼见为实,你总该信了吧”
“我不信”
“你若不信,可打破墓穴一探真伪。凭你的手段,没人拦得住你。你已恶名远扬,也不多一个毁尸的骂名。只可惜我师弟识人不明,竟然落此下场,唉”
“我的龙甲呢”
“未见此物。”
“尚工、尚匠曾亲眼目睹”
“于天师的遗物为我亲自查看,其中未见一片龙甲。”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