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普通的玻璃容器,而是常年供奉圣像的祭器。

    原主从小身体不好,房间里经常备置这类东西,而刚才情势紧急,阮景就暂时拿过来用了。

    没想到真能抓住这小家伙。

    窗外照进来一束阳光,桌上的玻璃罩内,“小煤炭”身上的雾气仍然浓郁不散,却紧缩在角落。

    它害怕阳光

    阮景伸出手掌放在玻璃罩前,遮挡了强烈的日光,“小煤炭”动了动,随后飘到半空,小幅度地晃悠。

    阮景表情更加凝重,因为系统在跟他介绍这家伙的来历。

    一种不可名状的克苏鲁生物,它来自深海死域,传说中第三维度的外神居所,

    第三维度

    世界上存在多重维度,维度内的生物互不干扰,但是克苏鲁外神携带的暗能量最强,可以在不同的维度穿梭。

    “听上去很厉害,它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阮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玻璃罩。

    “小煤炭”往后退了退,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个可怕家伙,更不能跟“外神”联系起来。

    原因不明。

    阮景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我能够安全和它接触,是因为你在帮我吗”

    不,因为你的灵魂存在特殊性,可以把这当成是新手保护期。

    “它什么时候会对我构成威胁”

    当你接触的效果比它恢复力量更慢。

    阮景闻言,神情若有所思。

    为了自身性命着想,克苏鲁一定要留在身边,只需要小心一点,对他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也许,他能够靠着接触它,得到足够多的活力值,最后治愈好这双腿呢

    阮景对此非常的期待,他的心情一片晴朗。

    两天后,一个人的到访让这份心情变坏。

    城堡外多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弗纳尔已经下去迎接,从门上走下来一个穿休闲服的年轻男子。

    这是他的堂弟阮诺,和原主关系不好。

    原主小时候因为残疾被当成异类,同龄孩子都喜欢嘲笑他,阮诺就是其中之一。

    有一次,原主收到好朋友的生日礼物,一辆玩具汽车,结果不仅被阮诺抢走还砸了个稀巴烂,原主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阮诺得意洋洋地回答“你又没有腿,玩什么车”

    这个国外的城堡,是阮景父亲私下购买的,目的是安置自己的情妇和私生子。

    不过好景不长,原配发现了阮父出轨,把他们母子赶了出去。阮父和他们断绝关系,之后阮景由母亲抚养长大,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前两年母亲郁郁而终。

    直到半年前阮父和妻儿出游,飞机失事身亡,阮景成了阮家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阮景重回上流圈子,包括阮诺等曾经欺负他的人,好像忘记了过去那段记忆,甚至能拿自己做过的事“开玩笑”。

    这些人戴着伪善的面具,暗地里都在盼着他“死”。

    微风拂过窗台,笼子里的鹦鹉扑棱着彩色翅膀,紧张地上下地窜跳,黑色的小豆眼睛转了转。

    平时的鹦鹉相当聒噪,今天却格外的安静。

    阮景一边吃着午后的甜点,一边看向桌上的玻璃罩,他怀疑是这家伙出现的缘故。

    他总觉得黑雾里有道“视线”,在暗中观察自己。

    阮景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捏着一块小蛋糕放在玻璃面前,轻轻晃了晃。

    小克苏鲁看着他吃下一块块蛋糕,会好奇地随着他的手部动作,在玻璃罩里面飘来飘去。

    见他把白皙的手指伸过来,小克苏鲁一下子扑了上来,结果隔着玻璃吃了一嘴空气。

    “噗嗤。”阮景不禁笑出声,眼眸恍若星光闪烁。

    怎么那么像一只小狗

    小克苏鲁“”

    它现在受了重伤,力量倒回至幼体状态,无法立即回到自己的领域,不然怎么可能有今日这般“羞辱”

    如今只有养精蓄锐,等待伤势痊愈

    阮景没有意识到“危机”,因为弗纳尔来到了餐厅,面带犹豫地对他说

    “先生,诺少爷在会客室等半小时了。”

    “嗯。”阮景脸上笑意未收,他把玻璃罩放在了膝上,然后就听到弗纳尔讶异地问

    “您对这个感兴趣”

    系统告诉他正常人看不见克苏鲁,所以在弗纳尔眼里他只是抱着一只“空罐子”。

    不过,原主本身就是个“怪”人。

    阮景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弗纳尔权当他是喜欢这东西。

    佣人推着他到了会客室,从扑面而来的茶香中,可知这位“客人”无聊到极点,已经喝了一肚子茶水了。

    真皮沙发上坐着个男生,脸大如盘,黑色自然卷过于蓬松茂密,像是一个头盔牢牢焊死在头上。

    这堂弟长得挺早熟,阮景心中感叹。

    “哥,你来了”阮诺亲热地喊了一声,目光却在暗中打量。

    上一次见面,阮景还是病恹恹、死气沉沉的,瘦骨嶙峋的样子,现在却和之前大相径庭。

    虽然仍然是高冷不近人情,但那股由内而外平和坚定的气质,是无法掩盖的。

    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状态极佳。

    那群劫匪没能杀了他中间发生了什么

    阮诺眼底掠过一丝寒光,很快就被假笑带过,他先是寒暄了两句,然后自认为关切地问起此事。

    “可能是老天眷顾,他们最后关头及时醒悟,放了我一条生路。”

    这话说出来骗三岁小孩呢可是阮诺一抬头,就看到那张冷冰冰的脸,视线越过他头顶。

    好像自己后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阮诺心里发虚,回头看了一眼,“哥,你、你看什么”

    “你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阮诺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摇头“没有”

    他这么大反应,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阮诺心里感到懊恼,他现在摸不清阮景知道多少事情。

    于是干脆闭嘴,不敢继续细问。

    当阮诺再次观察阮景时,顿时觉得他难以捉摸,还隐隐有些压迫感。

    殊不知,阮景只是懒得和人渣扯皮,他不喜欢任何无意义的社交,这只会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哥,你抱着什么宝贝啊”阮诺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小家伙阮诺觉得自家堂哥发癫了,放着各种名贵物件不管,把一只破玻璃罐子当成宝。

    不过,现在他准备套套近乎,于是笑问“怎么个有趣法,能让我摸摸不”

    “”阮景眼眸微微闪烁,“可以。”

    然后,他把玻璃罩子轻轻放在桌上。

    阮诺觉得自己成功了,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伸出手短粗的手指,距离还有一寸就碰到玻璃壁,突然感觉到指尖一麻,仿佛电流在全身流窜而过

    阮诺腾地一下站起来,又白着张脸摔倒在沙发上。

    那种可怕的感觉消失后,他瞪圆了眼睛质问

    “这、这什么东西”

    阮景故作讶异地说,“一个玻璃罐子而已。”

    “”

    此时,一个佣人走了进来,他匆忙看了阮诺一眼,然后微微躬身说

    “先生,李秘书有急事找您。”

    阮景点了点头,“嗯。”

    接着,佣人自然而然地推着他出门了。

    会客室里空气陡然冻结,逐渐染上了几分愤懑的躁意。

    阮诺难以置信地目送他离开,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无视和轻慢。

    阮景这个死残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又想起刚才佣人进来的一幕,让自己当着外人的面出丑,那该死的残废一定在暗地里嘲笑自己。

    阮诺眼里射出憎恶的光,胸膛因为怒火而剧烈起伏。

    他看向了桌上那只玻璃罩,绝对是那个残废在里面动了“手脚”,大概是某种以假乱真的“幻觉迷药”。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残废这么宝贝这东西的话

    阮诺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拿起了旁边的一只工艺摆件,从左到右朝玻璃罩挥过来。

    只是“意外”打碎了,责任算不到自己头上。

    当玻璃罩出现一道裂纹的瞬间,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至冰点,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环绕在他身侧。

    阮诺惊恐地回头看,接着感觉有什么缠住自己的小腿。

    人体五感刹那间失去作用。

    他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往门口的方向跑,但是脚下像是陷入黑色泥潭,无数细微生命体在其中蠕动,一点点腐蚀他的血肉。

    “啊啊啊”

    两分钟后,阮景闻声来到了会客室门口。

    结果,还没看清楚里面情况,阮诺就沿着地板一路屁滚尿流爬出来,脸上涕泪横流,活像是中了邪。

    见他状态如此严重,阮景秉着人道主义关怀,问

    “你没事吧,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阮诺眼神仓皇张望,像是怕什么东西跟上来。

    “哥,我有事先回去了。”

    然后,完全不等阮景开口,阮诺就逃也似地离开了,脚步颠三倒四,颓败的背影令人心酸。

    阮景收回了视线,他滑动轮椅进去。

    里面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书架也没有幸免,各种书籍散落一地,唯有中间的桌子还完好无损。

    那只玻璃罩子静静搁置在上头,反光甚至有点晃眼。

    阮景皱起眉头,心想这笔损失费得算在阮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