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区距离公司并不远,阮景和顾溢之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中午的太阳毒辣,连脚下的沥青地面都有几分发烫,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燥热。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数条新消息,但是都没有被人点开过。
“看来,你未来有的忙了。”顾溢之一边开车,一边语气揶揄道。
阮景拧着眉头,一目十行,那些消息多是在问候他,还有一些晚上邀约吃饭、聚会。
好在原主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不会有和情人热聊这等麻烦事。
今天他刚一下班,就有闻所未闻的x总约他,为了推掉这个饭局,才临时拉着顾溢之来了开发区实地勘察。
“以后还要多靠你。”阮景凉凉了他一眼,说道。
顾溢之瞬间意会,笑了起来。
接着,他们在开发区前停车,下车时顾溢之在旁边搭把手,这几乎是多年来习惯性的动作。
阮景和顾溢之走在大敞的道路上。
外面围着一圈铁皮栅栏,里面是一个半开发的建筑,前面的地段整洁干净,两旁种植着葱翠的杨树。
因为长时间没有动工,所以这里的空气比较良好。
不过,明明初秋的天气,外面阳光也相当充足,阮景经过走廊时还是感到一阵凉意。
这种感觉一瞬即逝。
他下意识低头看地板上的阴影,不过那里并没有某只非人怪物。
阮景暗暗松了口气,它现在应该还在酒店。
顾溢之在跟他讲解该地区的规划,投入了多少资金,将来可以获得怎样可观的利益,井井有条、有理有据。
阮景乍一听还有点蒙,实际上他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他根据原主的逻辑思路,作出合理的看法和选择,并赞同了对方几个优秀的点子。
“真是太好了我会尽快让人去办。”顾溢之一拍手,脸上露出喜悦。
“对了”阮景转过头去看,后面森森的门框,忽然问
“我听说这块地方存在过争议。”
这附近的地段基本看完了,他们正在往回走。
闻言,顾溢之放下了手,神情轻松地说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据说这里原来是一片荒坟,有一位企业老板准备在这新建旅馆,但是施工中途频频出现事故,拖了几年才建成。”
“但是旅馆经营不善,不久后就拆迁了。”
顾溢之把手机拿给阮景看,上面是有关该地历史的详尽记录。
阮景注意到上面的一张旧照片,正是当年那家旅馆的报道,头版的“xx旅馆半夜惊魂事件”。
下面附加了几条房客的经历,什么被女人哭声惊醒、看到小孩乱跑等等。
阮景随意瞟一眼,疑惑道
“后来那几个接手的人,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顾溢之点了点头,说
“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总有人会奋力搏一搏。”他扶了扶镜框,眼底闪过精明的光,继续说道
“但是他们大多无知,不懂找办法化解,导致这件事越传越凶,以讹传讹,十年来那些投资人全都在观望。”
顾溢之此时和平时有些不同,阮景怔怔看了他一会儿。
虽然他的外表儒雅文弱,但是相比于自己,明显更具有野心和决断力。
下一瞬,阮景感觉底下的轮椅不稳,似乎是卡到了东西,突然往左前方歪斜下去,因为发生太突然,顾溢之也没来得及拉住他。
阮景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接着感觉手上传来刺痛。
柱子表面附着粗粝的颗粒,手背擦破皮的位置渗出小片鲜血。
“怎么回事,伤着哪儿了”顾溢之扶稳了他的轮椅,神情焦急地问。
“没事”阮景镇定地摆了摆手,低头看着平滑的地面,心里却浮现出疑惑。
他刚才经过这里,没有什么碎石子,刚才怎么可能摔倒
请注意附近可能存在异常生物。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阮景心下一凛。
不过这周围都是钢筋泥土,哪来的什么“异常生物”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见阮景神情不对,顾溢之小心地询问道。
阮景却看到他后面的柱子旁边,似乎多了一个灰色的“家伙”。
如果那家伙真的是异常生物,那伤害不到他,但是顾溢之就不一定了,而且它的攻击力还未知。
“有点。”他轻咳了一声,果然对方朝自己上前一步。
他们和那灰色的东西拉开了距离,在阮景提出打道回府后,顾溢之也正有此意,于是转身帮忙推轮椅。
不过,当顾溢之转身的刹那,感到刺骨的冰冷。
他八字偏轻,偶尔能感觉到一些“东西”。
顾溢之如往常般当做没发觉,和阮景一同走出了这个开发区。
期间气氛沉默压抑,顾溢之语气佯装轻松地开口
“这里的负面风评你就放心好了,我找了专业的师傅过来处理。”
阮景也作出感兴趣的样子,问
“那你找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说不出话了。
他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在他们的车不远处还停了第二辆车。
有两个穿便服的人蹲在地上,手里拉着皮尺在测量着什么,其中一个人露出欣喜的神情,起身小跑到了另一个人面前。
那是个带花色墨镜框、嘴里叼着根烟的男人,他双手叉腰,脚下无聊地踢着一块碎石。
“他”阮景说出后一个字,心情有些复杂。
“对啊,萧师傅在这一行特别有名,驱邪避祸、风水八卦、殡葬白事无不精通。”
“”阮景目光难以言喻,谨慎地问
“你从哪里请了他”
顾溢之神情有些郑重,“我说路边小广告上,你信吗”
“”
在他的陈述里,就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一位“高人”。
这周围本就冷清,他们一出来就打了照面,阮景无意识地握紧扶手,目光直直地看向对方。
现在小克苏鲁不在身边,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萧先生,你好。”他微微一笑道。
萧鹤神情有些讶异,把烟拿了下来,说道“阮先生你和我的雇主原来是朋友吗”
这故作惊讶的语气太刻意了。
阮景心里吐槽完,又状似随意地说“没想到贵局业务如此广泛,连这种民间小事也在接办。”
“什么、什么局”顾溢之茫然地问。
萧鹤转过了头,露出职业微笑道“嘉德风水局,我们的职业会所。”
顾溢之恍然大悟,接着往周围看了一圈,问
“萧师傅,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萧鹤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开发区,正色道
“这地方的确不干净。”
阮景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不知这“不干净”指的是异常生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萧鹤脚下一边踩灭烟头,一边说
“不过处理起来不难,只是比较耗时间,我们还要过来几次,这里什么时候准备开工”
“十五天后。”顾溢之答道。
萧鹤顿时露出笑容,环抱手臂说
“嗯,时间够了。”
“”
地上的两个人用粉笔,涂涂画画,全是一些看不懂的记号。
简单聊了两句,阮景和顾溢之就准备离开,萧鹤也准备忙自己的事情,他抬手跟他们告别。
可是他突然觉察到什么,抬头直直看向阮景,眯起了眼睛。
两人前后从一个背光的建筑下经过,身上覆盖着沉重阴影,而在轮椅的左车轮上,似乎多了一只灰白的手,紧紧抓着挡板。
那是一只怨念极深的幽灵。
“等”萧鹤目光凝滞,正要叫住他们。
但是,下一瞬阮景投在路面上的阴影,忽然流泻出一缕“黑雾”缠住那只“手”。
萧鹤无法分辨具体形状,只能看到那只手被拽进阴影里,手垂死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彻底消失了,空气里再无一丝幽灵的气息。
轮椅缓缓经过沥青路面,温暖的阳光再次照在冷静的青年身上。
地上的淡淡阴影,变得平平无奇。
萧鹤登时愣在原地,直到他们上了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刚刚看到了一个幽灵。
但是,把幽灵“吃”掉的东西又是什么
萧鹤面色骤然凝重,他想起了某件事情,随即拿出手机找到其中一个联系人“导师”。
他心脏砰砰直跳,发送出了一条信息。
“纪老师,深海死域里的东西,有没有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对面没有立即回复,萧鹤再次陷入思索。
如果确定是从那个地方跑出来,就要知道出来的到底是“谁”,最好不要是那一位
深海死域想到那个地方,萧鹤不禁感到丝丝战栗。
那里处在最恐怖的维度,到处弥漫着死亡、轮回,长眠着不朽的亡灵,以及令人不安的旧日神祇。
晚上六点,酒店房门门口。
阮景正低头看着手机,正在和顾溢之发送消息。
顾溢之你和萧师傅认识
阮景在国外见过一次。
阮景手指在上面飞舞,回完之后,终于想起拿起房卡开门。
但是房卡还没放下去,房门就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小克苏鲁,心里竟然有些许想念。
不过,门后却没有盘踞着一团熟悉的触手。
同时客厅里回荡着电视机的声音。
阮景滑动轮椅进去,看到小克苏鲁“窝”在一张真皮沙发上。
有几条触手在半空中丝滑地飘舞,剩下的全跟液体状似的软软地趴着,过长的尾端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
见到他回来了,半空中一条触手轻轻摆了摆。
阮景眨了眨眼睛,有点不适应,因为平时小克苏鲁都会蹭过来“撒娇”。
“你在看什么”他去看电视台,发现是经典的爱情肥皂剧。
“”阮景疑惑地心想,它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小克苏鲁反应也淡淡。
后面,阮景从洗浴间出来,擦拭头发。
小克苏鲁不在沙发上了,而是沉默地趴在一只白色的花瓶旁边。
看上去有点凄凉寂寥的意思。
阮景“”
他见状也有点纳闷,怎么它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他回想最近相处的情形,似乎冷落了小克苏鲁好长时间,难道在此期间它都在孤独地自娱自乐和顾影自怜
阮景心下一沉,因为连它有没有生气都不知道。
此时,阮景见时间还早,主动凑到小克苏鲁身边,试探性地问
“我陪你玩游戏吧,想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