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进发出惨痛的叫声,捂着流血的双耳跪下来。

    神龛里的石像咔嚓一声破裂,脑袋骨碌碌滚到了他眼前,巨大的恐惧感瞬间扑面而来。

    这座神龛被突然出现的黑雾笼罩,吴文进仰头看去,接着极力瞪大了眼睛。

    “你可以去死了。”

    “”

    “砰”紧锁的房门被撞开。

    不同的门,外面来了同样一批人。

    萧鹤首先冲了进来,看到吴文进躺在地板上,生死不知。

    “冉冉,过来看看。”

    梦冉拥有治愈异能,她半蹲下来,将十字架项链握在掌心,凝聚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注入了吴文进体内。

    片刻后,吴文进如梦魇惊醒般,急促地呼吸着说

    “别别杀我”

    “”

    萧鹤和梦冉对视了一眼,看上去不容乐观。

    当时酒楼里一定有“东西”跑了,而且不是攻击他们成员的那只,它吃掉了邪神,然后对请神的吴文进下手。

    萧鹤忽然想起进酒楼看到的画面,心里顿时有些后悔,当时那只异能兽绝对在里面。

    可是,只有那个银发少年可疑。

    这真的有可能吗

    次日,阮景收到吴文进的消息,据说他昨晚突然头部遭到硬物撞击,现在躺在病床上仍昏迷不醒。

    那个硬物,是一块残缺的石像。

    阮景心里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他虽然不懂玄学术法,但是也曾略有耳闻。

    当供奉的神像力量过强,即使一开始会帮助供奉者,但是长此以往会遭到反噬。

    而且那个“邪神”是被吞掉的,很难说最后会不会把人拉下去垫背。

    阮景后来去探望他,看到他的女儿和阮诺都在,正在掩面啜泣。

    吴文进的主治医生说,他可能继续昏迷下去,处于类似植物人的状态。

    至于什么时候醒,这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这件事暂告一段落,阮景生活也步入正轨,没有再发生离奇倒霉的事。

    那些清查的业务按照程序进行,查出了吴文进挪用资金的问题,即使以后醒来也要背负法律责任。

    在这之后,公司里发生明显变化。

    吴文进不在股东会,找茬的声音没了,其他人都消停了很多,显现出一派安宁和谐。

    但是,还存在一个新的问题。

    那位跟他回家的少年,想跟自己睡觉。

    阮景刚刚走进家门,面前的少年就迎了上来。

    他不经意看到对方赤着脚,于是眉头微皱,拿起旁边的新拖鞋让他穿上。

    少年眉梢轻挑,视线掠过阮景露出来一截白皙脚腕。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指腹摩挲,有点忍不住想把触手缠上去

    少年垂下眼眸,笑着答应。

    拖鞋穿上去差不多合适。

    两小时后,当阮景让他去客房睡时,少年神情不解,说

    “我们之前不都是一起睡吗”

    “”阮景目光上下打量他,嘴角微抿,“现在不一样了。”

    少年伫立在门口,一条手臂抵着门,颀长的影子倾覆在面前阮景身上。

    阮景关不上门,只能抬眸看他。

    少年只是执拗地盯着他。

    “”

    “我不习惯跟别人睡觉。”他语气略感无奈地说。

    少年闻言,放弃般松开了手。

    阮景滑动两边扶手,转过身准备进房间。

    忽然,身后走廊上灯灭,一道轻轻呢喃的声音说

    “这样就可以吧”

    轮椅顿时停了下来,轮子被某个力量缠住。

    门口只剩下一双拖鞋。

    阮景似有所感地低下头,看到车轮上缠绕的两条黑色触手,接着轻巧地攀附到他手边。

    他习惯性地摊开掌心,细小的触手就爬了上来。

    这时候,从刚开始那种违和感终于消失。

    阮景的心情再次恢复平静,他悄然地长舒了口气。

    月光凉如水,万籁俱寂。

    阮景躺在床上,本来是怀里抱着小克苏鲁。

    但是到了下半夜,缠绕着他腰间的触手变成了手臂,一个陌生带着凉意怀抱拥住了他。

    少年半睁开眼睛,盯着他的睡颜愣神。

    他喜欢这个样子的阮景,也想更多的与之接近。

    比如用这个人类形态去拥抱,当对方温热的体温传来,会让他感到心情无比愉悦。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某个形态有这样的好处。

    如果将来要回深海死域,那么他想带上阮景一起。

    少年对于未来做了完美计划,从只有自己到心甘情愿加入另一个“生物”。

    由于想得太美好,他最后忘了把自己变回去。

    次日天亮,窗外鸟语花香。

    阮景感觉腰上微沉,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一条手臂。

    银发少年躺在自己身侧,睫羽轻垂,看上去格外岁月静好。

    他的脸和对方咫尺之遥,连呼吸都彼此相融。

    阮景猛地往后仰,身体挪远了些许,“你、你怎么”

    这种过分亲密的距离,对一个常年社恐的人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你醒了”少年睁开惺忪的眼睛,慵懒地说道。

    “”

    阮景无意识地向后挪,因为没有注意到了床边,这时突然身体失去平衡倒下去。

    少年眼睛瞬间紧缩,阮景身后出现了一条触手拉住了他。

    阮景心里惊疑不定,这个画面太荒诞了。

    那些触手似乎从少年的背后生长出来,只是他看不到而已,必要时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片刻后,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你怎么变回来了”阮景板着脸问。

    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阳光下那双眼瞳依然冷如墨玉。

    好像是吸光的漩涡,照不进一丝光芒。

    “你在害怕我”他反问道。

    他反应让少年感到惊奇,从前只有自己的真身会让人感到畏惧,到阮景这里却刚好相反。

    阮景并不是不习惯,是更怕人类形态的他。

    “不是。”阮景也觉得反应太大,恢复表情后解释道

    “因为我被你吓到了。”

    阮景担心他不理解,于是生动地讲述了一个例子。

    “如果你在追逐猎物的时候,忽然它变成了一个人类,你会不会受到惊吓”

    少年沉默了一下,“那只有一个可能,对方也是旧神。”

    “如果它不是呢”

    “旧神在伪装自己。”

    阮景莫名觉得,他对这种“手段”相当娴熟,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

    还是说它们那些“神”,都有互斗的传统

    “总之,你不要突然变回来。”

    少年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我会注意控制一点。”

    于是,阮景没有再跟他计较早上的事。

    时间到了,他就径自洗漱换衣去上班。

    少年从房间走出来,一直看着他背影远去。

    但是,他还是像颗望夫石一样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