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那就死在我怀里 > 第25章 不见长进
    段白焰感到新鲜。

    认识姜竹沥这么多年, 她在人前永远积极向上乐于助人,表现得活泼乐观无可挑剔, 装得跟真的似的。就连他们分手,他威胁她要是敢走就再也别回来,她也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仔细回忆一下,她还真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又平静地跟他说,“我们谈谈。”

    可他不想谈, 也没有放手。

    皱着眉,吩咐熊恪去开车“车开过来,去医院。”

    “我不去。”姜竹沥一只手挡着鼻子, 血一滴一滴顺着指缝往下流, 想要挣脱他,“你放开我。”

    段白焰火气上头“你都这样了, 不去医院还想去哪”

    “我去哪里”她无力摆脱, 眼眶气得发红, “关你什么事”

    周进一路追上来。

    “姜小姐, 你包上的挂坠掉了。”

    他说着伸出手, 想把那只懒洋洋的毛绒兔子还给她。

    段白焰皱着眉, 一把抢过来,作势就要将它扔远。

    姜竹沥连忙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两步。

    “姜小姐”周进有些讶异, 这才看见她手上的血渍, 连忙抽纸递给她, “你还好吗”

    “我”

    她后半句话没说完,被一股大力按住。

    他强迫她抬头,眼底有燃烧的怒意“不关我的事”

    “段先生。”姜竹沥平静地对视,“你清醒一点,我们分手很久了。”

    段白焰几乎被气笑“自欺欺人有意思吗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鼻血迅速浸湿了周进递来的纸帕。

    姜竹沥微微仰头,安静沉默地看着他,目光仿佛穿透十年光阴,望见十年前那个乖张叛逆的小少年。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

    他被她追着跑,状似敷衍地摆出不耐烦的模样,真正建立起恋爱关系之后,却又把她当做他的所属物,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控制欲。

    反正先动心的人是她,先说喜欢的人也是她,那无论怎么对待她,都没有关系。

    她不会离开的,她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妥协。

    出国之后,姜竹沥一直在自虐般地猜测,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这样想。

    那段恋爱关系里,段白焰从没说过喜欢她,却很喜欢干涉她的生活。上一个这样对待她的人,是她的母亲。

    姜妈妈总说自己为她付出了很多,姜竹沥认同她的说法,于是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为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夸奖,不敢出一点差错。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密码被带进恋爱关系,她变得同样不敢违背段白焰,哪怕他的某些决定,让她感到不悦。

    她知道根源,却无法改变。

    以明含的死为契机,她决定永远离开这段关系。可他年重逢,他只是将态度稍稍软化一点点,她竟然就无法招架。

    她仍然喜欢他,也仍然无法改变他。

    二者遥相呼应,构成她无可救药的原罪。

    “对不起。”姜竹沥沉默一阵,疲惫地叹息,“是我误会了你。”

    误会他不再那样强势,学会了交流,懂得了如何尊重她。

    误会他发生了改变。

    她想起自己曾对程西西说,维持婚姻最好的方法,是不对另一半产生期待。

    可真正落到她头上,她同样无法制止自己,对段白焰产生期待。

    希望他宽容,希望他大度,希望他变得温柔。

    却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段白焰不明白,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轻声道,“对不起,我还是喜欢你。”

    段白焰一动不动。

    她的下一句话,让他眼底猛然出现裂纹“但我以后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学着不再喜欢你的。”

    “你”

    “对不起。”姜竹沥第三次道歉,嗓音柔软,态度谦和。

    落到段白焰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想让她闭嘴。

    “很抱歉,我还是在期待,你能跟我交流。”但“交流”作为一种手段,本身也是为了达成“改变”。

    她垂下眼“但你既然不喜欢,那我们以后都不做了。”

    “姜”

    段白焰的感觉很糟糕。

    哪怕四年前,他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

    仿佛一旦这次放她离开,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佛挡杀佛的账号已经封了,何筱筱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血小板缓慢地凝结,姜竹沥鼻腔内残留着一股血腥味,“你以后不用再精分两个账号,想方设法地给我送钱了。”

    段白焰身体一僵。

    “跟踪器和望远镜,也没必要再放在我这儿。”她微顿,轻声道,“让房东也回来吧,他手上还有我的押金。”

    段白焰彻底陷入沉默。

    像第一次见面一般,他重新打量眼前人。

    这个姑娘,这个洞若观火的姑娘。

    从一开始,就把他的欲望与企图,看得明明白白。

    他想占有她,控制她,拥有她以一种获胜者,而不是陪伴者的姿态。

    可她仍然愿意靠近他。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其实,你喜欢的只是想象吧。”姜竹沥轻声说,“你喜欢你想象中的那个玩偶,那个任你摆布的洋娃娃。”

    就像他从小到大都在期待的,万般顺从的、绝对的、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安全感。

    哪怕短暂地退步,表现出妥协,也只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因此一旦他尝试着改变,却没从她那儿得到想要的回应,就变得变本加厉,更想将自己的付出讨要回来。

    “然而我不是洋娃娃,也没办法活成你想象的样子。”

    姜竹沥目光安静,想起大学时,老师说过的话。

    家庭的魅力在于,我们总是想逃离,又总是被困其中。

    她从来不能下定决心,不管对待母亲,还是对待他。

    段白焰舌根发苦。

    他尝试过很多种方式接近她,无论是开车跟踪,还是在她家对面放望远镜。

    可是都没有用。

    他一遍又一遍地,被迫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她曾经属于他,也愿意接近他,但现在不再是了。

    他身边所有东西都像流沙,握得越紧,就走得越快。到头来,他无能为力,什么也留不下。

    姜竹沥的胳膊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离“段白焰,我的话说完了,放我走吧。”

    不

    段白焰死死盯着她,脑子里所有想法都被排空,只剩这一个字。

    他被打回原形,仿佛回到遥远的童年。母亲执意要走,父亲苦苦哀求,而他坐在二楼的走廊上,沉默冷情地看着,听见他母亲的冷笑“你怎么这么贱”

    段白焰嗓子发涩。

    他张不开口,说话也变得艰难“如果你现在走”

    就不要再回来。

    后半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希望她回来。

    四年前就希望。

    姜竹沥停了一下,轻声打断他“段白焰。”

    他抬起头,眼底血丝遍布。

    “你也就会欺负我。”

    声音很轻,有些委屈。

    而她像四年前一样,没有回头。

    段白焰在原地坐了很久。

    从阳光热烈,坐到日暮黄昏。

    他这幅样子,熊恪简直不能更熟悉。

    仿佛一夕穿越回了四年前,他红着眼眶赶姜竹沥走,人家真走了之后,他又回到病房门前,坐在她坐过的地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待到深夜,仿佛要立地成佛羽化登仙。

    熊恪纳闷得不行。

    按理说,段白焰吃的亏也不少了,怎么一点儿都不见长进呢。

    “大熊。”

    结果下一秒,段白焰突然开口,倒把他吓一跳“嗯”

    “我做错事了吗”

    熊恪有些犹豫“想听实话”

    “嗯。”

    “你活该,自找的。”

    段白焰“”

    “四年前,你们分手,你在病房里吸氧,姜小姐就一个人坐在外面哭。”

    熊恪回忆当年,仍然感到手足无措。

    他没安慰过女孩子,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打电话把自己的弟兄们全叫了过来,一排黑衣大汉,排着队给姜竹沥送纸。

    她哭得神志不清,上气不接下气地感谢他。

    “我那时候搞不懂,她在哭什么。”熊恪道,“现在想想,也许能明白了。”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这样清醒地认识到这段关系。

    选择权看似在她手上,其实招招紧逼。他一直在逼她低头,逼她妥协。

    偏偏她又舍不得放手。

    段白焰有些错愕“我从没听你提起过。”

    “你也没问过。”熊恪提醒他,“你从不在别人面前,提姜竹沥这三个字。”

    他的独占欲夸张到,不想让别人知道她。

    欲望作祟,这样的爱情经不起推敲。事关深情,词段句读都像诅咒。

    段白焰沉默一阵,突然感到难过“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这么多年,熊恪看着他从一个志得意满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却从没见过他流露出这样茫然,茫然到几近无助的神情。

    他神色一软“不一定。”

    “我们还有这个。”他犹豫片刻,拿出了姜竹沥的手机。

    程西西在第二天清晨,收到一个同城快递。

    是姜竹沥的手机。

    她感慨“段白焰也太狗了,把人莫名其妙地带走几天,病恹恹地给送回来,连个新手机都舍不得送你”

    姜竹沥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不会还,甚至打算买新的。

    不过这样正好,又省下一笔买手机的钱。

    去医院的路上,程西西一只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她。

    半晌,得出结论“你瘦了。”

    姜竹沥不信。

    “你现在这个样子,上镜肯定比我好看。”

    “你还在减肥”姜竹沥笑了,“真执着。”

    “有没有听过名言要么瘦,要么死。”

    这话姜竹沥并不赞同。

    程西西早年做吃播弄坏了胃,时不时要犯一犯病,她怕她节食节出命案“按时吃饭。”

    小闺蜜笑眯眯地应下。

    姜竹沥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她的烧差不多全退了,只是扁桃体仍然又疼又痒。头疼的是她此前流鼻血,且高烧与感冒都反反复复,她很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好在体检报告出来,没什么大碍,只是病毒性感冒。

    医生看了她的用药史,给她开了几味清热降火的药,特别叮嘱“有空的话,多运动一下,不要想太多。”

    她讷讷地应下“嗯。”

    拿出手机,正想记药。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继而接二连三地,跳出清热降火的菜谱。

    “诶”她愣了愣,点进去,发现是微信上一个陌生人发来的。

    白色头像,名字是原始代码,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三无小号。

    这个手机虽说在段白焰手里待了几天,可他除了企图帮她辞职并推掉周进的综艺节目,并没有动过其他数据。

    姜竹沥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试着问了问你好,请问你是

    对方迟迟没有回。

    她纠结一阵,猜。

    可能是个卖保养品的

    于是改完密码,她删除了对方的账号。

    段白焰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是很明白

    床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他好难受啊。

    忍无可忍地坐起来,他挠挠头。

    心想,这是个什么事,熊恪出的都是什么鬼主意。

    别说给姜竹沥发菜谱了,他就是死在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再向她低一次头。

    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阵震动。

    段白焰蹭地蹿起来,心想。

    姜竹沥一定很感谢他。

    他一定会坦然地接受感谢,不骄不躁,再接再厉。

    按亮屏幕,正中弹出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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