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王府美人 > 第46章第 46 章
    第046章

    南云呆呆愣愣地看着萧元景, 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这事

    着实太出乎意料了。

    南云原本并没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所以倍感冤枉, 可等到萧元景条分缕析地列出来后,她算是彻底没话了。

    原本那点委屈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些许愧疚。

    她是真没料到萧元景会做到这种地步。

    相较而言, 她的确显得太不上心了,也难怪萧元景会生气。

    她向来是藏不住事的人, 心中怎么想,压根就是写在脸上的。萧元景端详着她的神情, 凉凉地开口道“你现在倒是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南云咬了咬唇, 这问题着实棘手, 措辞出了问题, 就很容易火上浇油。所以犹豫之后, 她到底还是没直接回答,而是软声道“是我错了。”

    她如今在萧元景面前, 已经越来越会卖乖。

    萧元景向来是吃她这一套的,可方才还在生气, 断然没有转头就松口的道理, 所以仍旧冷着脸问“错哪儿了”

    他不依不饶,也不肯轻易放过去,非要南云说出个所以然才行。

    这问话方式就像是审小孩子似的, 南云想到这, 愈发窘迫起来, 抬头瞟了眼萧元景,目光中带上些哀求的意味。

    萧元景与她对视了眼,喉结微动,声音也沉了两分“别想着蒙混过去。”

    “我”南云彻底没了办法,只得小声道,“我应该早些回来的。”

    这回答仍旧是避重就轻,萧元景冲她勾了勾手,及至南云到了他身前,方才替她说道“你不该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压根没放在心上。”

    南云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推脱不肯说,就是因为这话实在不好,可偏偏萧元景不是个好糊弄的,非要把这个点的明明白白才行。

    见萧元景沉默不语,她又低声重复了句“是我错了,今后不这样了。”

    南云认错态度好得很,垂着眼睫,颇为懊悔的样子。

    萧元景原本就已经心软,将她这模样看在眼里,仅存的那点气也烟消云散,绷不住冷脸了。他自己都觉着倒戈得太快,无奈地笑了声,而后道“算了,这次就不同你计较了,若是再犯”

    “不会的。”

    南云连忙摇了摇头,耳上的坠子随之晃动着,火红的石榴花将她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细腻。

    萧元景目光一沉,随即若无其事地挪开了,漫不经心地同她道“别傻站着了。你回来得倒是也巧,刚好能赶上晚饭。”

    南云见他如此,知道此事算是翻篇了,暗自松了口气。

    她点点头应了声,随后将包袱放到了一旁,又去净了手,而后规规矩矩地同萧元景坐到一处来用饭。

    这王府中的饭菜自是没得挑,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南云大略扫了眼,发现其中竟有一道甜口的菜,不由得有些惊讶。毕竟阖府上下都是知道的,萧元景并不爱吃甜食,所以小厨房那边每日做菜时都会着意避开。

    萧元景也的确没动这蜜汁藕片,倒像是专程给她留的一样。

    南云想到这点后,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疑心自己是自作多情,心情复杂地夹了片莲藕,小口吃了。

    “黄历上说,这月初十宜嫁娶,”萧元景冷不丁地开口道,“我便将日子定在那天。”

    南云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手一颤,汤匙中的粥险些溢出。她咽下了那口鸡笋粥,而后点点头“好。”

    如今是初六,也就是说再过三四天,她就算是过了明路,正经成了萧元景的侧妃。

    虽说早就知道了此事,可如今听他说起来,仍旧有些不大真实的感觉。

    萧元景自顾自地说道“我着人将风荷院收拾出来了,今后便是你的住处。里边的摆设布置我大略看了眼,你回头也可以去看看,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便提出来,让顺子去改。”

    风荷院离正院很近,也就是多走几步的功夫。

    至于其中的陈设布置,萧元景都看过,南云自然是没什么好挑剔的。她原就是个很好养活的人,什么都能凑活,并不挑的。

    南云又点点头,谢了萧元景。

    “至于那些衣裳首饰,有现在就好了的,也有得再过几日才能送来的。”萧元景先前从来没过问过这些琐事,如今也没准备一一去管,只说道,“清单和东西都在顺子那里,晚些时候让他给你送去就是。”

    他能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是用了心的,南云心知肚明,所以便又谢了一遭。

    萧元景见此,却又有意见了“除了多谢,你就没旁的话可说了吗”

    他在这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南云却总是轻描淡写一句话,这让他又有些微妙的不爽。

    可这脾气来得实在莫名其妙,饶是南云性子软,如今也没法面不改色地供着了。她放下汤匙,眉尖微蹙着,一本正经地向着萧元景道“那依王爷的意思,我应该说什么”

    这事与先前不同。

    先前的确是她的疏忽,有错在先,所以该认就认,可如今分明就是萧元景莫名寻衅,总不能还让她小心翼翼地道歉吧

    然而萧元景却并不是个能讲理的人,听南云这么说后,他索性向后一靠,倚在了那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爽,你想办法来哄高兴了。

    南云看出萧元景的意思后,噎了下,她就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从家中匆匆赶回府中,她这一路也有些倦了,方才更是同萧元景僵持了会儿,如今再没什么心力去揣度他的心思。所以在犹豫了片刻后,南云索性放弃了,由着萧元景在那生气,自己复又拿起了汤匙,小口地喝着热粥。

    萧元景“”

    他先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南云在他面前一向是谨小慎微的,哪能料到南云竟然敢将他就这么给晾在这里不管不顾。

    萧元景沉默片刻后,着意压低了声音,吓唬南云道“你这是恃宠生娇还是觉着当了侧妃,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煞有介事的,仿佛是真动了怒,看起来比方才南云刚回来时,还有凶上三分。

    方才那事,萧元景手里握着把柄,都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如今却像是要认真追究似的。

    南云被吓了一跳,她也没料到萧元景会突然翻脸,饭也不吃了,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准备挨训。她后知后觉地有些怕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委屈,便硬着头皮指责了句“你不讲道理。”

    她说这话时,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委屈。

    萧元景原本只是想要吓一下她,没想到她会信以为真,而且还像若是再挨句重话,当即就能落下泪来似的。他这下算是没了辙,虽说心气仍旧不平,但也没有为了这么点小事,把人给欺负哭的道理。

    所以到最后,还是萧元景先让了步,他无奈道“你又委屈什么”

    南云瞥了萧元景一眼,意思也很明显你明知故问。

    “若是我的疏忽,做错了什么事,我自然是会认错检讨的。”南云不高兴道,“可方才我并没做错,你却莫名生气,这难道还要怪我不成”

    见萧元景并没再动怒的意思,南云索性便将心中的话和盘托出了“你送我这许多东西,我很感激,说句多谢不是合情合理你要因为这个动怒,难道不是无理取闹”

    南云虽不承认,但却的确是有恃宠生娇的缘由在的。

    毕竟若是先前,她哪里敢指责萧元景无理取闹从来只有自己默默受着罢了。

    这么多年来,还没几个人敢同萧元景说他“无理取闹”的,他先是一愣,随即就给气笑了。

    南云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也寻不着什么漏洞来反驳,可萧元景原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自然不会循规蹈矩地去争辩。他回过味来后,直截了当地同南云道“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仿佛带着点邪气。

    南云心中莫名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来,后退了半步,迟疑着摇了摇头。

    “因为我,”萧元景顿了顿,而后将声音压低了些,一字一句道,“欲求不满。”

    南云“”

    这四个字就像是谁在她脑后敲了一棍,直接将她给敲懵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又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脖颈脸颊都泛起红来,手足无措。

    原本的那点委屈早就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满心都是萧元景说这话时的邪气模样。

    看着她这反应,萧元景终于心气顺了。

    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同南云相处时就该怎么直截了当,能省去不少麻烦。若是迂回曲折地表达不满,最后只能把自己给气得无言以对,她还能在那里委屈得不行。

    “你过来。”萧元景轻飘飘道。

    南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向前挪了两步,还有些恍惚似的,无措地看着他。

    萧元景在她腰上揽了一把,轻轻一绊,使她跌坐在自己膝上,而后又低头含上了她的唇,耳鬓厮磨着。

    他先前从不觉着自己会是个沉溺女色的人,还一直看不上太子的所作所为,宁愿将心思都放在古玩字画上,也懒得去沾染情色。

    可如今碰过南云后,却像是莫名上了瘾似的,总是会惦念着。

    她像是水,可却并不能解渴,反而让人想要索求更多。

    两人分开了三四日,萧元景一见着她,便生出些难以言明的心思来,可偏偏她却是半点不开窍,着实是让他有些不大爽。

    “下次再想谢我,就这么来。”良久以后,萧元景方才松开些,临了,又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再不济,也给我奉个笑脸,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打发过去。”

    南云懵然地点了点头,再没方才同他辩驳的气势了。

    “好了,”萧元景舔了舔唇角,“你赶路回来,想来也倦了,再喝些汤便回去歇息吧。”

    他得了餍足后,再没方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劲头,连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南云却并没什么吃饭的心思,她含糊地应了声,又就着萧元景的手喝了两勺汤后,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后,方才想起来自己并没顾得上拿包袱,连忙回身去拿了,而后也没再看萧元景,急匆匆地出了门。

    顺子则是一早就带着屋中的丫鬟们避开了,也没在正房外面守,只不远不近地候着。见南云出门后,他方才意意思思地凑上前去,同南云笑道“殿下可消气了”

    南云脸上还有些热,她抬手按了按,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兴许吧。”

    萧元景初时像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怎么都能挑出点错来,但听最后的语气,心情应当是好了许多才对。只是一想到他方才所说的不高兴的缘由,她便觉着匪夷所思,脸上的热度久久难褪。

    所以面对顺子的疑问,她也不欲多说,只敷衍了句。

    “你是不知道,殿下今日一整日都心气不顺。”顺子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顺子在萧元景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他的脾性的。能让他这样介怀的人寥寥无几,南云能在其中,就说明她在萧元景心中的地位不低。

    南云不言,只低低地“嗯”了声,以示自己听了进去。

    顺子同她絮叨了两句后,转而提了正事“王爷着人为你添了些衣裳首饰主要还是首饰,衣裳的话赶明儿让人来给你量了,再加紧赶制。”

    南云点点头“好。”

    “王爷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钗环首饰,便让人挑了金玉楼中最贵的那几样,等赶明儿你若是再想要,就自己挑去。”顺子一字不落地转述着萧元景的话,又道,“先前你不在,东西便直接放到了风荷院去,若是眼下想看的话,我过会儿就让人去给你拿来。”

    宁王府并不缺银钱,不然萧元景也没法搜寻那么古玩字画来,可就算如此,听到他说挑最贵的几样买了时,南云还是生出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她想了想,同顺子道“不急。”

    顺子随着她一路到了后院,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再者,伺候的丫鬟随从我也正在安排,你若是有哪个想要的,便知会一声,我帮你调过来。”

    南云如今尚算不得侧妃,所以顺子同她说话时并未用敬语,但语气措辞较之先前都已经大不一样。

    “你只管按规矩安排就是,”南云并没提什么要求,漫不经心地说道,“怎样都行。”

    顺子在她房门前停住了脚,将旁的杂事说完后,又着意补充了句“若是想起什么了,只管知会我。”

    “知道了,多谢。”南云又应了声,而后拎着包袱进了卧房。

    她将从家中带来的东西大略收拾起来,觑着天色不早,便没再到前院去见萧元景,梳洗之后便歇下了。这房间她统共也没住过多久,再睡三两日,便该搬到风荷院去了。

    南云并没进过风荷院,只知道那院子离藏书阁很近,是个好去处。

    她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有这些年来的经历,也有这王府中的种种,最后都落在了萧元景身上。

    南云这十几年来,有过少时的欢愉,也有过早几年的坎坷多磨,但无论是在何时,她都未曾料到自己会遇上萧元景这么个人。如今尘埃落定,能留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生活,倒也不错。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南云便早早地醒了过来,她如今早就养成了习惯,除非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不然总是睡得也早醒的也早。

    梳洗之后,她又换了件月白色的齐腰襦裙,赶去了前院。

    南云到卧房时,萧元景仍旧躺在榻上并没起身,她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些,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是并没让人来伺候罢了。

    萧元景懒散地翻了个身,半睁着眼,含笑地同她道“你醒得倒早。”

    “这几年都是这样,成了习惯,一到点便醒了。”南云解释了句,而后到一旁去为他翻找衣裳。

    萧元景撑着坐起身来,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今日要入宫去。”

    南云应了声,将挑出来的衣裳又放了回去,转而换了套正经入宫穿的,替他来更衣。

    萧元景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多提自己要入宫做什么的,他也不见着急,慢悠悠地同南云吃了早饭,又练了两张字,方才带着顺子进了宫。

    临行前,他又同南云说道“去风荷院看看。终归是你的大事,上点心,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提。”

    这话萧元景已经说了数次,但这次却有些不同,南云怔了一瞬,随即低低地应了声。

    无论是对哪个姑娘家而言,婚姻大事的确是重中之重,尚在闺中之时就要着手准备了,攒嫁妆、绣嫁衣,满是期待地等候着。

    就算是折腾了些、麻烦了些,心中也都是甜的。

    南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当年同方家定亲后,母亲便花了笔银子给她买了极好的红绸来,还催着她快些练女红,好给自己绣嫁衣。

    但她的女红还没练熟,家中就出了事,一直耽搁了下来。

    后来方家退婚后,她哭了一场,便直接将那红绸翻出来卖了当铺,对这所谓的婚姻大事再没半点期许。

    所以不管萧元景让人给她添置了多少东西,她都提不起兴致来去亲自看上一眼。

    可如今萧元景发了话,她就没有再推脱的道理,毕竟若真是看都不看,赶明儿萧元景知道了,八成又是要生气的。

    南云送走了萧元景后,又在正院磨蹭了会儿,便准备到风荷院去走一趟。

    说来也巧,她才出正院,迎面就遇上了梁氏。

    梁氏仍旧是往常的打扮,只是脸上的妆略重了些,可饶是如此,也仍旧没办法全然遮盖住脸上的颓色。若是离得近些再细看,还会发现她眼底的红血丝,显然是昨夜并未睡好。

    但她脸上却仍旧端着八风不动的笑意,一见到南云,便先道了贺。

    这几日来,萧元景着人收拾了风荷院,又让人去金玉楼添置女子的衣裳首饰等物,虽没明说,可有人之心私下打探打探,便能知道是为着什么了。

    梁氏本就是个消息灵通的,随即便知晓了萧元景准备立南云为侧妃的事情。昨日南云刚回府,她没敢来打扰,今日一早得知萧元景进宫后,便紧赶慢赶地来找南云了。

    早前梁氏待南云总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如今倒是彻底转了态度,愈发亲近热络了,言辞间也再没了颐指气使。

    她原以为南云最多不过当个通房侍妾,断然没料到,竟然会是侧妃。

    意外惊喜之余,却又难免生出些忌惮来。

    南云对自己这位表姨母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只是并没什么感情,所以始终淡淡的。

    “王爷的确是将你放在心上了,”梁氏随南云到了风荷院,打量着这里面的陈设,同她道,“这其中不少物件都是着人专程从库房中搬出来的,很贵重。”

    南云四下看了圈,又进了卧房。

    这里收拾得非常妥帖,床帐被褥等一应陈设都已经收拾妥当,梳妆台上摆了好几个匣子。南云信手拿过来一个,打开看了眼,其中盛着的是支珊瑚钗,嫣红的颜色十分抢眼,其上似是有光华流转,看起来十分珍贵。

    梁氏在一旁贴心地解释道“这支钗应当是近百两。”

    南云当即将那匣子合上,放回了原位,又打开其他几个看了眼,皆是钗环首饰,个个看起来都贵重得吓人。而其中那最大的匣子,打开来,盛了一整套金玉的头面,成色极好,阳光照在其上,几乎有些灼眼。

    顺子说得没错,萧元景的确是捡着贵的买的。

    虽说早就听说了此事,但梁氏仍旧被眼前这一桌子的首饰给惊得合不拢嘴,也顾不上说什么花里胡哨的话,只干巴巴地重复了句“王爷待你的确是很好了。”

    南云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而后将那些匣子一一合上。

    她将这风荷院里里外外地看着,算是能给萧元景个交代了,便不疾不徐地出了门,而后同梁氏道“姨母这次来找我,想是还有旁的话吧直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