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线索,就会被骗。
旅行者踏上鸣神领土后发生的事,不必赘述。
一来,各位对巴之三重旗下的往事都很熟悉,没有尽头的主线任务,一次已经足矣;二来,剧本早就写好,演员们不过是被牵着手脚的玩偶,所谓过程根本就不重要。
故而在此,只将少许幕后片段与诸位分享。望各位能抓住,那浮光掠影。
掠影之一始于木漏茶屋。
雅致的茶室中,香雾袅袅。
绫人在左,祭主在右。两人中间是一张莳绘的棋桌。
“5之十八。”
先开口的是绫人,双手端着一杯团子牛奶,神里家家主悠然决定了下一步落棋之处虽然实际他的手臂并没有移动,也没有棋子落在棋盘。
“6之十五。”
接着开口的是祭主。通常来说,围棋的每一步都需要较长时间布局,可祭主的落棋速度,就好像他完全没有思考,只是在随意落子而已。尽管从绫人的表情上看,情况并非如此
“哎呀,被咬住了,不愧是祭主大人。”明明棋盘上空空如也,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败势,绫人叹了口气,终于放下手中的奶茶,手指点着嘴角的痣,从容地开口“那么,8之三。”
不存在的棋盘上,一子落下,本处于劣势的黑子忽然活了过来。
像是装作重伤的黑狼,忽然嘶吼着飞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原本占据上方的白色狐狸包围在中央而主导这一变化的男人,只是坐在那里,目光如春水般看向对面的狐狸,温柔地说道“糟糕,情势变了啊。”
盲棋。
也就是不用棋子,只靠想象和记忆对弈的棋局。
由于需要记住每一步的变化,同时思考下一步的布局,所以一般人都是使用璃月或是枫丹、至冬那边流行的32子象棋虽说下盲棋本身就谈不上什么一般但总之,用围棋下盲棋,轻松记住361目之间所有变化,还能杀出一片腥风血雨的,整个提瓦特能做到的大概不会超过十位。
“无聊的算计。”
似乎被绫人的挑衅惹怒,祭主的语速越来越快,而绫人也不甘示弱,笑着跟上了祭主的节奏。
一子接着一子,两人交互落子之间几乎没有空隙,速度之快甚至让人比如来汇报工作的托马怀疑,他们所下的围棋和普遍意义上的是否一致。
但在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确定两人非但是在下围棋,甚至杀得难舍难分、并不准备结束后,可怜的家政官只能鼓足勇气,朗声咳了几下“家主大人、祭主大人,抱歉打扰了”
一蓝一金两双眼同时转过来,带着意犹未尽的杀气和不满。
被迫营业的托马在
一面温和一面冷冽的目光注视下,心里不断默念着忠义,飞快地将所有紧急的事情汇报完毕,临走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家主大人,今晚甘金岛上有小姐主办的祭典,听说还请了长野原家负责最后的烟火,您和祭主大人有时间,要不要去逛逛”
于是就是这样了。
多半出于好奇好奇神里绫人又想算计什么还有一小部分是出于其他什么,总之,你在当晚抵达了甘金岛。
嘈杂的祭典,各式的摊贩,大声的欢笑。
站在暖色的灯火下,看着周围川流的人群,你忍不住回想上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是在秋津羽戏还是百鬼夜行然后在出神中,猛地被绫人搂着腰,抱进了怀里。
“真是不好意思”
和朋友推搡打闹间差点撞上你的人类女孩,边道歉边抬起了头,看到你的脸后,脸上骤然浮起红晕,抬手伸向你“对、对不起,我们刚才没有注意周围,请问您”
“没关系,”在女孩碰到你的衣袖之前,绫人微笑着握着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然后在她的注视下脱下白色的手套扔在地上,“只是我的主人很怕吵闹,所以可以请您,不要打扰我们了么”
少女被绫人的气势骇到,惨白着脸连声道歉,拉着朋友们消失在了人海。
而做出如此不讲道理举动的男人,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你冷漠的目光下松开了你的腰,然后用没带手套的那只手牵上你的,十指相扣,温柔地笑着说“祭典人多,还请祭主大人靠近我,小心不要碰到别人。”
就这样,绫人那天拉着你的手,走了很久。
久到你甚至记不清经过了什么店铺,久到你冰冷的指尖都染上他掌心的温度。
所以当愚人众从黑暗中冒出,绫人为了拔刀而松开你的手时,你的心情格外恶劣。
似乎总是这样。
战乱、纷争、打斗,然后是失去。
每个人都和你说,“等我回来”,然后没有一个回来。
只留你一个人,站在贫瘠的土地中央,守着永不开花的玫瑰
愚人众先遣队的水铳即将擦过绫人脸颊的瞬间,带着白光的箭矢飞过,射穿厚厚的铠甲,穿透搏动的心脏,最终落在地面,将平坦的草坪砸出恐怖的深坑。
“神里绫人。”
再次张弓,将剩下的愚人众统统钉在地面让他们哀嚎着垂死挣扎你染着艳色的指尖松开弓弦,走到安静站着的男人身旁。
“不要试探我的底线,”抬起手按在他轻微划伤的脸颊,你仰头看着他驯服的笑容,锋利的指甲用力,将那伤口划得更深,“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杀死你。”
威胁的话说完,白发的狐狸直接离开了甘金岛。
被留在原地
的绫人手指划过脸侧的伤口,将血珠送到唇边轻轻吻去,笑着叹道“哎呀,看来这次是真的惹祭主大人生气了。”
波乱月白经津回鞘,不知何时出现的终末番指着被钉在地面、流血不止的愚人众询问如何处置于是绫人冷淡地回过头,用祭主从未见过的表情说道“他们已经没用了,处理掉吧。”
掠影之二源自影向山下。
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从高高的山崖上,自破裂的洞口跳落,抵达神樱被污染的、交错的根部。
带着狐狸面具的巫女双手交叠,语气平静地请求命定之人进行神樱大祓的最后一步。
“花散里本就是狐斋宫大人的记忆凝聚而成的污秽,所以您不必犹豫,我早有觉悟,”在旅行者和派蒙悲伤的目光中,不知面目的巫女对着旅行者深深鞠躬,“只是在被净化前,还有一事想要拜托您,请您千万,不要拒绝。”
漆黑的洞穴中,巫女单薄的身影仿佛将被吞噬。
于是旅行者无声地点了点头,示意花散里留下最后的心愿。
“多谢您的好意。”
白衣红袴的巫女闻言直起身,手指捏着袖口,犹豫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
“在鸣神大社有一位她的故人,一只白毛金眼的狐狸。”
“他讨厌热闹,喜欢安静,平时总是躲在树上,任凭巫女和侍奉们急得团团转也不出来,直到她亲自出面。”
“虽然不爱说话,对待生人也很冷漠但请不要误会,其实他最怕孤独和寂寞。”
“啊,这是花散里的心情,还是狐斋宫的心情呢”轻轻摇了摇头,巫女如喟叹般继续道,“虽然我自觉没有这份资格,但如果您哪天恰好碰到他,请您和他说”
“将他一个人留在世上五百年,真的,非常抱歉。”
嫩绿的新芽缓慢生长,团簇的樱花瞬间盛放。
在这样如梦如幻的场景中,带着狐狸面具的巫女念着错乱的和歌“与君相别离,不知何日是归期,我如朝露转瞬晞。”
“已经足够了。”狐狸面具的嘴依旧冰冷的弯着,掩盖了其下秽物的表情。在旅行者和派蒙的注视下,花散里不见了,如风飘散在风中,如水消失在水里。空荡晦暗的洞窟中只留下她最后的话语
“偶尔任性一下也可以,无论如何,姐姐永远支持你。”
内侧有着深色的污渍的狐狸面具从空中坠落。
触及地面前,却被一只染着丹蔻的手接住,收入怀中。
旅行者警惕地拔出无锋剑,派蒙慌乱地躲在岩石后紧张的气氛下,不知何时潜入洞穴的白发狐妖转过头,冷淡却真诚地说道“多谢你们陪她最后一程。”
悲哀的秽物,连面目都已经模糊。
记忆的残片,连弟弟也不敢唤出。
曾经无比强大的白辰妖狐与鬼族共舞、与天狗竞足、与妖狸斗法、与鸣神同座最终却沦为这样卑微可怜的东西,带着祭典游乐用的狐狸面具,苟且偷生。
紧紧握着那肮脏的面具,你钻进神里屋敷那扇永远亮着灯的窗内,将仍在甘金岛一别之后、再未见过的神里绫人推倒在地上。
“抱我。”
锋利的指甲顶在他的喉结上,你对上他蓝色的眼,命令道。
白色的发铺陈在散落的公文上,劲瘦的腰禁锢在绫人的手掌中喘息、纠缠月亮清冷惨淡的光下,狐狸咬着人类的脖子,发出濒死般的悲鸣“记住,你输掉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神里绫人。”
而那被狐狸紧紧缠住的人类只是温柔地笑着,手指抚摸着狐狸的尾巴,将陷入睡梦的他拥入怀中“是,祭主大人。”
清冷的月亮被乌云遮盖。
木漏茶屋的棋桌旁,不知是谁将残局复盘,再次执棋落子。
是黑是白,究竟谁是赢家,你猜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