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麦德上校面无表情。
他压低了声音,对黑德希说道“你注意,关于丢勒上尉不许乱说。”
“是,我懂。”
“你要暗中侦察,悄悄部署,查找出我们的漏洞在哪儿,记住,不能随便相信任何一个人。同时也不能贸然处置一个人,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必须守口如瓶。”
维麦德这个老奸巨猾的骇世太保头子,向部下面授机宜。
两个人悄悄耳语。
黑德希瘦削的脸上露出阴险坚毅之色,目蕴凶光。
维麦德则是表情平淡,杀机内敛。
“咱们要悄悄张开一张大网,行动,有明有暗,有真有假,有表面上的,有隐秘在暗中的,作为一个骇世太保,永远要把自己的尾巴给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全貌”
倍莫尔镇,小学校内。
被逮捕的囚犯巴泽里,关押在边角一间小小的黑屋里。
经过几次审讯之后,巴泽里被打得遍体鳞伤,但是他始终也没有招供,坚称自己只是画廊的普通职员,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游击队。
这两天,骇世太保也倦怠了,没有提审巴泽里。
早晨,一名看守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就要被枪毙了。”
巴泽里默不作声。
落进骇世太保手里,后果不傻的人都明白。还有什么可说的
巴泽里翻翻眼皮,绝望在靠在破旧的墙壁上。
到了下午的时候,黑屋的门打开了,两个耳曼军士兵,押进一名衣衫破旧,脸上带着血痕的中年人来,士兵用枪托在他身上乱砸,骂道“肮脏的臭猪,马上就送你下地狱。”
中年人被砸痛了,呻吟着倒在地上。
士兵又恶狠狠地踢了他两脚,然后“咣”地关上屋门。
巴泽里凑上前来。
借着暗淡的光线,他发现这个中年人显然是受过刑,脸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浸血,身上的衣服也裂成一片片,脖子和肩膀上一大片乌青,那是被殴打留下的。
巴泽里顿生同情之心,他关切地问道“喂,先生,请问您贵姓为什么给抓来”
那个人抬起头来,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叫巴泽里,是镇上画廊的职员。”
“我叫迪特。”
简短地说了一两句话,迪特便闭上嘴巴,可能是因为受伤疼痛,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时而呻吟两声。
巴泽里是个热心肠,安慰这个新来的难友,“很疼吗不要怕,骨头断不了就没问题,注意,要保持伤口清洁,否则会感染,发炎最可怕,那会死掉的。”
“哼,”
迪特带搭不理,模样有些拒人千里之外。一张脸总是阴沉而忧郁。
到了傍晚,耳曼国兵又把迪特带走了。
过了约有一个小时,迪特被士兵架着回到了黑屋,“咕咚”往地上一扔。
迪特喘着气,头上身上又添了好多伤痕,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把脸染得肮脏一片。气息奄奄,显然是又受到了酷刑。
巴泽里赶紧凑上来,替他擦拭血迹,处理伤口,“喂,迪特,糟糕,你的皮肉裂开了,千万不能沾上脏土,否则会丧命的可恶的耳曼国兵。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真要命。”
迪特喘了一会气,睁开眼睛,忽然一把抓住巴泽里的手。
“我不行了。”
“不,”巴泽里赶紧安慰他,“没事,皮外伤,很快就痊愈,我保证,你什么事都没有。相信我。”
迪特压低了声音,“我是说耳曼国人很快就要枪毙我。他们正在计划着,把我的人皮做成灯罩。”
巴泽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群禽兽
残暴无耻的禽兽
愤怒加同情在心里交织。
迪特小声说“兄弟,你帮我个忙,行吗”
“好。”
迪特爬起身来,脱下自己的一只鞋,摸索着把鞋底撕开,从鞋底的夹层里,拿出一只巴掌长的黑色铁十字架。
塞到巴泽里的手里。
凑到耳边,用蚊子叫般的声音说“兄弟,我被他们枪毙后,你如果能出去,就把这枚十字架,交到游击队的手里,让他们迅速到卧儿莫冰川外面,去和埃克森将军联络”
巴泽里掂量了一下这枚十字架。
疑惑地问“迪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泛北海抵抗组织埃克森将军派来的特使,不幸被耳曼国人抓住有紧急任务,务必要通知诺尔斯克游击队,兄弟,你一定要帮我的忙。”
巴泽里没吱声。
他心里在反复琢磨。
给游击队送情报这事儿非常重大。自己被捕以来,虽然经过严刑拷打,但始终没有招供,虽然现在生死未卜,但是对于迪特的要求,应该答应吗
迪特看出了他的疑虑,说“我肯定是不能活着出去了,你如果不肯帮忙”
“咦”
忽然巴泽里眼前一亮。
他欣喜地说道“迪特,不用了,你瞧,这枚铁十字,它多结实,多锋利,咱们用它挖墙逃走,没问题。”
“逃走”
“对呀,这间牢房是从前的小学校,后墙是用石头垒的,用利器挖开,咱们就能逃生了迪特,幸亏你有这么一枚铁十字架。太棒了。”
说干就干,巴泽里欢喜万分,立刻用铁十字去抠后墙上的泥灰。果然,铁十字结实而锋利,简直比瓦匠的泥刀还好使,很快就把一块石头抠得松动了。
“小心,不要弄出声响。”迪特提醒。
“嗯。”
心中燃起的希望,使人劲力倍增,巴泽里小心翼翼地抠着石头,经过艰苦的努力,一个小时后,后墙被挖通了,一股冷风灌进来。
两名囚犯的心里却是热烘烘的。
抠出两块石头,墙洞就能勉强钻过头去,此时天色漆黑,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在呼啸。巴泽里把头探到墙外,左右侦察一番。
黑沉沉的学校,没有一丝动静。
骇世太保可能都睡了。
两个人轻手轻脚爬出来,怀着满腔的欣喜,顺着墙根阴影,溜到围墙边,躲避着门口岗哨的视线。
迪特表现得很有军事素养,动作敏捷而灵活,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前进,选择了一个岗哨看不见的死角,和巴泽里采取“搭人梯”的方式攀上围墙。
翻过墙。
像两只出笼子鸟儿,趁着夜色,匆匆逃向无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