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枝头探射到斑驳的墙上,印出一抹抹铺散开的星亮,照在人的双眸里格外的刺眼。
猪圈旁的小角落里。
女孩举着玻璃碎片的手有些颤抖,冰冷的玻璃边缘挨在光滑的手腕上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尽管如此还是没有阻隔住乱窜这要突破桎梏的烦闷情绪,想吼想骂出来
最后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划在了自己雪白的胳膊上,留下一抹红痕便瞬间渗出密密的血珠,要顺着手腕往下落。
四周挤压着杂乱的声音,吼叫声,谩骂声,畜生的哼叫声,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风擦过女孩的发尾,打在脸颊,有些痒。
“呼”松出一口气。
抬头看着天空,一直在心里乱窜着被压抑住的情绪才慢慢消散。
垂着的手腕还往下流着鲜血,顺着划下,有点瘆人。终于滴落在地面上。
轻轻眯着眼睛。
“咳”
突然响起了一声咳嗽声,在安静诡异的空间里格外突兀。
尤丽丽慌忙睁开眼,望过去,下意识把手藏在了背后,眯着眼睛,慢慢聚着焦。
天青色的上空连着外面青青翠翠的世界。
少年身形倾长立于天地之间。
背对着光,被打搅的稀碎的光斑从少年的发间穿梭在尤丽丽苍白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被口红包裹着鲜红的唇瓣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干巴巴的,很不好看。
从斑驳墙体擦划下地面的光反衬出女孩的脸,粉擦的很厚还是盖不住的黑眼圈,透着惨白的病态感。
四五颗痘痘冒在额头,泛着红。
“你开始划的时候。”路行琛把手上提着的塑料红桶放在一旁,抬起眼眸看着尤丽丽,清冷的目光看的她有些不自在。
语气极不在乎的仿佛就像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小路”
“路行琛去哪了”
“马上要继续开始拍了”
外面有摄像机和工作人员的吼叫声,从不远处传了进来。
“你”尤丽丽刚抬起眼帘。
“在这里吧”
由远及近的小声讨论。
女孩们脆生生的音调把路行琛和尤丽丽间的气氛衬的愈发诡异。
就在尤丽丽想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她看见少年把红桶放下,清凉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腕,接着扭过头。
“我在喂猪,马上出来。”
听到这里面是猪圈,接连着的母猪哼哼几声,手挽手的小姑娘们没想进来了。
“那快点”
探头冲里面喊了一声。
风浅柔的划过耳畔,卷起风声跳过脸颊,温热的铺在脸上。
气氛静到极致,猪圈里哼哼唧唧传出来进食的响声,有点嘲讽。
“别告诉别人。”
路行琛抿着唇,淡漠目光扫着尤丽丽,他没说话,既不同意,也不拒绝。
“我只是在发泄情绪”突然讲了出来, 音调拔高, 喘几口气。
不明所以,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吼这个明明无辜的少年。
空气又陷入了沉寂,没有声音,连轻轻柔柔的风声都潜了下去。
擦着耳边的哼哼唧唧猪崽子拱来拱去的声音,不知那座山滚下来的溪水,叮叮当当的摔在了引流道里,溅起清脆的响。
“这样发泄”路行琛难以理解,眉毛微拧,沉默着看向尤丽丽。
“那怎样发泄”开始质问了。
路行琛还是没有回答,眉毛微拧。
突然笑了起来,女人拉长的划破沉寂尖锐的笑声,化为针刺着路行琛的耳朵。
她好像很难过。
但她没有哭。
“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
一声沉重的击在路行琛的心上,他的睫毛微微抖动几下,渐渐平静下来。
风吹的大起来,拍打着乱舞的发丝,张牙舞爪着像在威胁人,却偏偏软软的摇晃着,没一丝的攻击性。
石子路不长,离小破屋大概还有一小段路了,江池渊走的别扭。
“小江哥哥”阳阳牵着牛回头望。
摄像机大哥跟着拍,缩小了与少年间的距离,手上扛着的摄像机快怼人家脸上去了。
一路上的笑就没从他嘴角下去过,连带着眉眼也月牙弯弯的。
“嘿嘿嘿嘿”
“”
江池渊有些无语,他其实内心早抓狂着在风雪中独自凌乱了。
所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只鹅子要叫狗的名
“为什么叫旺财”
问了出来。
“啊”摄像机专心致志怼脸的“行程”被打断,有些懵。
“因为房爷爷家没狗,就一只鹅子,他希望鹅子可以替他看家的”阳阳拽着牛绳,一边答江池渊的话一边在拧死活不肯再走的牛。
江池渊没接话。
好不容易连拖带拽的把牛关进栏里,几人往小破屋走。
屋前的地面明显被清扫过的,阳光暖暖的盖在大地上,透明的空气里飞舞着几朵娇小可爱的蒲公英,摇摇晃晃。
破屋里依旧灰暗的,清冷的少年坐在窗前的小矮桌上看书。
微垂的脖颈显出后颈突出的一点,少年很瘦,身上没什么肉。
“哥哥”阳阳喊了一声。
“回来了。”路行琛抬起头,转过来,清冷的似含着化不开的冰川的视线短浅的探到江池渊那头,眉毛轻拧了起来。
江池渊走来的姿势很别扭。
“你”
“上山摔了一跤。”江池渊打断路行琛要说下去的话,难得没有那一副老神在在的自信,错开了路行琛看过来的目光。
也许是在这句后突然静下来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阳阳眨巴着眼睛。
看着路行琛,笑的乖乖巧巧的“刚刚小江哥哥被房爷爷家的旺财攻击了”
“他说鹅子刚好夹着他一丁点的肉,夹着裤子,咬的那一丁点的肉快要掉了”
小男孩喊的大声,眼神却格外纯良。
阳阳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还带上了手势罢了。
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又松开一小点缝隙,眯着眼睛从缝隙里往路行琛那望,语气是格外认真的。
“”
江池渊假笑着故作镇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皲裂,机械似的垂头看着小男孩可可爱爱旋开来的头璇。
阳阳能有什么坏心思
“噗”一声没忍住发出来的笑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突兀,江池渊下意识抬头看着路行琛,先前蹭鼻尖的手垂了下来。
“很好笑”江池渊不确定的开了口。
路行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少年正是抽条拔节的年龄,身形倾长,支棱着矮桌的漂亮直接轻轻敲了一下,发出脆响。
“不是我。”挑起一边的眉,着看向江池渊,在学他早上的样子。
可以出师了。
“额”旁边见情况不大对劲的摄像机大哥终于从畏缩着的龟壳里探出了头,举起左手,有点尴尬,倒不再笑了。
“是我,哈哈”干笑几声。
普照着阳光的山坡印在玻璃窗上,美丽的像是一幅画。
静默下来的空气渐渐不对劲了,好像平和了下来,没有昨天那样的剑拔弩张。
“你”路行琛只说了一个字。
江池渊忍的有些累了,结果没憋住“噗”地笑出了声。
暗沉的屋子好像瞬间被照亮了,少年带上笑意的嗓音像六月的风,微柔轻缓。
“好傻”抬起手轻轻盖在了右眼上,嘴角上扬的。
少年身子颤抖着,清朗明亮的笑声传了出来。
窗外的枝头突然停了两三只鸟,欢快的叽叽喳喳叫起来,清风带着花香浮在空中,明媚美好的像水彩画,生动阳光的。
路行琛微怔了几秒,身子往后靠在了矮桌上,手支撑着桌面,似乎是被传染了,轻轻弯了下唇角。
阳光探进几丝在少年的发尾,洒了一身的温柔。
夜色深沉。
昏沉的灯光暖洋洋盖在人的头顶,铺了一地的黄亮星河。
吃完饭后,一众人待在客厅,各干各的事情。
江池渊从屋里抱出一罐奶粉,走的很慢,抬头看眼餐桌前的少年和小男孩。
“这牛奶难喝死了,我不喜欢,你们要喝吗”
修长白皙的指尖点了点牛奶罐边沿。
“不用。”路行琛拒绝的干脆,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看着江池渊,唇线绷的紧。
“阳阳”江池渊没理,本来主要就是为了给阳阳喝的,只是顺带着给那臭小子补补营养罢了。
江池渊转开目光看着小男孩,轻轻摇一摇奶罐。
“可以吗”小男孩看看哥哥的脸,又犹豫的看看江池渊手里的奶粉罐。
这个牌子在电视上看见过,好像很贵来着,所以他们城里的孩子连这种很贵的奶粉都不喜欢喝吗
江池渊把牛奶放在桌面上,冲阳阳眨了眨眼睛。
对面埋着头的少年发尾微软,坐姿端正,捏住笔管的手漂亮的如玉一般,深沉的眼眸扫过书页上一行行的字,捏住笔划下一长串漂亮大气的小楷。
“唉路行琛。”
突然叫了一声。
江池渊手撑着桌角,引起了小男孩的注意,正仰头看着他。
昏黄的灯光还在晕染,像在渲一幅缤纷多彩的画,交相辉映着。
路行琛滑出漂亮字迹的笔停了下来,随即抬起头来,静静看着江池渊。
“你才高三,我已经大一了,我应该比你大一些。”话语停在了这里。
注两人同龄,就差五六天,江池渊读书早,路行琛读书晚,就差了一级
“所以”路行琛明明年纪轻,却总是有一股子想要装大人的笨拙感,故意将声音压低了。
“你得喊我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江池渊随口说的。
“切”路行琛发出了一声气音,但这一个场景明显没有被拍摄到,江池渊挑了一下眼尾。
“呼啦”突然响起路行琛起身时衣服擦过桌沿的轻响。
站起身,他静静的看着江池渊,在观察他的神色,嘴唇微动。
“江哥,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助理有自残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