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点,两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小孩顺着集市逛了起来。
集市上大多是从乡村各地带过来的土特产,土猪肉,土鸡,土鸡蛋,都是农民自己种的绿植蔬菜,没有打过农药的,价格也很便宜。
江池渊对于买菜没有什么兴致,跟在路行琛背后,脸上表情很嫌弃,却格外口嫌体正直。
帮忙提着采购来的各种蔬菜肉类。
半路上给阳阳买了一根糖葫芦,小男孩吃了两颗,糖葫芦串还剩下4颗,每一颗都裹着晶亮的糖霜,透明的糖霜反射着阳光。
他将糖葫芦举高地在路行琛嘴边,“哥哥吃”
路行琛不要,他又把糖葫芦串递到了江池渊嘴边。
江池渊接过,可以感受到某个少年人轻飘飘的目光,他觉得好笑。
明明自己想吃的要死,还总是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
阳阳看着江池渊,大少爷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把糖葫芦串塞进了路行琛的嘴里,一抽出来,路行琛嘴里就有两颗漂亮的糖葫芦。
少年的脸颊微微泛红,耳垂也染上了点粉嫩的颜色。
路行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嘴里裹着糖葫芦外表的糖霜,甜腻腻的味道似乎要将他这苦难的十几年生活全部冲淡。
最后的两颗糖葫芦江池渊又塞回到了阳阳手里,小男孩儿又要递过去,江池渊摸了摸阳阳的脑袋。
“哥哥不喜欢吃甜的”
阳阳就乖巧的拿着糖葫芦的棍子,小口小口的咬着。
街上的阳光金灿灿的,给地面染上了一层金色,有种阳光明媚的味道,每一个进行贩卖的农民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
采购结束之后,他们背着箩筐准备返回。
时间已经指向了11点,在没有负重的情况下,山路仅仅只用了40分钟就走完了。
江池渊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人躺在木椅上不想动,大黄狗围着他身边打转,一个劲的叫唤着。
估计是在求江大少爷陪它玩儿。
今天唐潭只上了半天的班,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满桌的饭菜。
一家人终于在白天欢聚一堂,江池渊吃饭的全程都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有看对面的妇女。
妇女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他身上,偶尔会往他的碗里夹几块瘦肉。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江池渊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对路行琛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虽然说没有让他没学上,但也说不上多关心照顾,只是本本分分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但这一桌上两个人心知肚明,血浓于水。
尽管她没有虐待路行琛,但少年人已经到了成熟的年纪,为家里贡献也不少。
他本该在豪门家庭里幸福快乐的成长的,却因为当年唐潭的一己私欲,葬送了自己幸福的十几年。
对面妇女的眼神太过于炙热,江池渊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匆匆的吃完了午餐,便离开了客厅,坐在木屋外的门檐下。
他盯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高山,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电话,那边是某鉴定机构客服的来电。
“你好,是江先生吗您的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来拿”
江池渊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缩了一下。
“告诉我一下结果吧。”
“好,您稍等,我帮您查阅一下。”客服的声音温柔,却没让人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只觉得冰凉。
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切,让江池渊只想尽快的结束这荒谬的一切,少年的苦难虽然不是他带来的,但他没办法容忍自己本来就知道真相,还能够安心享受这一切。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旁边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路行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坐在另一边的板凳上,在看一本书。
书破破烂烂,是他们村里唯一一家合作社书屋里的。
看到这样的一幕,江池渊觉得更揪心。
片刻之后他听到电话那边又响起客服甜美的声音。
“江池渊和金倩倩为直系亲属的关系为90,路行琛和金倩倩为直系亲属的关系为9999。”
作者检测报告这里我也是搜某度的哈,宝宝们如果发现问题,懂这方面的可以指出,我会关注并且改正的,按我的搜索记录低于9599一般鉴定是不具备亲自关系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江池渊嗯了一声,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开口叮嘱了一句。
“这份报告麻烦您寄给江水湾翠湖林园江家别墅金倩倩。”
说完之后他将电话挂断,听到这边电话结束的声音,路行琛抬头看了过来。
“家里有事吗”
江池渊摇了摇头,他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仰头盯着碧蓝色的天空,今天天空上面没有云,阳光直射在地面有些刺眼。
“这个节目的拍摄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路行琛微微皱眉“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江池渊笑。
木屋在乡村的地势比较高,站在木屋前的一块空地往远处看,可以看见零零星星遍布整个山间的低矮楼房。
烟囱缓缓的排出灰黑色的烟雾。
远处飞过一群大雁,在天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江池渊闭上了眼睛,他在感受微风拍打在身上的感觉。
节目录制结束前的第三天,金倩倩的车突然又再次来到乡下木屋前。
当时孩子们都还在家里,唐潭也难得没有出去上班,一群人原本是坐在屋里吃火锅的。
吃火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这一次火锅的聚餐是为了补偿江池渊的美食。
阳阳很珍惜这一次吃肉的机会,看着大片大片的肉下进火锅里,将第一筷子夹进了江池渊碗里。
“哥哥你吃。”
江池渊微微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吃碗里的食物,只有江池渊竖着耳朵在关注外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听见一阵喧闹的声音,他将沾着蘸料的肉夹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双目猩红的金倩倩。
江池渊的表情出奇的安静,金倩倩突然冲过来,一巴掌扇在了唐潭的脸上。
“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江池渊伸手捂着阳阳的眼睛。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阳阳手上还拿着筷子,听见扇巴掌的声音,还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路行琛站起身来要拦住发疯一般扑过来的金倩倩,却被金倩倩抱在了怀里。
“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场面一度混乱,唐潭跪在地上道歉。
事情败露的一塌糊涂。
路行琛被金倩倩嘴里的话弄得有些云里雾里,他看着女人脸上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听着女人悲恸的哭嚎。
“唐潭换了我的儿子你不该过这样苦难的生活的”
唐潭抱着金倩倩的大腿,“倩倩是我的错但孩子没有错呀小渊你毕竟养了这么多年”
金倩倩一把推开了唐潭,脸上的表情很厌恶,他从自己精致的包包里拿出了两份纸质检测报告,检测报告甩在唐潭的脸上。
“你还想瞒我多久一辈子吗一辈子让我的孩子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走不出去吗”
金倩倩大吼出声。
窗外响起几声雷鸣,打在空气里,和着屋内的嘈杂,像是一场奏鸣。
路行琛茫然的捡起地上的两份报告,他认真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结束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包裹住。
他下意识的扭头,想要看看江池渊。
所有人都处在茫然和困顿当中,唯独坐在椅子上的江池渊没有动。
他平静的出奇,像是这一切早就已经知晓,拉着阳阳的手,给小孩一点安慰。
这让路行琛想到前几天江池渊打电话说的报告,所以是他将这两份报告送给金倩倩的
为什么他难道不想要现在的生活吗
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
江池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表情平静的站起身来。
他还有任务需要完成,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时候,他把报告捡了起来。
一只手推着金倩倩和路行琛离开木屋,少年人穿着一身高定和穷山僻壤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明明是最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这个时候面对这一场惊天的打击,比任何人都平静。
江池渊拉着阳阳的手。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然后冷着脸没有去看金倩倩和路行琛,把报告扔在了地上。
“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了。
走出大山的机会很少,待在大山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去的机会,但这一次机会摆在眼前,容不得任何的犹豫。
江池渊表情冷淡的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他接受这件事接受的很快,甚至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将木屋的门重重的合上。
“滚吧。”
天渐渐暗下来,阴雨的天气像是一张哭丧的娃娃的脸。
眼泪顺着一声雷鸣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化成了狂风骤雨。
空气中有湿润的泥土味道,站在木屋的屋檐下,路行琛不可置信的盯着紧闭着木屋的门。
他被金倩倩搂在怀里,车上几个保镖冲下来,护送着他们新的大少爷回家。
在被拉上车的时候,路行琛像是才反应过来,看着金倩倩哭红的眼睛。
“江池渊呢”
“他怎么办”
金倩倩才知道真相,没有这个闲心去管其他人什么事情,她坐上驾驶位,一踩油门将车开走。
一边开车一边在掉眼泪,开到一半换了司机,女人身上甜腻的香味贴在路行琛身边。
他又问了一句。
“江池渊呢”
没人理会。
路行琛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拍了拍豪车的门。
“停车,我要下去”
外面下着瓢泼的大雨,水冲刷着泥泞的土地,周围都是一片脏污的味道。
地上一坨接着一坨的牛粪,这是路行琛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轿车被迫停下,路行琛冲下车,洗的发白的鞋子,一脚踩进黄泥土里,平时爱惜的不行的鞋子,此时被污染的泥泞不堪。
他没有理会,不断的往回跑着。
所有人都很伤心,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那江池渊呢
他在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要冷静的安排亲子鉴定,承受着欲望和道德的煎熬,只能独自一个人面对。
将报告送出去的那天,他就已经料到了今天的结果,但那个养育了他十几年的妈妈,来到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不是罪人,他也是受害者,他或许也会伤心,也会失望,也会难过
那样破败的生活,路行琛独自一个人熬过来了,他知道江池渊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苦,大少爷从天堂坠入凡间,还掉进了如此灰暗的生活。
他能熬过来吗
金倩倩冲下去搂住了路行琛,她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掉。
“你还想让妈妈再失去你一次吗江池渊过几天我会派人把他接回来的”
“你就不要让妈妈在这个时候再伤心了,好吗”
开始了道德绑架,原来这样的家庭也是热衷于道德绑架孩子的。
路行琛没动,眼前依旧还浮现着江池渊将木门关上的时候的场景。
少年人一脚踏进了黑暗当中,连头也没有回。
会一个人躲在家里偷偷哭吗
路行琛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冰冷的人,他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和这个突然自诩是妈妈的人共情。
他挣开了女人的拥抱,拿手机拨通了江启明的电话,那边应该也是知道了真相的,电话接的很快。
路行琛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
“你老婆情绪有些不对劲,你可以过来一趟吗我过几天会回来的。”
滤镜破碎之后,那些尊称都已经消散了,路行琛一向是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感,他说的话有些僵硬。
在那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报了一串地址,随后将电话挂断。
天边响起了几声雷鸣,雷电一条一条的闪过,空气中泥土的腥味散发开来。
到了有些刺鼻的地步。
雨水落在身上有些痒,路行琛一直往前跑着,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应该没有多久。
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座他生活了十多年的木屋。
他对唐潭的感情很复杂,有些怨恨,但又有些心软。
他虽然这些年过的不好,但对方也是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没有缺衣少食过,他也是家里唯一一个还在读书的。
也许当初唐潭想过要把读书的机会留给妹妹,但在听到妹妹自己选择放弃的时候,还是很平淡的接受了这件事。
越来越靠近木屋,就能听到阳阳歇斯底里的哭声,还有少年人熟悉的安慰声。
“他还是你的哥哥,你现在有两个哥哥了。”
“没事,我们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