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首诗的质量,陆瑜自然心知肚明,他此时只是有些难过,为自己背弃了陆家刚强正直的门风而难过。
“喝酒喝酒,整日就知道喝酒。”
陆瑜唉声叹气地随李泽岳坐上马车,乖乖踏上了前往雪松居的道路。
“大哥感觉此次如何”
陆姑苏亦在马车内,刚刚李泽岳他们两人勾肩搭背的话语她并没听到。
“感觉还好,试题不算太难,进殿试还是没问题的。”
对自家妹子,陆瑜的态度就好多了。
闻言,陆姑苏这才露出了笑脸,方才见兄长唉声叹气,她还真以为此次考试不如意呢。
来到雪松居,勇毅伯府一家子已经在包厢等候了。
“姨母。”
见着勇毅伯陆夫人,陆姑苏笑脸一下就绽放开来,这些日子她一直憋在王府里,两人许久没见面了。
“殿下。”
勇毅伯邓勇与已成为银镶捕头的邓杰这对父子上前见礼。
“坐。”
李泽岳微笑着招呼他们各自入座。
今天这一场酒宴是庆祝陆瑜春闱结束,除了任主考官的吴夫之,陆家兄妹在京城所有亲近之人都在其列。
吴夫之自然是不能来的,他虽为金陵知府陆正狄的知己好友,但在春闱期间,他更重要的身份还是春闱主考官,岂能在考试结束后立马参与考生的庆功宴
开玩笑,皇帝知道了不得把他皮给剥了
席间几人说说笑笑,氛围一片和谐,陆瑜也从考试里剽窃诗文的愧疚中缓了过来,开始享受起春闱结束的轻松。
因此,也就多喝了两杯。
清晨,李泽岳自睡梦中醒来。
“又喝多了”
他支撑着胳膊,一手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地吸着凉气。
屋内亮起了灯,今日大朝会,北蛮使团会上朝觐见本朝皇帝,李泽岳身为刑部十三衙门总督,自然也要在场。
丫鬟们搬出他的皮弁服,绛红大袍乌纱冠,李泽岳张开双臂,让她们开始忙活起来。
今日是北蛮使团上朝觐见的日子,当然了,人家当然不把自己叫做北蛮,人家有自己的名字,唤做魏。
北蛮幅员辽阔,多山地草原,其北部与冰川接壤,单论其国土面积,比之大宁还要多上一些。
但论起气候条件,北魏较为寒冷,干旱少雨,冬季严寒漫长,四季分明,比大宁气候条件实在是差了不少。
因北魏是由草原游牧民族起家打下的天下,性情残暴嗜杀,故宁人皆称其为北蛮。
李泽岳脑海中闪过关于北蛮的信息,思索着他们本次出使的目的所在。
穿戴完毕,黑子驾来马车,带着他向宫门驶去。
马车上,晓儿端着醒酒汤,一口一口地送到李泽岳口中。
“难受啊”
李泽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头疼欲裂。
“谁让殿下昨日喝那么多的,明明知道今日有大朝会”
晓儿在一旁嘴里絮絮叨叨着。
李泽岳张口喝下晓儿用勺子送到嘴前的醒酒汤,痛苦地叹了口气。
“都怪陆瑜,一个劲灌我酒,姑苏怎么拦都拦不住。”
“明明是你一直拉着陆公子喝个不停,陆公子都说了不喝了,你非得再开一瓶。”
“唉”
马车缓缓停放在乾门口。
李泽岳依旧靠着车门,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晓儿偷偷掀开车帘,瞟了眼站在寒风中的官员们,见着有人朝这边看来,又吓得像只惊弓之鸟,马上放下帘子。
“殿下,宫门到了。”
“我知道。”
李泽岳伸手往脸上摩挲了两下,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此时时辰尚早,老大臣们都还在马车上坐着,只有一些年轻官员们等候在宫城门前。
李泽岳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城门。
“二殿下。”
宫城门口正冷着脸盯着候朝官员们的大太监见这位主子到了,忙不迭让开道路,恭恭敬敬地一礼,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虽然这位已经搬出宫去了,但主子永远是主子,宫里有一个算一个的贵人们都对这位宝贝的紧,给他们这些当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分毫。
更何况,这位从小对他们这些阉货奴才们,可是当真不薄。
“老刘,怎么今儿个是你当值,你那些干儿子们呢”
李泽岳见着这低着脑袋笑得贱兮兮的老太监,挑了挑眉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哟,殿下啊,您看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大朝会啊,北边蛮子们都得走咱这个乾门去给陛下磕头呢,奴才自然得站在这好好看着,不能丢天家的人不是”
刘太监依旧弯着腰,埋低脑袋,轻笑着说道。
“瞎眼的家伙,没看见二殿下来了吗,还不赶紧伺候着二殿下回宫”
刘太监跟李泽岳打完招呼,转过身吩咐起身后的小太监们。
“不必,我自己去宣政殿候着去了。”
说罢,李泽岳在大臣们众目睽睽中,径直走进了宫门。
在宫里行走自是轻车熟路的,回宫就等于回家,两三步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
一路上,太监们见着他纷纷趴下磕头行礼,好长时间不回宫的他还有些不习惯,
走到宣政殿门口,李泽岳绕到后门静静等候着,一会皇帝会从这里进来。
一等二等,觉得时间还早,他便冲门口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哎,你过来。”
“殿下。”
小太监有些惶恐地走到李泽岳身前,施了一礼。
“你去给我倒杯水过来,再搬个凳子。”
“殿下,这”
小太监有些不知所措,陛下马上就要来上朝了,殿下这会儿要凳子又是作甚
“嗯”
李泽岳斜愣了小太监一眼。
“是,是”
小太监忙不迭转身就跑走了。
不一会,小太监一手提着个矮凳,另一只手端了杯清水,小跑着走了过来。
李泽岳将水一饮而尽,拿过凳子便塞到屁股底下,斜靠着后门便闭上眼睛。
“殿下,您先歇着,奴才给你放风。”
小太监见李泽岳当真如此大胆,没办法,只好老实地守在门口。
“唉”
小太监皱着一张苦瓜脸,
早就听说这位二小主子是宫里最随性最难伺候的,果真名不虚传。
等着等着,一刻钟便过去了。
身后传来二殿下轻微的鼾声。
小太监暗暗佩服着这位的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