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擎一个“直接杀之最得当”,的的确确是让大家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只不过
众人皆是一种“服了”但是又没“真的服”的状态。
苏定方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随后对李宽道“楚王殿下,此人是代表西突厥的肆叶护可汗前来与我们的谈判的,现在人死了,我们该如何回话”
“把他的头颅割下来,由我亲自给肆叶护可汗送去”宇文擎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当即大包大揽地揽下了这个玩命儿的活计。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李绩深吸一口气,看着周身气势雄壮如渊的宇文擎,他总觉得楚王殿下的某些拼图,快要集齐了
“李绩将军,西域可没这样的规矩。”宇文擎觉得自己还得讲讲礼貌的“强大的国家杀死前来向自己挑衅的小国使节,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真的”楚王一听这个没,顿时来了兴致“那强大国家的王,可以对小国漂亮的 ”
“咳咳”李靖咳嗽两声,提醒某个混账玩意儿跑题别跑得太荒谬。
“李伯伯,您嗓子难受啊也是,西北风沙大”李宽想了想“要不给您来两坛葡萄酿,润润喉咙”
“殿下军中怎可饮酒何况大敌当前”李靖很想说老夫的嗓子要是真的不适,那多半也是让你个倒霉孩子给气的
“好吧,大敌当前”楚王殿下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正,对宇文擎沉声道“宇文擎”
“臣在”宇文擎当即躬身抱拳道。
“带些人马,将阿史那铎仁的尸首带出城,给我当着那些斥候的面,将其弃置于荒野”
“唯” 宇文擎恭声领命后,当即转身离去,一路飒踏而行。
待他离开后,一直沉默的姜去突然开口道“殿下,您是想和肆叶护可汗达成某种协议吗”
“我说姜公,可以啊。”李宽闻言哈哈一笑“不愧是祖母安排在我身边的知心人,竟如此懂我”
“”姜去觉得吧,这人只有臭味相投才能意念合一,所以他觉得楚王殿下骂得挺脏的
“殿下,您这又是要做什么”向来沉默寡言的张公瑾,有些看不懂李宽为何如此行事。
“公瑾呐,”出于某种恶趣味,李宽现在对张公瑾的称呼那叫一个肉麻“莫贺咄可汗不过是本王去金山祭天的一个工具罢了,而这工具嘛,到时用完了就该丢掉了
可诸位别忘了,如今的莫贺咄可汗,在名义上仍是整个西突厥的可汗。
虽说眼下整个西突厥的实际统治权,已经落入了他的儿子乙毗射匮可汗,和与肆叶护可汗这二人手上。甚至后者,还与莫贺咄可汗有着杀父之仇。
可是,”李宽看着眼神渐渐了然的张公瑾,淡笑道“我如果在此时许诺肆叶护可汗,在金山祭天之后,就将莫贺咄可汗交由他处置,条件则是他不能在金山围剿中对我出手,你觉得他会如何”
“他很可能会答应殿下您的要求,在这次事件中选择置身事外”张公瑾的神情渐渐变得兴奋“届时大军包围金山,我们完全可以往肆叶护可汗的方向突围”
“不,万一肆叶护可汗也是逢场作戏呢”李靖忽然开口道,随后他看向李宽“楚王殿下,莫贺咄可汗是不可能在西突厥有容身之处了,你把他交给肆叶护可汗,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能够痛快一死。至于他的儿子乙毗射匮可汗”
“你是想说乙毗射匮会学我爹是吧”李宽闻言眉头一挑,带孝子又开始了日常黑老爹的行为。
“这可是您说的啊诸位还请佐证,这话跟老夫可没半点关系”李绩算是怕了楚王了,他娘的,真就怎么大逆不道怎么来。
“乙毗射匮那狗东西还赶不上我爹呢”李宽闻言把嘴一撇“我爹可不会把我祖父送到颉利可汗的手上”
“呵”李绩看着李宽似笑非笑道“楚王殿下,您是会类比的”
“你俩没完了啊”李靖黑着脸,看着已经逐渐“蛮夷化”的李绩道“再有几日,护送家眷的队伍就要进入玉门关,届时我们也该动身前往金山了,眼下正是针对敌军的种种谋划,做出一系列反制措施和安排的时候,怎可随意谈笑”
“李伯伯说得有道理”楚带王见李靖有些生气,当即提高了声调“反正本王决定赌一把,跟肆叶护可汗谈判,以莫贺咄可汗作筹码,换取他的合作。”
“万一他不答应呢”李靖对此还是不放心道。
“李伯伯”楚王殿下突然满脸坏笑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验证肆叶护可汗是否真心与我们合作的关键在于,届时我们在金山祭天以后,朝肆叶护可汗的方向突围时,对方会不会竭力阻拦。”
“楚王殿下,您这不是废”等等李靖忽然只觉呼吸一窒
良久,李靖面色复杂地看着李宽“楚王殿下啊您可真是让老夫第一次感到陌生啊”
“什么话什么话本王生来就是聪明脑袋只不过是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罢了”楚王殿下说着,伸出大拇指,轻挑鼻尖“哼哼,惯性思维害死人喽”
“嘶”就在此时,后知后觉的李绩也回过味来,他看着眼前的楚王殿下,同样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这还是从前长安城里的那个混账玩意儿吗
怎么来了一趟西北,见了一众蛮夷,这个小崽子非但没被同化,反而超脱了呢
在这一刻,就连李绩也不得不承认,楚王是有点东西的“殿下,好谋略啊”
事实上,楚王与肆叶护可汗达成合作的前提是大唐军队必须在金山祭天。
肆叶护可汗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不管是不是为了替父报仇,从此获得其父统叶护可汗的旧部全心全意的效忠,还是打算独占功劳,来个暗中将计就计,最终独自拿下李宽,以此战功在西北获取巨大的声誉和地位;亦或者选择当个实在人,将此事提前与盟友通气,希望能在大家的配合下将楚王及其手下悍将给擒获。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巨大的前提楚王一行人必须一路顺畅无阻的前往金山祭天。
所有的阴谋算计,也只有在楚王去金山祭天之后,才能一一现行。
而楚王眼下眼下唯一的诉求是什么呢去金山祭天。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注1
当初那个在皇宫里的课堂上,枕着孙子兵法睡觉的楚王殿下,在此刻,终于让世人见到了他胸中的沟壑。
谁人笑我当时狂与癫
尔可曾见我如龙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