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梓隽眼见她脸色煞白,那秋水眸里写满了无助,他暗暗捏了下拳。
须臾,他无声的深吸一口气,话语才带几分讥嘲道“这么说嫂嫂都相看好了随嫂嫂喜欢便是,何须问我”裴梓隽漆黑的眸子冷若冰雪,起身穿上了官靴。
“不是,小叔”
裴梓隽不等她说完,对她抱手一揖,转身往外走去。
大步出了兰熹院,眼看就要进侧门了,裴梓隽眸子一眯,忽然脚步一顿,“临风你记得让陆逸安过来给嫂嫂来请个平安脉,嫂嫂若有哪里不适要及时告知我”
就在这时,一名十来岁的小子飞奔而来。
是万管事家的小子,都叫他小万儿,看样子像是找嫂嫂的。
小万儿也没想到会遇到二爷,立即停下脚,恭敬的行礼,“二爷”
裴梓隽顺口问道“何事”
小万儿不敢怠慢,恭敬的道“回二爷,是有人给大夫人送的帖子和一封信笺。”
“拿来我看”裴梓隽淡声道。
小万儿躬身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捧到裴梓隽的面前。
裴梓隽看也没看那帖子,而是拿起那封信笺,上面只落款儿是六娘子。
他漆黑的目光在那落款儿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小万儿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似得,背脊也浸出了冷汗,平举着的双手也发颤起来。
裴梓隽到底没有打开那信,片刻才将信笺放回到了那孩子的手上,“送去吧。”
小万儿如蒙大赦般行了一礼拔腿就往里跑去。
裴梓隽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风轻云淡的吩咐临风道“等我离京后,你就将我吩咐你的那件事办了吧。
办的干净点,记住,我不要他的命,我要他如同畜生一样,只能爬行”
临风浑身一抖,“是”
暗道这邓世子真是惹谁不好,偏去招惹二爷的逆鳞。
简直找死。
兰熹院花厅里的沈予欢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眉头微蹙,难道小叔是在责怪自己僭越了不成
可她只是转达杜氏的话而已,也是让他心里有点准备,又没做他的主,他这般做什么
沈予欢也有些恼,难怪人总说儿大不由娘。
尤其是心思,让人猜不透,果真如此。
小叔虽不是她儿子,可是,她看着他长大的。
也和她儿子也没什么区别吧
“主子,沈夫人又送来了帖子”木丹从外头走进来道。
沈予欢听了,瞬间神色有些冷恹,“没完没了,你去和门房说声,以后沈家的任何东西都不要收,说了几次了,他们听不懂吗”
“是,主子,还有,还有漠北来的信。”木丹迟疑的小声道。
沈予欢闻言,眸色更冷淡,“再加上一个,漠北的东西和信笺一律不要再收”
木丹应了声去了,心里也是无奈,只要有心,哪里是谁能拦得住的
月月如此,年年不断。
沈予欢头疼的捏起眉心。
“主子,主子”
这时,文脂提着食盒气喘吁吁的匆匆跑进来,“主子,主子,您快去前院看看,大爷他回来了。”
“哪个大爷”沈予欢有些懵。
“就是咱们府里的大爷啊,是主子您的夫君啊”
“什么”沈予欢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的夫君裴怀钰已经死了十年了
主院花厅
杜氏的哭嚎声惊天动地,像是十年前骤然传回她儿子死讯时那般,哭的撕心裂肺的。
那动静,让沈予欢惊心动魄
她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门口的。
当一眼看到花厅里立着的男人时,沈予欢整个人仿若化为石雕,一下呆在原地。
时光的长河足以让人面目全非,改头换面。
里面的男人即便过了十年时光,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是她供了十年牌位,享了她十年祭祀香火的夫君裴怀钰,又是谁
她那死了十年的夫君,死而复生回来了
只是曾经那个骄傲且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已然蜕变成了魁梧伟岸,英俊成熟的男人
婆母杜氏神情都是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失态。
她抱着儿子的手臂,一下下的捶打着,又哭又骂道“你可真个讨债的,怎的就让老娘不省心啊
你知不知道当年娘听到你的死讯,差点跟着你去了啊”
“儿不孝,让娘操心了。”裴怀钰声音哽咽,面露愧疚。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会儿,杜氏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沈予欢,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持帕胡乱的抹了脸上的涕泪,却喜形于色的道“予欢你看谁回来了,你男人怀钰他还活着,我的儿还活着啊”
裴怀钰闻言转过身看向门口。
女子一身寡素衣裙,勾勒着她曼妙的身姿,她只静静地立在门口。
如一树盛放的梨花,恬静却自有芳华。
一瞬间,便与记忆里的少女重叠在一起,可容色远胜当年。
那浓密的满头青丝只被一根白玉簪绾在脑后,衬得她雪肤花貌,柔嫩娇媚。
身上还多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冷清和泰然处之的独特气度。
只一眼,裴怀钰就被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记忆中那涉世未深的稚嫩懵懂少女,竟出落的这般风姿绰约,他险些没认出来。
想到她为他守了十年,裴怀钰心中悸动,又发热的厉害,薄唇微动,“予欢”
然而,沈予欢面色惨白,她的视线已然停留在裴怀钰身后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也在看着沈予欢,同样的面色发白。
不同的是,那女子眼里蓄泪,唇瓣微颤。
窈窕的身子摇摇欲坠,神情悲喜交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予欢指甲无意识的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指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翻腾的情绪。
一如记忆中的一样,她还如曾经那犹似菟丝花般娇娇弱弱。
什么都不需要做,自小就被大家都捧在手心里,只要皱皱眉就会惹得爹娘、兄长们疼惜。
面前女子,同样失踪了十年,她的嫡亲姐姐,沈婉嫆
现在竟跟着自己的夫君一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