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也惊住了，原来是一只猫。
一只会说话的猫。
萧凛不知道白加黑会说话，这是因为白加黑不屑于在他面前说话……白加黑从不认为会说话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作为世上最博学的猫，它会说的不仅仅只有人话。
最令白加黑引以为豪的是它的哲学家身份，说话着实算不了什么。
花猫站在水池边，望着池心的高台和高台上的人。
“你是谁？”白加黑问。
黑衣人沉默。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黑衣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见过前辈。”
“哦……”白加黑笑，“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应该清楚你是瞒不了我的。”
黑衣人沉默半晌，“是的，晚辈的身份您心里有数就好。”
“这世上只有二十个人知道这玩意在这儿……”白加黑抬头点了点铜柱，“但那二十个人中不包括你。”
“晚辈道听途说误打误撞而已。”
白加黑大笑，“好个误打误撞，如果你误打误撞都能通过上面的五方十八禁和万剑归宗大阵……世间那些自诩破禁师的人都可以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晚辈逼不得已，还望前辈见谅。”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白加黑撇嘴，“如果不是这东西太重要，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花猫在水池边坐下来，“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么？”
“是他。”
“对……是他，你知道是他你还敢碰？”白加黑有些诧异。
“他死了。”黑衣人语气平淡。
白加黑嗤笑，“死了？谁告诉你死了？”
黑衣人一怔，她瞪大双眼，“前辈此言何意？”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通过五方十八禁？你知道为什么万剑归宗大阵没有发动？你知道上面那些庞大的机关是干什么用的？”白加黑一连问出三个问题。
黑衣人默默无言，半晌，上前一步行礼，“请前辈明示。”
“门上那道五方十八禁是‘反设禁制’。”
“反设禁制？”
“是的……那道禁制其实是朝内而非朝外的。”白加黑冷笑，“否则仅仅凭借阵图还破不了五方十八禁。”
黑衣人一言不发。
“至于万剑归宗大阵，同样也是反设。”白加黑懒洋洋地说，“有人进入不会触动，但如果有人出去……”
“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白加黑瞥了她一眼，“因为这扇门关上的时候，就根本没有想过再打开……校方根本不会认为有人会闯进来。”
黑衣人站着不动，但额头上已经开始沁出冷汗……花猫的话隐隐指向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
“那么……既然根本不会有人闯进来……”白加黑幽幽问，“你认为这些反设禁制是对付谁的？”
这里没有人，只有一个东西……但那个东西已经死了……黑衣人手心被汗水浸湿，神学院设置的禁制根本不是为了对付入侵者……而是为了封禁这里保存的东西。
“你如果刚刚碰了那根铜柱……”白加黑跳进水池，在冰道上慢慢走过来，“会被铜柱判定为这东西已经苏醒……万剑归宗大阵就会启动。”
黑衣人注视着花猫爬上高台，站在自己身边。
“小丫头……”白加黑嘿嘿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神魔之井的……但这里是禁忌之地，生者勿入。”
“生者勿入？”黑衣人问，“这里是地狱么？”
“地狱算什么……”白加黑大笑，“你抬头看看。”
黑衣人依言抬头，头顶星空璀璨。
“这是世间唯一的周天星辰生死转轮大阵。”白加黑淡淡地说，“凭你的身份，应该知道这个阵法对不对？”
“颠倒黑白，逆转生死……”黑衣人吃了一惊，“这应该只是设想，无人可以实现。”
“不信？”白加黑撇嘴，它在黑衣人惊愕的目光中一爪子重重地拍在了铜柱上！
黑衣人呆呆地看着铜柱上沉积千年的绿锈剥落，有光从铜柱底向上升起，阴刻符文依次亮起，仿佛柱心中有火焰燃起，橙红的光刺破黑暗。
“这是……”黑衣人喃喃。
大地抖动起来，轰然巨响中池水沸腾而起，白热的蒸汽升腾，一人一猫伫立在一片白茫茫中。
“水封界破除了。”白加黑说，“接下来是……土封界。”
他们头顶突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声音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球滚入木桶，黑衣人猛然意识这是什么声音……地下二层中有什么机关启动了。
白加黑冷哼一声，跺了一脚。
刺耳的摩擦声戛然而止，那个巨大的铁球卡在了木桶里。
“不能让土封界启动……它会用巨量沙土铺天盖地填满整个地下空间，你我都得完蛋。”白加黑说，“往后退一些。”
黑衣人一怔。
“叫你后退。”白加黑偏头不耐烦地撇嘴，“接下来是金封界。”
黑衣人后退两步，她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但事实证明，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神学院对这东西的防护措施极其强大，竟然使用五行封界。
多种不同禁制组合成覆盖大面积的封禁，称为“封界”，黑衣人没听说过如今这世上还会有谁有能力设下封界。
神学院地底的秘密太多了……如果不是这只猫，她早就死在了这里。
远方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点光……极其微弱的光，但与头顶的星光铜柱中的火光都不同……黑衣人望着那点几乎微不可查的光，莫名地觉得刺眼。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都幽幽亮起淡淡的微光……隐匿在黑暗中，黑衣人觉得它们不像星光，像萤火虫……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白加黑远远望着那点飘忽不定的光，缓缓抬起爪子伸出一根趾头。
“叮——”
声音极其清脆如同竹磬，尾音微微震颤。
白加黑蹲坐在高台之上，伸出趾头点住了剑尖。
一把长剑停在花猫面前，流光从剑身汇聚在剑尖上，如同萤火。
黑衣人猛然意识到原来漫天萤火虫般飘忽不定的光竟然都是剑……他们早已被万剑围困。
“这是……万剑归宗大阵……”黑衣人只在古籍中见过这种惊世的阵法，世上会布置万剑归宗大阵的人早已不复存在，传说世上只有一套万剑归宗大阵，那是东域剑阁的护山大阵，没想到神学院地底竟然还有一座。
黑衣人望着花猫的背影，她被这只猫护在身后，但莫名地感觉理所当然……
它直起身子才堪堪触及自己的膝盖，但那只猫的背影沉如山岳不可撼动，独身冷目对万剑。
白加黑探身握住剑柄，轻轻松松把它重新抛入黑暗中。
“金封界已破……”白加黑拍拍爪子，回头望望那个呗被钉死在铜柱上的人，“你也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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