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夏昭毅昨晚上商量的是,今天早上早早过来,看看行情,然后再定价,只没想到,这摊尚未放开,便有人上前来询价。
“姑娘,说个价,若是合适,我包圆了。”一个个子长大的鱼贩子笑着问道。
花妮转了转眼珠子,看着这几个跃跃欲试的鱼贩子,笑道“几位哥哥,我这货可是上等的好货,你们卖了半辈子鱼也未必碰到过这样的货。
不如你们几个给我价钱呀,谁给的高,我就卖给谁。”
“我家有条船,能出远海捕捞,若是给的价钱合适,我和妹子也不用来集上摆摊,你们按时去海边收货就行了。”夏昭毅接言道。
鱼贩子们一听他家有船,来了精神,把几个鱼筐翻来覆去倒看几遍,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出价。
花妮听他们给的价钱越抬越高,两只漂亮的杏核眼盛满了笑意,几乎要眯到一处去。
他们正讨论价钱,只听身后一阵骚动,接着便有人压低嗓音喊着“刘大官人来了,刘大官人来了”
几个鱼贩子听闻,也不顾再说话,都往边上避去,其中一个还拿起布单子慌忙的丢到鱼筐上,试图把露出来的大带鱼盖上。
花妮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带着七八个家丁,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鱼贩子们见他们经过,纷纷避让,点头哈腰的问好。
这公子哥却是不接腔,大摇大摆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模样往前走,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时不时盯向两旁的鱼摊,偶尔伸手一指鱼筐,他身后凶神恶煞似的家丁便走过去恶声恶气的询问价钱,鱼贩子们赔笑说个价钱,他们付了钱,便把鱼筐抬走。
花妮盯着这位公子哥瞧看,觉得眼熟,直到人走到跟前,方恍然大悟,这位刘大官人,竟然就是李慧英要嫁的那位刘世邦
“这鱼好不常见这么大个的,怎么卖”刘世邦站在鱼筐跟前,盯着筐里的带鱼开口问。
“这鱼不卖。”夏昭毅显然是认出了这人是谁,冷淡的回道,过来将鱼筐搬到一边去。
“嗨你这个老小子,眼瞎是不是睁开你一双狗眼看看眼前站的人是谁不卖”一个家丁嘴里喷着脏话,上前来,将几个铜板往地上一掷,就要上手来搬鱼筐。
夏昭毅一抡胳膊推开他,严厉的声音道“买卖自由,我自不卖于你拿着你的臭钱到别处去看,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那家丁被他这一推推了个趔趄,扑到另一个身上,几个家丁便都恼了,撸袖子伸胳膊,骂“小妇养的,竟然动起手来,兄弟们,给我上,打死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几个家丁一哄而上,朝着夏昭毅便来了。
这几个家丁不过是花拳绣腿,哪里能是夏昭毅的对手, 被他东扒拉一下,西扒拉一下,不消一会功夫,便都打倒在地。
刘世邦眼见自己的人吃了亏,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夏昭毅一抱拳,道“这位兄弟,家人鲁莽,出言不逊,望老兄海涵。我也是个生意人,看中你的鱼,不过是问问价钱,若是满意,就收了。也不消你蹲在这里一条一条的卖那么费事儿。”
“一条鱼十两银子,若是公子能付,我就卖。”夏昭毅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褂子,冷声道。
刘世邦听闻,却也不恼,笑嘻嘻的让两个家丁把筐里的带鱼一条一条数出来,按一条十两银子,付了一百多两出来
夏昭毅接了银子,拱手说声多谢,再不理会他,自去收拾鱼筐里别的杂鱼。
刘世邦带着家丁们吆三喝四的径直走了。
那几个避到一边的鱼贩子方又凑近来,其中一个姓黄的便道“我说老兄,你恁的这么胆大,竟然要他的银子他与这里的县太爷称兄道弟,好的穿一条裤子,我们卖海货给他,稍不合意,便去衙门告发我们买卖不实,要罚我我们倾家荡产。
你倒敢跟他较真,要这许多银子听兄弟一句话,赶紧追上去,把银子还给他,再说几句好话,咱们做买卖总是要和气生财,别财没生着,先把小命撂了,可不划算。”
夏昭毅面上毫无惧色,拱手谢过他的好意,却是问一句“这里的县官就真跟他沆瀣一气,就不怕上面问责”
几个鱼贩一起笑起来“说你一个庄稼汉什么都不懂吧,自古以来都是官官相护,上面上面是什么,咱们可从来没看见,也从来没个上面来管过。”
夏昭毅的面色一时阴沉,目光锋利如刀,半晌无言。
花妮忙上前道“许是这个县官被他蒙蔽,当真以为这些商贩做生意耍了奸也说不定,未必就是个昏官。”
鱼贩们见他们不信,也不多说,扒拉着剩下的杂鱼,挑了些好的,按市价收了,又约定哪天出海过来知会他们一声,他们自去海边挑货。
夏昭毅和花妮收了钱,把鱼贩挑剩下的鱼归拢到一处,打算蹲一蹲,便宜卖掉,正收拾着,只见两个差役一路急奔来到他们的摊位前,上下打量他们二人几眼,掏出锁链,往他们身上一套,拖着便走。
夏昭毅这一回倒不反抗,只要跟他们走,嘴里却说“事儿是我一个人惹的,只抓我一个人就是了,放了我妹子。”
差役一声冷笑“这个咱们不管,太爷吩咐,过来抓你们两个闹事的刺头儿,便就一起抓回去,有什么冤屈,只到太爷跟前申去。”
夏昭毅双手一下子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花妮忙上前捉住他的手,轻声道“冷静,反正就算抓你自己过去,我也是要跟着过去的,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索性一起过去瞅瞅他们到底要怎么样”
夏昭毅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牵起她的手,道一声“委屈你了。”
花妮切一声,翻个白眼,笑道“这算什么委屈,我这个人就喜欢看戏,越热闹越好,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两个差役牵着他们来到衙门,县官已经升了堂,正值赶大集的日子,听审的百姓几乎要挤破衙门的大门。
县官坐在高高的公堂后面,刘世邦竟然也洋洋自得的翘着双腿,坐在一张罗圈椅子上,见差役把花妮二人带上了公堂,脸上越发露出得意的狞笑。
衙役解了夏昭毅和花妮身上的锁链,两班衙役喊过堂威,县官见夏昭毅依旧着不动,一拍惊堂木,阴着脸呵斥他为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