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但是对不起,我这个人有洁癖,我接受不了。”
顾承安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要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诗韵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悲伤和愤怒压抑下去。
“我的东西,下班后我会来收拾。祝福你以后幸福。”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诗韵出了门,脚步有些踉跄。
初秋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如果当初没有给顾承安治病,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诗韵用力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顾承安看着沈诗韵离开的背影,心如刀绞。
他知道自己百口莫辩,越解释只会让沈诗韵更加厌恶。
他强忍着痛苦,追了出去,“诗韵”
沈诗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今天妈不在家,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去上班。”顾承安的声音极冷,压抑着情绪。
沈诗韵眼眶通红,“顾承安,不用了。”她不再看他,转身朝着乘坐大巴的方向走去。
顾承安颓然地站在原地,望着沈诗韵远去的背影,垂下了双手。
沈诗韵坐在拥挤的大巴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泛黄,秋风瑟瑟,卷起落叶在空中飞舞。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心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早上的画面,像一根刺,扎得她生疼。
到了卫生院,沈诗韵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反手将门锁上。
她靠在门板上,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地上。
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
卫生院的赤脚医生们聚在院子里,一边晒着草药,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哎,你们瞧见沈医生今天的样子了吗脸色不太好呀。”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压低声音说道。
“可不是嘛,感觉魂不守舍的。”另一个医生附和道。
“是不是月事来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医生猜测道。
七十年代,人们对于女性生理期的问题还比较保守,通常用“月事”来代替。
“我看不像,倒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另一个医生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哎,你们说,会不会是”一个医生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和顾团长吵架了”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另一个医生连忙提醒道。
正说着,周斌吊儿郎当地晃进了院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今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的确良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健康的麦色皮肤。
周斌的出现立刻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王大夫放下手中的艾草,抬头问道“周斌,你来得正好,你爹是屯长,消息灵通,上面是不是有什么新指示了”
周斌斜睨了王大夫一眼,将狗尾巴草从嘴里吐出来,“指示不指示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沈医生今天心情不好,你们最好别去惹她。”
周斌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大家更加好奇。
王大夫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问问看看沈医生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是发烧什么的,我们也好进去帮忙照顾照顾。”
周斌挑了挑眉,“这个嘛,我倒是乐意,不过得等会儿,我是来找许芬的。”
王大夫指了指药房,“在里面呢。”
周斌闻言,把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大步流星地朝药房走去。
药房里,许芬正对着一个小药柜,仔细地整理着里面的药材。
她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许芬”周斌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药房门口响起。
许芬抬起头,看到周斌那张略带痞气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药材,走了出去。“干嘛”
周斌一把抓住许芬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茅房旁边。
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昨天晚上,撬锁安锁的钱,你得出一下。”周斌松开手。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昨晚,周斌和许芬很早就候在军区大院门口了。
看见顾承安回家,许芬第一时间就跟进去了。
可是顾承安虽然喝醉了,但也闻出了许芬身上的味道不对,不是沈诗韵,将她推了出来。
周斌大半夜的找人撬锁,让许芬进去了,又找人把锁复原。
许芬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低声道“我现在没有钱。以后就更没钱了我惹了沈医生,以后在这卫生院也待不下去了我姐让我辞职,以后她养我。”
“没钱”周斌斜睨着许芬,语气里满是嘲讽,“以后就是团长夫人了,几个子儿都掏不出来这叫投资,懂不懂”
“别乱说。”许芬低头,脸色复杂。
她昨晚虽然进了顾承安的屋子,但其实什么都没干,只是费了很大劲把顾承安的上半身脱了。
她怕一个不小心,把顾承安弄醒了,前功尽弃,在床边坐了一晚。
早上听见沈诗韵脚步声,她才赶紧扒掉自己的衣服。
其中的事情,许芬连周斌都没有告诉,这会也只能先答应他,“我尽快想办法凑钱给你。”
周斌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算你上道。”
他转身,懒洋洋地离开了,走到办公室门口,敲门。
“沈医生,开门呐,我是来看病的。”
屋内,沈诗韵正伏案写着病历,眉头紧锁。
周斌的敲门声扰乱了她的思绪,她打开门,“什么病”
周斌挤进办公室,顺手关上门,脸上堆满了笑容,“坐下来慢慢说不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沈诗韵,“沈医生工作辛苦,给全村人做贡献,千万别累到自己。”
沈诗韵看着周斌,眼神一冷。
昨天晚上,屯长给她灌酒的时候,也是这一套说辞。
要不是屯长一个劲的灌酒,顾承安也不至于喝醉,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今天早上,周斌还出现在顾家门口
“周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诗韵眉峰紧蹙,语气冰冷。
周斌故作惊讶地摊开双手,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痞气,“沈医生,这话从何说起我能知道什么”
“昨天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沈诗韵步步紧逼。
“怎么可能沈医生,你在说什么呀你可别冤枉好人。我昨天的确是起了点坏心思,想把你灌醉了,带回去做姨太太。谁知道顾承安那小子,非要替你挡酒。”周斌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沈诗韵紧紧地盯着周斌,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