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岩早就被车夫从地上扶起来,带到街边。
虽然他知道因为朝廷对西域诸国的和睦政令,导致神都的胡人日益骄纵,却委实想不到这些胡人竟然猖獗到如此地步。
身陷胡人的包围之中,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他此时却已经确定,金佛升天背后的真相确实不简单。
祭师圣海为了留住奴古斯的尸首,竟然亲自出面,甚至不惜鼓动胡人与官府直接对抗,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圣海绝不至于出此下策。
看圣海和胡人的态度,圣海就算自己性命不要,也绝不允许尸首被带走。
他虽然是鸿胪寺卿,但面对这帮蛮不讲理的胡人,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到马蹄声响,焦岩立刻扭头望过去。
只见长街之上,数十骑正如狼似虎飞驰而来,大氅飘动,只看那衣甲,他几乎瞬间就知道,监察院的人来了。
这些骑兵都是身着皮甲,胸口甲胄泛着淡金色光芒,而头盔却都是耀眼的金黄色。
裂金司
整个神都,只有监察院裂金司的人戴着金色头盔。
裂金司的装备在监察院四司之中首屈一指,除了人均一副甲盔,每人也都配着一匹上等战马。
裂金司主捕,裂金司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
四司之中,裂金司出动,几乎都是要见血。
“带走尸首”圣海似乎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尖声叫道。
两名胡人抬着担架,边上还有数人保护。
只因为圣海被魏长乐所制,这几人有些吃惊,一直呆在当地,并无离开。
此时听到圣海的吩咐,也不犹豫,抬着担架就往西边跑。
“所有人丢下手中器具,蹲在地上。”监察院骑兵中有人厉声喝道。
胡人的数量远超裂金司骑兵,但看到骑兵来势汹汹,不少胡人也是显出恐惧之色。
“拦住他们”人群中有人大叫道“他们不敢杀人”
这些胡人倒也勇悍,不少人立刻往前跑,在大街上横成一道人墙。
而此刻裂金司的骑士们已经近在咫尺。
所有胡人心中有底,都觉着这些骑兵虽然来势汹汹,但必有忌惮,绝不敢真的用战马冲撞。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眼前出现的是裂金司。
首当其冲的一人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骑兵们立刻展开队形,瞬间就列成一排。
“砰”
一匹战马率先撞在一名胡人的身上,那胡人直接被撞飞出去。
随即就听到连续惨叫声不断,所有裂金司骑兵没有任何犹豫,战马纷纷撞在人墙上。
一道人墙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彻底撞飞。
裂金司骑兵的坐骑本就是健壮无比,全速冲刺过来,撞击的力道非比寻常。
这是片刻间,大街的地面上躺满了被撞飞出去的胡人。
“他们难道真以为自己比战马还要结实”骑兵领头者身形魁梧,粗须如针,正是裂金司卿虎童。
其他胡人见此情状,都是目瞪口呆。
但这些骑兵却没有停手,催马上前,手中都是握着马刀,口中都是厉声喝道“蹲下,全都蹲下”
但凡有人还站着,骑兵手中的马刀便毫不犹豫砍下去。
只是裂金司的骑兵显然只是想震慑胡人,倒也并不想真的在这里制造一场屠杀。
他们都是用刀背砍向胡人。
虽然不杀人,但刀背砍在胡人身上,也是让胡人们鬼哭狼嚎一片。
祭师圣海瞳孔收缩。
显然他也没料到监察院竟然直接冲进了胡人坊,甚至在胡人坊大动干戈。
难道这些人连皇帝陛下的旨意也不在乎
魏长乐却长出一口气,轻笑道“圣海,看来我今天死不了。”
不等圣海废话,扭头向西边望过去,只见几名胡人正抬着担架飞跑。
魏长乐抬起脚,一脚将圣海踹翻在地,向过来的一名骑兵道“大哥,你先看着他。”
不等骑兵说话,转身就向担架追过去。
几名胡人虽然速度不慢,但毕竟抬着担架,而魏长乐三境修为,步伐轻盈,健步如飞,转瞬间就追了上来。
两名护在担架边的胡人见到魏长乐追过来,停下脚步,转身扑过来。
魏长乐脚下不停,双手成拳,待得两人扑近之时,立刻低吼一声,双拳齐出,几乎是同时打在两名胡人的腹间。
铁拳如锤。
两名胡人根本想不到这秀气的少年郎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拳头,拳头击中腹部,两人都感觉自己的内脏似乎在瞬间被撕裂,那种剧痛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
几乎是同时捂住腹部,跪倒在地。
魏长乐看也不看,直接从二人中间窜过去,几步追上,脚下一蹬,整个人已经飞起,右腿踹出,正中担架后面那人的背脊。
那人往前扑倒,担架落在地上,而此人直接趴在了奴古斯的尸体上,姿势亲密。
另一名胡人回头看了一眼,心知不妙,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但只是跑出几步,却迎面见到一群人骑马过来。
魏长乐站在担架边上,却也看到,定西伯赵婆准骑着高头大马,正领着一帮人迎面而来。
“你就是魏长乐”身后传来马蹄声,声音之中,响起一个粗重的声音。
魏长乐回过头,看到一名金盔壮汉骑马到了自己身后,正上下打量自己。
焦岩认出这队增援而来的骑兵是监察院裂金司的人,但裂金司骑兵的打扮与监察院其他三司的人完全不一样,所以魏长乐反倒认不出来。
他只以为是神都哪支兵马接到命令前来增援,看到金盔壮汉,拱手道“在下魏长乐,不知将军”
“什么将军”壮汉哈哈一笑,“我是虎童,裂金司司卿”
魏长乐吃惊道“您是司卿大人”
“魏长乐,你很不错啊”虎童眉宇间尽是赏识之色,“就你们几个人,也敢和一群胡人争锋相对,看来你天生就该是裂金司的人”
此刻赵婆准已经放缓马速,脸色难看至极。
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人,好几人衣着华美,一看就是在胡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虎司卿”周恒此刻也已经挣脱束缚,衣衫凌乱,显得十分狼狈,小跑过来,拱手道“这些胡人无法无天,他们”
虎童瞥了周恒一眼,翻了个白眼,道“周恒,你好歹也是不良将,被几个胡人搞得如此狼狈,实在丢人。”
“他们人多势众”
“人多怕个屁”虎童骂道“老子只带了三十个人来,不照样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他们敢动你,你还客气什么,为何不像魏长乐一样,直接给他们苦头吃你是大梁的官,谁敢冒犯大梁的官,先斩后奏不就得了”
赵婆准勒马停住,见到街道上一片狼藉。
许多胡人还在地上挣扎嚎叫,更多的胡人则是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你们是监察院的人”赵婆准盯住虎童,沉声道“圣上有旨意,监察院不得插手胡人坊刑案,你们这是抗旨。”
焦岩这时候也已经快步过来,大声道“都别冲动,好好说,好好说”
“定西伯,你来的还真是时候。”虎童冷下脸,粗声道“胡人暴乱,你坐镇天恩馆,准备怎么向朝廷解释”
“暴乱”赵婆准仰天大笑,“是你们抗旨,还是胡人暴乱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从赵婆准身后催马上前一人,抬手指着前面狼藉一片的大街,铁青着脸,厉声道“你们大梁就这样欺凌邦国我们莎车国素来敬慕大梁天朝,与大梁世代交好,莎车子民倾慕大梁文化,许多人万里迢迢来此。你们大梁就这样对待友邦子民”
“我们现在就去皇宫。”后面又一人怒道“我们西夜国虽小,却有自己的尊严,绝不允许子民受辱。”
焦岩却已经拱手道“诸位使者稍安勿躁,这都是误会。”
魏长乐心知赵婆准这是将数名西域诸国的使者带过来。
西域诸国与大梁来往频繁,一批又一批使者派过来,每年都有西域诸国的使者抵达神都。
而且诸国在胡人坊都有行馆,很多使团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所以胡人坊经常有不少使者暂住。
大梁善待友邦,对于臣服于大梁的周边诸国,也素来慷慨。
一支使团前来觐见,送上一头羊,大梁便会豪爽地赏赐三匹马,所以对西域诸国来说,向天朝献礼,可以换取十倍不止的赏赐,实在是发财致富的一个好途径。
为此也就乐此不疲地派出使团。
虽然大梁今不比昔,左相辅政后也进行了诸多变革,对周边诸国的回赠也大大减少,但派出使团依然是周边诸国获取实惠的路子。
“没什么误会”虎童冷视几名西域使者,冷笑道“你们既然是邦国使者,为何不好好约束自己的属民纵容子民围攻大梁官吏,你们还底气十足你们要告就去告,老子还怕你们这几头蒜”
他转过身,大声吩咐道“将所有参与围攻大梁官吏的犯民全都绑起来,待会儿通通带走。”
魏长乐嘴角带笑。
监察院司卿他如今都见过,相较而言,裂金司卿虎童反倒最为正常,他的性情也最合魏长乐的口味。
“是你们先破坏我们的习俗。”那名西夜使者大声道“亡者要得到尊重,他们只是想要给亡者一个体面的葬礼,你们却要亵渎亡者的遗体,这些子民当然要维护自己的风俗和信仰。”
赵婆准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远远看到祭师圣海,立刻道“你们怎敢如此亵渎祭师赶紧将祭师交给我们。”
“祭师,圣海祭师”几名使者纷纷道“交出祭师。”
魏长乐回头看了一眼,向那边招招手。
一名骑兵下马推搡着圣海过来。
圣海走到魏长乐身边,斜睨一眼,嘴角竟然泛起一丝笑意,似乎在嘲笑魏长乐终究拿他没有办法。
魏长乐也是面带微笑,转身向边上的裂金司夜侯道“大哥,能不能借刀一用”
那夜侯有些诧异,没等他多想,魏长乐右手探出,已经夺下夜侯手中的刀,二话不说,转身挥刀,对着圣海兜头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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