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板右眼,甄鑫缓缓转过身,喑哑而唱
“我曾美食轻裘衣,
我曾挥斥在人前,
我曾娇妻艳婢伴,
也有肥土连沃田。
如今孤苦无所依,
只有断腿老妇在身边,
可怜我俩无分文,
但求客官赏我饱食钱”
“咚,啪,啪啪”节奏感人,手法娴熟,曲子听着还不错。
可是那几个捕快立即便失去了兴趣。
“这俩老货,还想要钱我呸”
“走了,走人快快找凶手去”
“往哪边找去”
“你们两个,有没看到几个黑衣蒙面的盗贼”有人喝问道。
“没”老婆子包着嘴,含糊说道“我们,快饿晕了,求几位官爷给点吃的吧”
“呸,晦气算了,随便找个方向找吧,本来也不关咱们鸟事”
呼啦啦的一群捕快转眼消失不见。
街边有人打开屋门,探头探脑而望。
迟缓的脚步声渐去,只余喑哑的曲子继续在街头流淌
“昼不见,夜无眠,
街头哀唱花落莲。
一生悲苦有谁知,
怨天怨地怨爷娘”
“叮,当当”有人往碗里洒了几文钱。老婆子兴奋地点头称谢“谢谢爷爷奶奶打赏老头子,咱们有赏钱了”
“唔,那是因为,我唱的好啊”
“是,是,老头子你真的很厉害”
“你身上,疼不疼能不能坚持得住”
“不疼我,我可以的。就是,怕你累着”
“真不疼那人,程家的主人吗”
“呜不是,是他们家亲戚,好像,也姓程,名迎。”
程迎
这名字挺熟,肯定在哪里听说过,回去再查查。这会儿没空理他。
“他打你了”
“嗯,拿,拿鞭子抽还拿棍子,打”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不,不都怪我,不仅帮不上忙,还连累你们。”
“你以后好好学习,就可以帮得上忙了。”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那畜牲,为什么会打你我原以为是要把你卖给蒙古人作驱口的。”
“我也不知道,他打我的时候,威胁我不要乱叫,否则就把我卖了。还一直辱骂我,说小贱人,小淫妇我,我根本都不认识他啊”
“那他,他他有没有对你做,其他什么很过分的事”
“天天打我,不给我饭吃,还不算过分吗”
好吧,是挺过分的
可是,可是有些话,甄鑫终究也没能问得出口。即便他在心里真的把小沁当作自己的妹子,小沁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饿了没”
“饿,我两天没吃饭了”
“行,老头子去讨些早点给你。”
“我,我真该死我害得你得当乞丐”
“这算什么,你哥我什么没当过手伸长点啊,待会有人给赏钱的时候,别把钱掉出去了。”
“嗯,好”
一路唱,一路乞,一路讨,一路往南。
运气不错,一家刚开门的馒头店,给了两个不要钱的热乎乎灰馒头。
看着老头子将馒头全喂给背上的老婆子,好心的老板于心不忍,又给了一个。
就这样,慢慢地出了北城。
赏的人就多了起来。
有人赏了碗热粥,有人赏了几块糕点,还有人赏了几件好衣裳。
转过一个街角,瞎眼老汉与断腿婆子就变成了一对浑身扑满香粉,手牵着手充斥着基情的少年郎。
引得许多路人的鄙夷。
两个粉面少年郎,顿时有些羞涩,遮遮掩掩的绕着天海阁走了一圈,蹩进侧门,消失不见。
北城,程家宅院。
程家家主,广州牙人界的翘楚程近,正在咆哮。
“三天,三天了你们是吃屎的吗三天了还找不到凶手我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程近面前,几个护院身子越弯越低,恨不得将脑袋躲在腿弯里,以躲避程近四处喷射的口水。
旁边的凳子上,坐着几个依然还在不断呻吟的伤员。
一个瘪了左边脸,一个瘪了右边脸,一个瘫着身子,还有一个全身被麻带夹板捆得跟僵尸一般。
“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竟然对付不了四个盗贼,还把人从眼皮底下劫走”
“还有你,程迎”程近怒视着瘪了左边脸的伤员,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到底能干啥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还,还”
程迎抬起头,眼里冒出羞耻的怒火,恶狠狠地说道“这次是我不小心,下次若让我见到那些贼子,我,我一定会扒了他们的皮”
还想有下次
程近努力地压制着心里的怒火。
当年自己落魄,是程迎父亲收留了自己,不仅衣食,还让自己与程迎一起学文习字。这份恩德,程近不得不报。
若非如此,早就将这厮剁碎了喂狗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跟他不过是族兄弟,又不是他老子。帮他一次已经算是还了人情,再折腾下去,如何能行
程近心里,掠过一丝懊恼。当时程迎求到自己头上时,说看中的米家无权无势,也无人可以依靠,自己才答应配合他,作下此局。达鲁花赤府上需要购买驱口为由,将米曼娘直接从良人身份变成奴仆。
如此,便绝了她出嫁的希望。
自己也是急了些,想着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或是被卖到蒙古人府中终身为奴,或是嫁给程家当个大妇,这种选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会太难的。
谁又能料到,他那傻儿子得手之后,会将一向柔弱可欺的米曼娘父亲直接逼疯。不仅杀了程迎的傻儿子,还断了程迎的子孙根
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早知米家父亲是个不要命的,程近也不会去做这种事。
还好,那狠人当场死在程迎手中,否则自己睡觉可能都不得安宁。
但此后,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
程迎借了自己的名义,四处搜寻流窜在外的米曼娘。好不容易掳来了一个,竟然不是。
府上遭贼,金银一两未失,这个掳来的姑娘,却被人劫走。
程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