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长吸一口气,棍势略缓,左右脚微错,闪出一点破绽。
果然,背后一把刀突然劈出。张三丰左脚点地,右脚将自己的身子轻轻巧巧地转了半个圈,棍子向后刺出,直指执刀僧兵的手腕之下。
钉
这一招,可命名为“云龙掉尾”。张三丰在脑中记下这个名字,右手微抖,震开刀背,棍尾轻轻巧巧地在对方腕上一点,刀便脱手而落。却未掉到地上,而似乎是被粘在了棍尾,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昂首跳起,划出一丝圆润的刀光。
“马后抛刀”
刀光闪过僧兵的脖颈,留下一丝红线,又蜿蜒地滑向第二个僧兵。
须臾之间,九个僧兵便如同被割了的韭菜一般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颈,眼中留下难以置信的错愕。
张三丰收棍而立,环视一圈,喃喃地摇摇头,心下相当沉重。
不是因为平生第一次杀人,而是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本该云淡风轻的日子
有正在围攻道士的和尚,见到倒地的僧兵,吓了一大跳。
咚
张三丰棍子往地上一顿,激起一阵莫名的涟漪,冷冷的目光扫向那群和尚。身上点点血迹,虽然让他不至于像个凶神恶煞,却如同不怒而威的杀胚。
“啊跑啊快跑”
有一个溜走,便有两个三个,然后一哄而散。
只留下伤痕累累地道士们,心有余悸地看着默然的张三丰,眼光之中全是无声的埋怨
与此同时。
在城东侯潮门码头外,一艘吃水颇深的货船正缓缓驶来。
船上装载的,全是杨琏真伽亲自发函向驻军调集而来的军械。包括弓弩刀枪盾牌,甚至还有十几付皮甲。
码头上,已有十数个僧兵带着一些和尚,在此相候。
周边的船只大多已经被驱离码头,即使没走的,也有和尚在船上警戒。
离码头还有十余丈远,举着火把的和尚们已经聚于岸边,准备开始安排卸货。
却隐隐地看着那艘船只慢慢地倾倒。
“哎,怎么回事”和尚们大喊道。
“是不是货装太多了”
“小心快掌好舵”
“船快沉了”
船上的和尚,比岸上的和尚还慌张。难怪一路行来,总觉得这船有些不对劲。
果然,是很不对劲
崩的一声脆响,自船底传出。
那感觉,就像自己身上被拆走了一根肋骨一般。
牵一发而动全身,崩崩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这船只不过是征用而来的普通小货船,根本没有水密舱。船只一处漏水,若不及时堵上,便得面临倾覆的危险。
若是四处漏水,那唯一的选择只能跳船先把命保住再说。
卟嗵嗵充为水手的和尚们急急跳下水去。
倒也不是所有的和尚都急着逃命,有几个还是准备潜到船底去看看船只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入水之后的和尚,却没有一个再露出头来。
一团团的血水,缓缓地荡至码头处,在黑夜之中却已看不出任何的色彩。
“哎哎,怎么回事啊”有僧兵怒吼道“你们他娘的干什么怎么把船开进沟底去了”
“快,快去看看,估计出事了”
火把渐次散开,沿河岩蜂拥而上。
“咻,咻”
黑暗之中,箭矢破空而至。
“谁有埋伏”
“快跑”
“别跑趴下”
“快找东西挡下啊”
码头边,乱作一团。有和尚扔下火把,有些却依然执火四处查探。有和尚扭头往城里跑去,有些却直接跳入河里,试图藏身水里躲开无迹可寻的箭矢。
一刻钟之后,码头终于安静下来。
黑暗中,现出几个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手持钢弩,昂然四顾的小六。
哪怕一身黑衣,在这样的黑夜之中,也掩不住他喷薄而出的自信。
“就这种杂鱼,还把你们整得那么狼狈”小六斜视着地上的和尚们,不屑地说道。
哗啦啦
水里冒出了苟顺,嘴里咬着一把尖刀,泛着隐隐的血光。
身后,是一群穿着黑衣水靠的水鬼。
跳上岸后,苟顺朝着小六拱手见礼。左手接过一根火把,右手提着尖刀,挨个摸索着躺在地上的和尚。但有呻吟者,便补上一刀。
小六看着不由一呆,喃喃说道“用不着这么狠吧”
陈文开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说道“快干活吧。”
“干活人都杀光了,还需要干啥活”
陈文开默默地摇摇头。
自甄鑫从泉州启行北上时,日月岛便开始沿海岸线布局,精心挑选海岛在泉州与杭州之间搭建岛链。同时,开始抽调日月岛水军北上。
一直逮不到出征机会的小六,这一次无论如何坚持着要带兵北上。
作为统管日月岛教育口的最高管理人员,小六到底还是拥有一定决策权。陈文开也不好拒绝,只能让老丁拔给他一个连,让小六兼摄连长之职,随船队北上杭州。
第一次的表现,还算不错陈文开默默地给他打了个59分。
夜已过半,灯火通明的寿宁寺内,此时却呈现出诡异的平静。
盘腿坐在大雄宝殿之前的文才,艰难地伸出两腿,捏着已经发麻的腿窝,眉头深皱。
调来三四百僧兵待敌,却没见着一个贼敌。
派出去的几路僧兵,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没有一个回来通报进度。而且,只要有小队僧兵离开寿宁寺,皆是一去不返。
本该早就送来的弓弩器械,也不见踪影。
寿宁寺,被包围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甄鑫哪来的那么人手,还能把寿宁寺围得如此密不透风
行省出手帮他某一路驻军在暗中支持还是说,整个浙江的故宋余孽全跑杭州来了
没道理啊
嚓,嚓嚓
急促的脚步声自前院传来。
文才微微地松了口气,哪怕是坏消息,也比没有消息要好。
被带来的,是两个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和尚,一个鼻青一个脸肿。
“师兄,不好了”
“怎么回事”文才揉着腿窝,双眉紧皱。
“营地,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