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邦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丰盈楼。
谢沧渊高中状元。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每天废寝忘食、勤学苦练,为什么还是比不上谢沧渊。
难道自己天生就比谢沧渊差吗
“兴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兴邦娘惊呼一声。
李兴邦呆滞地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回到了家,他面前站着他的娘,还有他的妻子庄巧凤。
兴邦娘既紧张又担心“兴邦,你出门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舒服了,娘马上给你请大夫。”
李兴邦僵硬摇头“不用请大夫。”
“好,那就不请大夫。”兴邦娘又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门口跑过一群小孩,嘴里嚷嚷着,回答了兴邦娘的问题。
“放榜啦,放榜啊,今科状元新鲜出炉,是我们云台县的谢沧渊。”
“我们云台县出状元啦”
兴邦娘的脸色也唰的一下苍白下来。
她的身后,庄巧凤惨叫一声,居然原地晕了过去。
李兴邦终于没忍住,一口血吐出来。
李家乱成一团。
庄巧凤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睁眼就看到满天的繁星,缓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她晕倒后,居然没有人把她抬回屋里。
五月的天已经不那么冷,庄巧凤躺在地上,看着满天繁星璀璨,多热闹,多漂亮。
衬得她越发的可笑。
她筹谋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只是想当高高在上的官家夫人。
她原本距离心中所想那么的近,那么的近
只要当初她没有退婚。
庄巧凤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庞滑落到地上。
李兴邦走过来,一脚踢在庄巧凤的腰间。
“起来。”
庄巧凤抹了一把眼泪,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她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夫君,你有什么吩咐”
李兴邦看着她冷笑“难得,你居然还记得我是你的夫君,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谢沧渊。”
庄巧凤下意识大喊“我没有”
李兴邦审视的目光落在庄巧凤身上,庄巧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揪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犹豫着道“夫君,我去厨房干活了。”
“不必了。”李兴邦将她叫住。
庄巧凤愣在原地,一时分不清李兴邦什么意思。
李兴邦依然看着庄巧凤。
他中午回家吐了一口血,又看了大夫,缓了半天才舒服一些。
他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谢沧渊能高中状元,而他连举人都考不上。
不可能是因为他比不上谢沧渊,一定是因为别的。
“肯定是庄巧凤那个扫把星,她和谢沧渊定亲的时候,谢沧渊病得快死了,婚事一退又好了,她嫁到我们家,我们就没出过好事。”
李兴邦盯着庄巧凤的脸,脑海里回荡着娘亲的这句话。
他从前觉得庄巧凤比村里那些姑娘都好,就像县里的大家闺秀,与旁的村姑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的庄巧凤,唯唯诺诺站着,面容似乎都变了。
输给谢沧渊,不可能是自己的问题,一定是别人。
是庄巧凤。
李兴邦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轻飘飘地扔在庄巧凤身上。
庄巧凤打开看了一眼,如坠冰窟。
休书
她猛地把休书扔在地上“夫君,这是什么,我不要这东西,我不要”
李兴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今晚你就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娘家。”
庄巧凤猛地跪下,膝盖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但她已经顾不得疼痛。
她抱住李兴邦的腿哀求“夫君,我知道错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我不能被休,我不能被送回娘家,求求你。”
她是后悔了,后悔放弃谢沧渊,嫁给了李兴邦,但她没想过离开李家。
她不能变成弃妇,绝对不可以。
李兴邦一脚将她踹开。
“庄巧凤,我已经仁至义尽,我不能继续留着你这个扫把星。”
说罢,他转身离去。
“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我居然是扫把星。”
庄巧凤趴在地上,又哭又笑。
谢沧渊高中状元的消息很快传到长桥村,全村欢呼。
刚刚才建好的举人牌匾旁边,又要建状元牌匾了。
从今以后,长桥村就是状元村。
谢沧渊和喻今朝还未回村,长桥村已经连续办了几场流水席。
村里公中出银子办了一场,谢氏家族办了一场,谢奶奶难得豪横,也掏银子办了一场。
大船缓缓靠岸,谢沧渊回头对喻今朝道“到家了。”
喻今朝笑着拍他的肩膀“到家了状元郎,接下来是你炫耀的时刻。”
谢沧渊无奈笑了。
科举后朝廷给的回乡假,除了让进士们再看一看家乡,毕竟异地为官,只要入了官场,约莫要等到退休才能再回家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进士们衣锦还乡,在父老乡亲面前出一出风头。
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高中,谁要锦衣夜行。
每个高中的进士,朝廷都给了仪仗,状元更是夸张。
这次谢沧渊回家,朝廷派了一整支仪仗队,还有特制的状元轿,要一路吹吹打打,直接把谢沧渊抬到家门口。
仪仗队的头领小跑过来“谢状元,我们马上就要下船,您要先换上状元袍。”
喻今朝笑着挥手“快去快去。”
谢沧渊无奈进了房间。
凌州府的码头今日戒严,知府带着一众官员在此等候,边上围了许多百姓,熙熙攘攘,都在垫着脚尖,对岸边翘首以盼。
终于,仪仗队摆好架势,最前面有人举着牌子,穿大红色衣裳的仪仗队吹吹打打,簇拥着大红色的轿子,从船上走下来。
“状元郎回来了,我们凌州府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状元郎。”
轿子停下,谢沧渊从轿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欲哭又止的谢敬云。
他朝谢敬云笑了一下,转而走到知府面前,恭敬地作揖。
“学生不负知府大人厚爱,学成归来。”
知府笑得脸皱成一团,谢沧渊在他眼里,那可是一个行走的大政绩。
状元郎,一入官场就是翰林,将来前途无量。
哪怕谢沧渊对他冷眼相待,他也要腆着脸贴上去。
此时谢沧渊在众人面前给他长脸,他怎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