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的第七天,大军抵达北楚镇。
这里是距离龙门关最近的小镇,也是被异族掠夺过的小镇。
战事过去半个月,一进城门,仿佛依然能够闻到空气中的硝烟味。
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并未让人感受到大漠孤烟的壮阔,而是只剩下萧条。
街上一片狼藉,不少房屋被焚毁,有的坍塌了,有的墙上一片漆黑。
街上莫说摊贩,便是行人也少,倒是有不少人躲在窗户后面,或者巷子口悄悄看着进城的车队。
每个人眼中都带着惊恐和防备,警惕地看着车队,有人手中还拿着武器。
直到车队停在衙门外,百姓们似乎才明白这是自己人,而非异族,眼中的惊恐才消散,却还是不敢靠近。
护国大将军司马祺从衙门走出来,声如洪钟对喻庭樾说话。
“贤侄,你一路急行军赶来,辛苦了,快进来歇息片刻,叔给你说一说前线的战况。”
喻庭樾还未回话,司马洛如一个炮弹般从车上弹下来。
“爹”
司马祺愣了好久,直到司马洛扑倒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洛儿,你怎么在这里”
司马洛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我随军来的。”
张宸轩四人纷纷上前,向司马祺问好。
司马祺一头雾水,还是喻庭樾道“司马将军,不如进去再说”
一行人进了县衙。
了解过后,司马祺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司马洛手舞足蹈炫耀“爹,我现在可厉害了,上一次考核我还拿了优,再过不久,我一定能当上大夫。”
“哎呦,爹,你脸上怎么有个口子,莫怕,我来给你缝上,一定缝得整整齐齐,不会影响您俊俏的脸庞。”
“等等,等等,你别乱动。”
司马祺推开儿子的手“爹脸上不过小擦伤,马上就痊愈了,你别乱碰。”
司马洛很失望。
谢沧渊和喻今朝安排后殇医学院的人后,也走进了内堂。
司马洛兴奋道“爹,这就是殇医学院的山长谢沧渊大人,还有女子学堂的喻山长。”
司马祺朝二人拱手“我这儿子不省心,有劳两位山长了。”
喻今朝有些诧异,没想到司马祺这人挺开明的,不仅不责怪儿子学殇医之道,对待自己这个女子,也丝毫没有偏见。
转念一想,据说司马祺与喻庭樾的爹娘是好友,有敬平公主这位女中豪杰在前,司马祺自然是不会瞧不起女子的。
战事紧急,大家寒暄几句,便立即进入正题。
司马洛几人被赶了出去,意外地,司马祺和喻庭樾都没有让喻今朝回避。
“上次异族突然来袭,虽然本将带着援军将他们赶跑,但龙门关以及北楚镇损失惨重,更紧急的,是前方线报称,异族贼心不死,依然有大批人马在龙门关外,怕是还要卷土重来。”
副将补充“听闻今年夏天,他们的牛羊染了瘟疫,死伤惨重,他们若是不能从关内抢走粮食,今年冬天很难熬。”
众人闻言心情沉郁。
看来一场大战箭在弦上,必须要发。
司马祺和喻庭樾开始安排人手。
喻庭樾的副将楚严带五千人马留守北楚镇,其他人将士都去龙门关。
大夫这边,文太医是一定要去龙门关的,谢沧渊也一样。
而喻今朝和女子学堂的学子,只能留在北楚镇。
最后,谢沧渊决定,让谢平带几个男学子留在北楚镇,其他人都去龙门关。
今日歇息一日,明日一早,大军就离开北楚镇。
司马洛道“时候不早了,本将已让人收拾了房间,各位先去梳洗,而后大伙儿一起用膳。”
众人各自走出内堂,谢沧渊和喻今朝边走边商量药材安排,喻庭樾从后面叫住他们。
谢沧渊回身问道“喻将军,不知有何事”
喻庭樾的目光落在喻今朝身上。
“谢夫人,北楚镇是你”顿了一下,他才接着道“是你爹娘生活过的地方。”
喻今朝的思绪一片空白,眼神有一些困惑。
喻庭樾又道“我娘从前的贴身丫鬟庄金花,与她的夫君西竹,成婚后曾经住在北楚镇,这里是西竹的故乡。”
谢沧渊握住喻今朝的手,微微用力捏了她一下。
喻今朝心头一个激灵,思绪回笼。
“我娘庄金花没错,我娘说过,我爹就是叫喻西竹。”
她猛地抬头,看向喻庭樾的目光里充满了希冀。
“喻将军,能告诉我,他们从前的家在何处吗”
喻庭樾避开她的目光,心底在咆哮,他很想告诉喻今朝,你是我的妹妹。
你爹是宁国公喻惊鸿,你娘是敬平公主。
艰难地压下这个念头,喻庭樾哑着声道“抱歉,那时我太小,远在京城,未到过北楚镇,因此不知道他们的住所。”
喻今朝咬了咬唇,又问“那您知道我爹葬在哪里吗”
喻庭樾点头“他没葬在北楚镇了,等战事结束,我带你去找他,可好”
“好。”喻今朝重重点头,眼眶里含着泪水。
喻庭樾再不忍心看下去“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看着喻庭樾走远,谢沧渊牵着喻今朝,走进给他们安排的院子里。
谢沧渊沾湿手帕,替喻今朝擦掉眼泪。
“等战事结束,我陪你在镇上逛一逛。”
喻今朝胡乱点头。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道“我耽误时间了,我们快去把药材分一分,明天你把大头带走,给我留一些就行。”
晚膳没有丰盛的菜色,此时的北楚镇,也拿不出多丰盛的菜肴。
不过连着好几天在路上啃干粮,这一顿热饭热菜,还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个痛快。
一夜无言,第二日,大军继续往前。
喻今朝看着谢沧渊骑马,和大军一起离开,离别之情还未酝酿起来,便立即收拾心情,转身回城。
芳草紧跟在身后,递上一张北楚镇的地图。
“少夫人,如今北楚镇的空宅子,都已经圈出来了。”
喻今朝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栋宅子。
“带我到这里看看,若是合适,便建临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