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郎在前面开路,把二十年前的往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后来果然有人来我们村子里找人,凶神恶煞的,看着好吓人,好在我家偏僻,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不仅没有人看见,也没人听见。”
“后来那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我家附近的血迹什么的,全都冲走了,那些人找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
“来了好几批人,前前后后快一年了,这事才消停下来。”
齐三郎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小山包。
“到了,就在前面。”齐三郎加快脚步。
坟茔上覆盖了一层白雪,上面插着的木匾看着已经很破旧。
齐三郎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本我想换过好点的牌匾,我婆娘说这是他妻子亲手插上去的,还是别换的好,所以一直用到现在。”
喻今朝走上前,抬手拍掉坟茔上的雪。
谢沧渊和喻庭樾几乎同时动身,也上前帮忙,黎五等人也纷纷动起手来。
没多久,坟茔上的雪被扫干净。
齐家果然把坟茔打理得很好,虽然简陋,但很干净,没有杂草,土也是压得实实在在。
喻今朝回过身,朝齐三郎恭敬鞠躬。
“多谢你们,将我爹的坟茔照顾过的很好。”
齐三郎又手足无措起来“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他话锋一转“对了,你养母还好吧,当初她冒着大雨离开,我们心里都挺担心的。”
喻今朝忍着悲痛道“她回娘家了,几年前因病去世。”
齐三郎下意识叹了一声“她和她相公的孩子,如今还好吗”
喻今朝顿了片刻,没忍住落泪,哽咽道“我就是那个孩子,他们没有孩子,他们为了救我才遭遇横祸。”
齐三郎表情错愕,浑身愣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那对夫妻,居然是为了别人的孩子,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喻庭樾走到喻今朝面前“妹妹,若是无其他事,那就开始帮你养父迁坟。”
“好。”喻今朝哑着声道。
黎五等人先是在坟前烧了纸钱,又嘀嘀咕咕念了一些话,最后几个人在坟前跳来跳去,像道士一样。
结束以后,黎五脸色羞赧道“因为不合适请道士作法,但一些仪式不好不办,所以我们几个自己学了一段,失礼了。”
喻今朝福身“谢谢你们。”
这才开始挖坟,应是知道西竹没有用棺木下葬,只裹了一张草席,大家只用锄头挖开表层,接着便用手刨。
不大的坟,黎五等人很快就挖开,露出里面的草席。
二十年过去,西竹早已变成一副骸骨,他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件血衣,当年下葬太过匆忙,庄金花甚至来不及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
骸骨被搬上来,平放在地上。
喻今朝看到喻庭樾从骸骨的衣裳里掏出一份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塞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那应该就是西竹下葬时,庄金花支开齐三郎夫妻,放到西竹身上的东西。
喻今朝假装没看到,她朝西竹的骸骨下跪,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沧渊紧跟着也跪下来,同样磕头。
喻庭樾和黎五等人纷纷也下跪磕头,惹得齐三郎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跟着也下跪。
好在没多久,大家已经起身。
黎五道“主子,咱们要在太阳下山前,把西竹安置好。”
喻庭樾颔首,黎五立即招呼大家办事。
又有四人抬过来一副棺木,黎五亲自抱着西竹的骸骨,小心翼翼将他放进棺木里。
抵达山脚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黎五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先前没有进村子,只在村子外搭建了木棚居住。
西竹的棺木也被抬到木棚里。
喻庭樾将喻今朝和谢沧渊安排在齐三郎的家中借住一晚,他自己则到木棚里,好黎五等人一同居住。
次日清晨,喻今朝和谢沧渊告辞。
孙氏急急忙忙端来几个大饼“不是什么贵重的食物,是我自己做的,贵人们若是不嫌弃,就带着路上吃吧。”
喻今朝接过,笑道“当然不嫌弃,谢谢你们。”
喻庭樾已经在门口等着,喻今朝不再耽误时间,朝齐三郎和孙氏深深鞠躬,便和谢沧渊携手出门。
看着车队走远,齐三郎长舒一口气,扭头看着孙氏。
“媳妇儿,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孙氏笑道“是啊,二十年了,我总是盼着当年那个大妹子能回来,接走她的相公,虽然现在有些遗憾,但我们总算是等到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转身回家,他们的小孙子吸着鼻涕从外面跑进来。
“爷奶,昨天在家里住的那个大姐姐给了我这个东西。”
他从兜里掏出一团油纸递过去。
孙氏接过,打开油纸包,里面裹着一张银票。
她瞪圆了眼睛,眨了好几下眼睛,声音有些哆嗦着说“老头子,这这是五百两银票”
齐三郎使命揉了一下眼睛“这怎么使得,这么多银子,要还回去才行。”
他一把抓住小孙子“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小孙子歪了歪脑袋“不知道,马车跑得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齐三郎知道,这是没法把人追回来了。
他苦恼地看向孙氏“媳妇儿,这该怎么办,这么大一笔钱,我们能收下吗”
孙氏眼珠子一转,拉着齐三郎和小孙子回屋,关门。
先是对小孙子千叮万嘱,让他不可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小孙子点头如捣蒜,这才被放出去玩。
孙氏又对齐三郎道“这是贵人的一片心意,我们尽管收下吧。”
两人看着手中的银票,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黎五等人在中途告辞,他们将带着西竹的棺木,先一步回京。
西竹的棺木会暂时停放在京城,之后安排回长桥村。
喻庭樾把从西竹身上找到的油纸包交给他,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到镇国公手中,不可旁落于他人之手。
双方分开后,不过一个时辰,喻今朝几人便回到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