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
季嘉嘉的身体情况每日愈下。
她每天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偶尔会在唐重明的搀扶下，去院子里逛一逛。
但院子里越发冷清，风雨欲来。
季嘉嘉脸色苍白，看着这冷清的小院，紧张询问坐在自己身旁的唐重明。
“唐哥哥，他们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唐重明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三天。”
现在的唐重明，显得憔悴消瘦，似乎整个人的精气被抽光。
季嘉嘉需要仙骨和仙根来维持生命，但她要的，是于他有恩的师尊的仙根。
这几日，每次听到季嘉嘉念叨起日子，他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种负罪感，几乎要将他的精神摧毁。
有很多次，他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给夏羽悠送一封信去。
奈何，莫家戒备森严，他的两次送信都被拦截。
莫家家主不再信任他，接下来的安排，将他彻底隔绝在外，还禁止季昭南见他。
“三天啊”
季嘉嘉眼睛一亮，抓住唐重明的衣角，“唐哥哥，我能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发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在夏家为我移仙骨”
看着季嘉嘉这期待的表情，唐重明呼吸一滞。
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
“她那个时候，是想要为你治病的”
季嘉嘉表情一凝，随即若无其事扭过脸去。
“我知道，我很感激她，但是我快死了，我得为我自己考虑，不是吗”
“她失去的只是一身修为，而我失去的可是生命啊。”
唐重明感觉再呆下去，他会窒息。
他猛地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我要去休息了。”
季嘉嘉轻哼一声，“唐哥哥，你别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对夏羽悠并没有那么多感情。”
“我哥说过，你给她下了毒，还想要剜她心头血做药引。”
一字字，一句句。
宛若尖锐的匕首刺穿心脏，钻心的疼。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
季嘉嘉扬声道“她害了你父母，不是吗”
唐重明哑声说，“我送你回去。”
将季嘉嘉送回了房间，唐重明给她施展一套针术，暂且抑制寒毒。
等到季嘉嘉昏昏睡去后，他才离开。
刚刚走出房门，却见小院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影。
季昭南拎着一壶酒，朝他扬了扬。
短短两天，季昭南瘦了一圈。
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坚毅的，行动力极强，绝对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但这两天，那滔天悔意和自我摒弃感，几乎将他整个人抽干。
连着喝了几口酒，他才艰难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找到了收留嘉嘉的那户人家，他们对我说了嘉嘉的事情。”
“嘉嘉是在我进入灵境圣域后的第五年被带走的。”
“那五年里”
他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痛苦，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又喝了几口酒，勉强压制住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意。
“是师尊，她一直在安排人给她治病，夏家族内的那些医师们轮流过来为她治疗。”
唐重明沉默着，听着他倾诉。
等到季昭南哽咽着，泪如雨下时，他才轻声问了一句。
“嘉嘉她知道”
季昭南带着泪腔，声音含糊不清。
“应该是不知道的，她每次病情发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重明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看到季昭南已经这么痛苦，不想再增添负担，便喝了一口酒，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季昭南将脸埋在双手间，宛若猛兽低吼，泣不成声。
“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唐重明轻叹一口气，“所以，停止吧。”
季昭南猛地抬起头，他这张坚毅的脸上还挂着泪水。
“不能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你不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嘉嘉死在我面前，我已经做错了一件事，不能再做错第二件事”
唐重明摇了摇头，“师兄，现在后悔，为时不晚。”
“只要我们能回去认个错”
季昭南手中的酒杯咔嚓一声被捏碎。
“会不了头的。”他苦涩一笑，“你知道他们开启的阵法，具体有什么作用吗”
唐重明蹙眉问，“让夏家所有人失去行动力”
季昭南神情惨淡，“死，只有死路一条。”
唐重明身子猛地一颤，面上血色瞬间消失。
“什么”
季昭南说出这句话，似乎用了很大力气，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
“他们和其他圣域的强者联手，这次的计划就是为了毁灭夏家，阻止夏家参加六域争霸。”
唐重明陡然精神一振，“可是师尊她不参加六域争霸。”
季昭南点点头，“参加六域争霸的弟子早在一百年前就被族内强者带去历练了。”
唐重明道“师兄，把这件事告诉三大家族，阻止阵法成型吧。”
季昭南忽而眸光暗沉了几分，带着令唐重明心头胆寒的冷芒。
“他们算是夏家流落在外的血脉，也算是我给夏家留了一条生路。”
唐重明只觉得脊骨攀起一阵寒意，令他浑身颤栗。
季昭南又道“我会留夏羽悠一条命，只要她的仙骨，仙根也会给她留着，她还可以继续修炼。”
他长叹一口气，“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会给她最好的，我会将她视为珍宝。”
唐重明站起身，强压着怒火低吼，“你真是疯了”
“你认为，对她做了那种事后，她会乖乖待在你身边”
季昭南攥紧了酒杯，“她会的，不，她必须呆在我身边。”
“你简直不可理喻”
唐重明还想怒骂，却感受到了季昭南那攀升起的气势，只能压下怒火。
废掉修为后的他只有灵根境，根本不是季昭南的对手。
似乎，说完这些话后，季昭南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眼神再次恢复坚毅和冷冽，声音也更有力了几分。
“只剩下三天了，三天后，一切都结束了。”
这三天。
三大家族越发低调。
他们将家族中的店铺资产大量变卖，换成灵石用于阵法。
家族中根本没有闲人，都忙着搬运灵石。
只等着三日期到，准时开启阵法。
这几日，唐重明也越发不安，晚上偷偷跑过一次，被莫家的看守抓了回来。
他挣扎怒吼着，求见季昭南，却于事无补。
莫家的守卫冷眼看着他，“若不是你身上的医术有点用处，早就处死了，老老实实待着”
随着日光破晓，三日期到。
唐重明绝望看着外面一点点亮起的光。
这时，莫家两个守卫过来，将他拽了起来。
柴房的门打开，一身玄衣的季昭南负手而立。
“是时候了，你随我一同去夏家，等到擒住夏羽悠，便立刻为嘉嘉换仙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的声音冰冷，不含丝毫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