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厅,聂辞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呆坐了半晌又觉得挺没劲的。
林安仪对她什么样,自她懂事时起就已经知道了,犯不着成年后再来感伤。
眼下,需要惶惶不可终日的是那对母女,又不是她。
想通这一切后,她重新站起身,去自助机那边买了杯热咖啡。
才刚接起来,就被人从后面撞了下,一杯咖啡洒到胸前,还好是冬天穿得多没被烫伤。
她本来心情不就爽,带着冷意回过头。
撞她的是个中年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体苗条,穿着一件驼绒大衣,高跟鞋,看上去长相很柔软,但眼神却让人莫名的不舒服。
明知道自己撞到了聂辞,也只是瞥过一眼,根本就没有道歉的意思。
“这位女士,你”
看清她身后的人,聂辞一下子愣住“米米”
王米米圆润的身体,根本很难在母亲身后遮住,她也早认出聂辞,却故意回避着她的视线,甚至还将头顶的帽子又压低些。
聂辞心头一紧,隐约也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随即目光一凛,沉声问“米米,你为什么来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女人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听上去十分温柔,“米米啊,你认识这位小姐”
“就是同学平时也不太熟悉。”
王米米刻意在母亲面前撇清和聂辞的关系,聂辞蹙眉,虽然挺疑惑的,但是也看出来王米米的回避,所以没多说,朝两人微微颔首后,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重新又买了一杯,端着回到座位上,掏出纸巾来擦拭胸口的咖啡渍。
蒋怡目送着聂辞,狐疑地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她”
“她是我同学,也许看过她的照片也说不定”
王米米在竭力掩饰聂辞的身份。
“只是这样吗”
蒋怡皱着眉,听到语音叫号后,才带着女儿走进诊室,只是在进去前,笑着抬起手摸摸她的头,“米米长大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不对”
王米米咬了咬牙,点点头。
转过身,挪动着胖胖的身体,脚步充满疲惫。
本来就是一次偶然相遇,聂辞知道王米米不想被过多关注家事,所以事后也没提,心想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可事实上,在第二天接到赵缙的电话时,聂辞就悔不当初。
聂辞匆匆赶到医院,赵缙和王斯伯都在。
王米米躺在床上,头发也被剪得凌乱不堪,浑身上下都是淤青,甚至大腿上还有烫伤。
“这是怎么回事”
她放下包轻轻走过去。
赵缙小声说“我妈今天过来去看林安仪,刚好就碰到米米被抬进来。”
王斯伯也说“医生来过了,说这些伤有的可以追述到儿童时期了。”
赵缙气得骂了句“我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妈”
王斯伯叹口气,“医生的建议是报警,不过米米不同意。”
“懦弱死她得了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样”赵缙那是恨铁不成钢。
聂辞沉默着去看王米米的伤势,都是新伤叠着旧伤,头上有一道疤,很深,现在已经愈合了,瞧着像被钝器砍的,要不是她的头发被剪成鸡窝,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简直难以想象王米米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聂辞对这个姑娘是又气又心疼,果断道“赵缙,报警”
“好勒”
这时,一只手抓住聂辞的衣角,轻轻拽了拽,虚弱道“小辞,别报警。”
聂辞低下头,对上王米米的视线,“不报警,就让她一直这样虐待你吗这次幸运,你送了医院,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的命虽然是她给的,可也不代表就能任她为所欲为”
赵缙也劝道“你还想不明白吗她根本没拿你当女儿。”
就连王斯年都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就在这时,门推开,蒋怡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瞬间,聂辞能明显感觉到王米米的紧张,她低下头轻轻抓住她的手。
人前的蒋怡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进来就看到他们三人后,马上问“你们是米米的同学吗感谢你们来探望她。”
聂辞直问“米米的伤是怎么回事”
“唉,说起这事我还一肚子气呢这几天家里忙着装修,她呢非要帮忙,你说就她那么胖,又笨得跟猪一样,她能做什么啊果不其然,她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全身都是油漆,我没办法只好把她的头发给剪了。”
她平静地说着,完全没在意话里对女儿造成的伤害。
王米米难堪地闭上眼睛,脸颊藏在被子里。
赵缙听罢那是真的忍不了,气道“阿姨,她是你女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她”
蒋怡一愣,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替女儿说话,随即温温柔柔地指着床上的人说“你看谁家的姑娘胖成这样啊不但胖,头脑还笨得很,她要是聪明点,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奶奶和爸爸嫌弃”
王米米在被子里流着泪,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聂辞是真生气了,甚至气到全身发抖,“所以你就打她虐待她”
为什么有的母亲就是这样,把自己的不如意都要归罪到子女身上明明是她自己不够优秀,明明是她自己犯的错,凭什么要让孩子来背负这些恶
“小姑娘,你别乱说话。”蒋怡抬眼看聂辞,依旧用着轻柔的嗓音说“你们都太小,不明白我们做家长的苦衷,更何况我管教孩子,那也是我的家事。”
说着,她走到就床边,掀开被子就面带微笑地说“米米啊,快让你这些同学都回去吧,你也该休息了,不要耽误人家的时间了。”
王米米看向母亲的眼神是无助和畏惧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朝后面缩了缩,声音也跟着颤抖,“你们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以后以后也不用过来看我了。”
听到她的话,蒋怡露出满意的神情,“不好意思,我女儿要休息了,几位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