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缩在地上不断痛苦哀嚎的王知画,爱女心切的王丞相再也按捺不住,暴跳如雷。
此刻,他也顾不得与圣上之子的君臣之礼,伸出手指着太子的鼻尖怒喝
“楚寒星,你干什么”
与他被气得浑身震颤截然不同。
楚寒星缓缓站起身,那握着匕首的手随着身体的浮动随意晃动,黏稠的血液顺着匕首尖刃滴落到肮脏的地面上。
“不好意思啊,王丞相,我刚刚分了神,失手了要不”
他顿了片刻,抬手看了看那匕首上的血,甚至用指腹擦了擦,整个人看着十分轻松自在。
他阴鸷一笑,接着说道“要不我再往她的脖子上重新补一刀,你亲眼看着,那蛊虫如何从她的体内钻出来”
“你你”
王丞相又急又气,指着楚寒星的鼻尖,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子你违背天道,无视林国纲常我定要到圣上,到文武百官面前与你分说分说,看看你的太子之位,还保不保得住”
太子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周身气息也一变再变
楚寒雪站在他身后,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早已变得冰凉。
就在楚寒星朝着王丞相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楚寒雪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快步向前,挡在他身前,微微张开手臂,将他护在身后。
“王丞相,你何时看到了我们在动私刑我们这是在帮着她清理误入到她身体中的蛊虫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啊”
楚寒雪将“误入”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突出,王丞相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他昨日送信的事早已败露。
他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即便如此,也该由大理寺来分辨其中真假,方才做评判”
“大理寺王丞相,那蛊虫侵蚀人的身体,待大理寺的人到了,想必你那宝贝女儿早已成了一具尸身或是”
楚寒雪沉吟片刻继续道
“或是王丞相是想特意等大理寺的人来,莫不是我们如此行为,扰了王丞相深思熟虑的计划”
见他不说话,楚寒雪停顿片刻,继续加码,压低声音,气势却往上抬了几分。
“王丞相,不如就按你说的,我们到父皇和百官面前分辨分辨若是我和哥哥做得不对,大不了太子和公主之位我们不要了可王丞相我们兄妹二人敢赌你敢吗”
王丞相此时不仅觉得腿软,心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我”
“你不敢”
楚寒雪强势打断他
“因为你知道你自己做了怎样的龌龊勾当你更知道你那宝贝女儿的所行之事很有可能是真的若是当真分辨一番,被人查出些什么”
楚寒雪站直身体,一双好看的小鹿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丞相。
明明是猎物一样的人,为何此刻变成了可怕的狩猎者
她到底是如何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还是说她的心思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隐藏在了那具软糯可爱的躯壳之下
难怪,那一直隐藏在暗处,迟迟未动之人,竟突然起了杀心。
“你身后的可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就为了你的宝贝女儿,葬送你王氏一族人的身家性命,犯不上吧”
不得不说,楚寒雪所说的话直直扎在了王丞相的心中,正中靶心。
他一直都知道王知画的一切行动,虽然几年前暗探来报之时,他有些担心,明里暗里提示过她,莫要和那些人有牵扯,可最后,他的私心默许了她的一切行为。
如此来说,若是此事败露,王氏一脉的路,怕是要到头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隔壁牢狱中,正处于昏迷之中的王书棋,他不能赌
“爹爹你在看谁爹爹”
王知画挣扎地从地上跪了起来,狼狈地爬到牢房门口,隔着那层阻碍,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爹爹你不是最爱我了吗你说过,你是最爱我的呀你为什么迟疑了你为何迟疑”
王知画死死攥着他的衣摆,指甲隔着衣物陷入皮肉中,渗出血来,可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满身血迹,声音是歇斯底里的凄厉。
就连守在大门外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汗毛竖立。
王丞相缓慢地蹲了下去,颤抖着伸出手。
他的眼中含着泪,像儿时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王知画也顾不得脸上的伤,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腕拉了下来,讨好般地用脸颊磨蹭他的宽厚温热的掌心。
可他的手有些冷,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好孩子,你是父亲从小最宝贝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疼你呢”
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希望,王知画的身体往前凑了凑,带着笑意的眼睛中滚落出大颗的泪珠来。
可突然,王丞相缓缓抽出了放在她脸上的手。
“爹爹”
王知画微微侧头,对他的动作不明所以。
“知画啊你是这世间最通透的姑娘,你该知道的,一族的荣耀命脉,远比一人之性命重要”
“有些事,为父也总得有个交代”
王丞相声泪俱下。
若不是知道他这是在逢场作戏,楚寒雪怕是也要和他一同落下泪来。
“交代什么交代”
王知画已经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撑着身体,勉强站起身。
“为何到头来,我才是那个交代”
王知画看了一眼身侧的那堵墙,那一墙之隔,就是她的弟弟。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
虽然,她看不见隔壁牢房的情况,可自打进了这牢狱之门,就从未听他说过半个字。
狱卒还特意请来了太医为他诊脉,得到的就是他身体孱弱,受不得牢狱的湿气,晕过去的消息。
这一言不发之人自然给不了任何人“交代”。
可怜她自己,自诩清高聪慧,可到头来,她的心机算计,却不如他半分。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那他呢”
王知画指着身侧的那堵墙。
即便知道了答案,可她还是想堵一次,堵她父亲对自己的“偏爱”
王丞相抓住她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从小宝贝到大的闺女。
“好孩子,他是你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王知画瞪大眼睛,眼泪早已干涸到流不出,开始泛起酸痛来。
“他可是我王家唯一留下的根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