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舰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冒头出现,等自己反应过来时阿香已经走出堂屋。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她就拎着个包从屋里出来,这明显就是老早都准备好的。

    不然谁能这么快就把东西收拾干净。

    陆老槐坐在椅子上闷头抽着烟,都不知道该拦还是不该拦。

    陆舰的脚也是沉的,哪怕是第一次上手术台,他都没这么乱过。

    第二天家里知道阿香搬出去的事。

    吴玉兰在骂,两个嫂子在附和。

    陆舰躺在屋里烦的不行。

    “我这就去把阿香叫回来,你胆敢撵她走,我就当没你这儿子。”

    吴玉兰气呼呼要出去,孙女翠柳回来拦住她。

    “奶奶,你别去了三婶婶说你要想她好就别去了,她说她跟咱家三叔,一个是高粱,一个是水稻,过不到一起的。”

    吴玉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站在院子气哭了。

    下午的时候生产队的人都知道陆舰跟阿香离婚了的事。

    这事都在大家意料之中,谁都不奇怪,只有刘红抱着小儿子上阿香的院子去骂陆舰。

    “要是没你爹,他怕是都不会出生呢,这会嫌弃你了没良心的东西。”

    阿香边打着土砖,边笑着解释“阿红你别骂了,离婚这事是我跟陆舰共同主意,不是他要赶我走。”

    “你没听到队里头那些人说话有多难听,想着就来气。”

    “你可别气,气回奶了我可替不了你奶娃娃。”

    刘红骂够就回去了。

    下午阿香上工时候碰见吴玉兰,两人昨天才见面,但吴玉兰仿佛一辈子没见着阿香一样,拉着手就哭。

    “一会跟妈回家。”

    阿香咬着牙眼泪硬生生地憋着,然后摇头“妈,你真替阿香好,就别为难阿香了,陆舰值得更好的人,我也是。”

    吴玉兰想到了生产队里头那几个来插队的知青,有个叫周向阳的男子。

    他刚到插队就对阿香献殷勤,还以为她是谁家姑娘,后来得知她是别人家媳妇才保持距离。

    但是背地里也偷偷帮阿香干活,阿香估计不知道她那几间偏房,好多都是周向阳替她偷偷砌的。

    夜里替她打土坯,帮她拉泥运草。

    吴玉兰也在想着,阿香这好闺女也该有这样的人疼着才是啊。

    她揩了一把泪,狠下心点头“但家不回,妈你可不能不要。”

    阿香咬着唇点头,但是她心里有数,离开陆家后,肯定是渐渐划清界限最好。

    身为女子,她也不想伤害陆舰那个未过门的女子。

    到第四天的时候,陆家人都接受了阿香不回来的事实,就是大伙还不习惯。

    偶尔还是会喊一句“阿香吃饭了。”

    “阿香,上工了。”

    陆舰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听到阿香的名字他又心烦起来。

    原本可以在家待十天,第五天他就要走了。

    只跟家里人说领导临时有调动,家里人也不好拦着。

    读几年书换来的铁饭碗,自然是小心翼翼捧着。

    陆老槐让大儿子把陆舰送去县里,还掏钱说给他买辆自行车。

    他连自行车票都给陆舰准备上了。

    陆舰没要家里钱,他自己有钱,他拿了票跟陆大石挑了辆自行车。

    两人在饭店吃了碗面条陆大石就回去了。

    陆舰自己骑车上军区医院去报到。

    半道碰见参加公社小队修水利的陆二山。

    陆二山在陆舰没回来之前就到小组来修水利了,都是天黑回去天没亮出发。

    兄弟俩都没咋见过面呢。

    五年没见的弟弟眼看要去单位报到,陆二山喊住他,还显摆地跟其他组员介绍。

    “这是我家老三陆舰,五年前被保送那位名声响当当的同学。”

    陆舰不好这种风头,瞪了陆二山一眼。

    他嘿嘿笑着“这就走了,舍得你媳妇啊”

    “别乱说话,我们俩没关系。”

    陆二山一听,嘴里的草吐了“你说啥,没关系,老三啊咱老陆家可不兴把人睡了又始乱终弃啊。”

    陆舰拽他一把,就怕他那大嗓门胡说八道把人丁遥香名声都说坏了。

    “你别满嘴乱跑火车,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你还不认啊,二哥我那天晚上回去可都听见,还黏糊地喊着人家姐姐。

    你要真啥事没有,人家阿香大半夜洗什么垫子啊”

    陆舰接不上话了。

    他那天晚上那场炽烈的梦,确实喊了丁遥香姐姐,如果那真是梦陆二山怎么会知道。

    陆二山看他脸色都变了,但是一言不发,猜他不是故意耍赖,而是真不知情。

    “看来老头子从江湖郎中那买的神酒有点作用啊。”

    “你说什么”

    陆二山只是笑,但就是不说。

    去年生产队来了个给牛看病的土郎中神秘兮兮跟陆老槐说他有生孙子妙方,问陆老槐要不要。

    陆老槐惦记着陆舰的事,就花五块钱买了,当初怕自己被骗就让陆二山试了试。

    陆二山回想起来那天晚上还真的是稀里糊涂但是飘飘欲仙。

    他后来想跟他爹再讨要,他爹死活不给,还骂他死酒鬼。

    陆舰也想起来那晚他爸一直劝他喝酒,他当时以为自己回来了他爸高兴才如此。

    “你自己琢磨吧,你要不想跟阿香好,你赖账也没事,阿香很好欺负的。”

    陆二山只是用兄长的口气调侃几句,陆舰听来却极其不舒服。

    他瞪陆二山一眼,跨上自行车走了。

    到医院报到,接着收拾宿舍,忙到天黑,人停下来陆舰心就乱。

    加上陆二山今天这么替他复盘,那天晚上的事又慢慢浮起来。

    是他缠着丁遥香,还死皮赖脸喊他姐姐。

    他不仅仅想起他干过的事,他还想起丁遥香的软腰,丁遥香的甜。

    陆舰从床上起来,拉了灯就往外走,跟医院门口值班的士兵借了个手电就骑车回扬水坝去。

    六十里路,到生产队已经是十点,四处黑灯瞎火。

    陆舰直奔丁遥香那院子去,自行车刚转弯进到院子,角落有条小黑狗窜出来狂吠。

    狗是阿香前天抱回来的,她院子围墙没砌好,一个独身女子睡着不踏实,就从刘红家抱了条狗回来。

    狗一叫阿香就醒了,她握着床头的砍刀站起来。

    “谁在外面”

    陆舰已经走到她屋门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