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朱颜”
剧院内,陈伶喃喃念着这三个字,眉头越皱越紧。
绘朱颜是红王的独门绝学,陈伶在戏道古藏时,便以陈宴替他画的眼妆作为锚点,拥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脸但脸就是脸,不是面具,又如何能成为承载戏巫双神道的傩面
“傩的本质,就是戏与巫的结合,你的绘朱颜已经有了阿宴的戏神道只要将我的巫神道也铭刻上去,它就能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傩面。”
“将巫神道铭刻上去”陈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夭,你”
夭微微一笑,
“你忘了吗我们最初学傩的目的,就是解决一体双魂的问题现在,最佳的解法出现了。只要我成为绘朱颜的一部分,不仅能解决一体双魂,还能帮助你掌握祭神舞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不是吗”
“但解决一体双魂,不应该以你的命作为代价”
“我早就死了。”
夭认真的看着陈伶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魂飞魄散,是你给了我和阿宴更多的可能。
而且,将灵魂融入绘朱颜,并不是真正的死亡,我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在你和阿宴身边。”
陈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嘲灾的失控,大师兄的死亡,已经将他的精神搅的混乱无比,此刻面对夭的告别,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你经历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我更能理解你的痛苦和悲哀”
夭轻轻抬起手,灰袄身影逐渐在虚无中暗淡,一抹纯粹的紫芒,开始在他的食指之上绽放,巫神道的气息迅速蔓延,
“不必为我难过,更不必自责,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阿宴选择把他的力量借给你,我只是做了同样的选择。”
随着夭的手指轻点在陈伶眉心,一抹闪耀的紫意烙印其上,密密麻麻的巫神道纹路瞬间向周围蔓延,像是傩面的鬼纹,立体而神秘。
绘朱颜,第二笔。
与此同时,陈宴亲手画下的杏色眼妆,也立刻勾勒而出。
戏与巫的气息在陈伶的脸上交融,一股恐怖的气息以陈伶为中心,轰然爆发
陈伶的瞳孔已经被紫色所占据,他只觉得第二道锚点在内心深处刻下,冥冥中一股玄奥至极的力量像是跨越时空,将他的意识牵引向世界的尽头
原本昏暗的观众席如同潮水般退去,陈伶仿佛置身于无垠虚空,夭的身形漂浮在他的前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夭”
陈伶呼唤着他的名字,手掌向他抓去,却只是穿透一片虚无。
“我离开之后,就没有人能在这座剧院里陪你说话了”夭的眼睛静静望着他,像是即将远行的兄长或挚友,眼眸中满是忧心与不舍,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嘲的意识或许有千千万万个,但你的身后也并非空无一人”
“我和阿宴,永远都是你的力量。”
夭的身影在虚无中彻底消失,完整的巫神道也被铭刻在陈伶的绘朱颜上,那张紫纹杏眼的面孔,发出一声怒吼,像是在咆哮命运的恶意与不公。
戏巫两道气息彼此交织,陈伶的身形在虚无中极速上升,片刻之后,一座庞大的祭坛在虚无的另一边勾勒而出
神祭之地。
傩的力量,成功让陈伶与神祭之地再次建立联系,或许是这次戏巫一体的缘故,陈伶能感受到这联系甚至比前两次更加清晰强烈
披着大红戏袍的陈伶,悬浮在神祭之地的前方,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埃
他所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而是人类从古至今所有“祭”的集合体,是人类文明金字塔的一角。
“来吧”
陈伶看着神祭之地的中央,脑海中回响起当时沈难的话语,轻声呢喃,
“人有难,方有傩”
“只要能让我身边的人度过这一难,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生命。”
陈伶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坚定。大师兄死了,夭也为此牺牲,他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么一次夺回一切的机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必须前进。
随着神祭之地的光芒逐渐亮起,傩的力量从陈伶体内散发,扭曲的戏与巫在他周身交织,他缓缓抬手,五指抓向自己的面庞
红与黑的火焰在陈伶指尖燃起,随着他五指扣动轻薄脸皮,双色火焰急速跳动
一张狰狞的傩面,逐渐取代他的面庞
“厄运么”
简长生沉默许久,苦笑一声。
他看着不远处那诡异的漆黑人影,与他脚下亲手击杀的满地尸骸,脑海中仿佛已经想象出,陈伶看到一切后的疯狂与痛苦他与陈伶相处的时间最久,知道那家伙是个怎样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兄,恐怕会绝望到自杀。
简长生将手中的挂坠缓缓抬起,将他放在朦胧的星光下,像是熠熠生辉。
“黑桃,那通天星位,你要还是不要”
“”
“要,我就去给你抢过来”
“”
“从今往后,你的命,我们替你改了”
“”
大红戏袍的身影在简长生脑海中翻涌,逐渐与那废墟中的诡异人影重叠。
黑色的皮衣在风中无声摇曳,简长生像是下定决心,平静的开口
“我的命,是红心替我改的,这条挂坠也是他送给我的归根到底,这份幸运本来就不属于我。”
“既然如此”
“就把这份幸运还给他吧。”
话音落下,简长生攥紧手中的挂坠,他眼眸中精芒闪烁,像是用尽全部的力量,将其用力摔向大地
砰
朦胧星光下,银色的挂坠瞬间爆碎成点点星尘,简长生的幸运在这一刻被他亲手砸的粉碎,如墨般的厄运好似海浪,将其身影一点点吞噬殆尽。
下一刻,
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杀气,好似黑色火炬,冲向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