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燃半躺在沙发上,嘴角还留着血,明明是一副任人宰割的狼狈样,可他看向墨禹洲的眼神却带着说不上的怜悯。
“墨禹洲,你要把我给陆幽冥没关系,但我想你应该有权知道一点。”
他顿了顿,在墨禹洲拧眉看来时,继续道
“你知道当初打在苏眠身上的那颗子弹,是谁的手笔吗”
在墨禹洲眸子微微睁大,显然有所顿悟的时候,陆悠燃冷嗤一声
“没错,是陆幽冥。是他派人早早守在那里,只等事情落定后,给墨家胜利的人致命一击。”
既然说了,陆悠燃也就一次性说了个痛快。
原来当初墨云在和墨禹洲打擂台的时候,跟陆幽冥做了笔交易。
陆幽冥助他拿到墨家家主之位,他给陆幽冥一半家产。
而当时墨云能够从医院顺利逃出,又毫无阻碍地去了临海,都是陆幽冥在后面帮他。
墨云跟陆幽冥要了人埋伏在码头,是准备在他顺利拿到东西离开后,以防你们追上来留得后手。
但他错估了陆幽冥的野心,从他去临海的那一天起,陆幽冥就已经想好了那天墨家的人谁都不能活着离开临海。
墨云胜,他会被击杀。
墨禹洲胜,同样难逃一死。
陆幽冥要的哪里是墨家的半壁江山,而是吞没整个墨家。
只是那时墨禹洲是幸运的,因为有人甘愿替他去死。
当陆悠燃徐徐讲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渐渐停下时,房间里很久没有人说话。
苏星河脸色沉肃悲愤,却不及墨禹洲的悔恨伤心来得猛烈。
他总以为把苏眠带在身边就能护她周全,可恰恰是这一举动,害得她差点丢掉性命。
要不是陆悠燃救下她,她现在已经
墨禹洲不敢再往下想,他坐在沙发上,两手掩着面部肩头轻颤。
低低的呜咽声似是被困住的野兽,一切挣扎在现实面前都是徒劳。
苏星河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沉声安抚道
“别难过了,万幸眠眠还活着,只要我们找到她,你以后给我好好补偿她就行。”
墨禹洲深吸一口气,掌心狠狠搓了搓哭红的脸,再放开时,他又恢复了往日沉冷的霸总模样。
“陆悠燃,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助你杀了陆幽冥,把他的产业都给你。”
如今的境地,陆悠燃没了苏墨两家的助力,对上陆幽冥胜算微渺。
要是他答应墨禹洲的提议,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
陆悠燃苦笑一声,淡然的伪装迅速枯萎变得同样惆怅。
他惋惜道
“可惜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陆悠燃都到现在了,你还不告诉我吗真当我撬不开你的嘴”
墨禹洲被他的冥顽不灵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垂在身侧的手忍了又忍,忍不住又上手将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为眠眠她跑了。”
两人对视中,陆悠燃苦笑一声,交代了苏眠跑路的事。
又是一阵死寂,墨禹洲不知该夸一声苏眠厉害,还是该恨自己出手太慢,与她生生错过。
天大地大,他现在又该去哪里找她
“我的人几乎将那片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陆悠燃忽然神色严肃,拧着眉头郑重道
“墨禹洲,你一定要先找到她,要是让陆幽冥先找到,眠眠她必然会凶多吉少。”
更何况还是买一送一,还有个岁岁。
他在心底补全了这句话。
墨禹洲一刻也坐不住,撂下一句“整合你的人手,三天之内必须弄死陆幽冥”后,和苏星河大步离开陆悠燃的家。
房间重新回归寂静后,陆悠燃心底升起浓浓的担忧。
苏眠开走的直升机和一行李箱钞票,全部被地方警察送回了小镇。
据陆叔所说,苏眠和岁岁是身无分文的境地下逃跑的。
她身上没有证件没有钱,还带这个孩子,要怎么在陌生的环境生活
这天之后,墨禹洲和苏星河联合其他几家的力量,在国外广撒网开始寻找苏眠。
苏眠身上没有证件,最大的可能就还在她消失时的那个城市。
起初没有抓住陆幽冥时,他们是暗中进行的。
但在墨总说了三天弄死陆幽冥的时限一到,也真的联合三人之力抓住陆幽冥后,国外的搜寻变成了明面上的重金寻人。
陆幽冥交给了陆悠燃处置,而墨禹洲当初答应好给陆悠燃的陆家势力,却在他们成功的那一刻,转手卖给了警方。
陆幽冥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他的地下赌场更是人命无数。
警方接到内线举报后,一口气抓了一百多个小头目。
而陆氏的家产,则都充了公。
陆悠燃没有得到一分,他倒也不气。
本就是那个恶心人的东西留下的基业,毁了也就毁了。
他这么多年筹谋,总有自己的底牌。
陆悠燃让陆幽冥亲眼看着他的黑色帝国一夕之间轰然倾塌,然后才在他的求饶声中断了他的四肢,将他扔进了海里。
解决完积压在心底二十几年的血仇后,在陆悠燃想抽身去国外亲自找人时,墨禹洲带人围了他。
“墨禹洲,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禹洲从一群保镖后面缓步踏出,海边的风吹得他身上的风衣咧咧作响,更是衬得他冷傲霸气,他眸光冷锐地看向陆悠燃,手指轻抬。
保镖应声上前,十几把枪口对准了陆悠燃。
墨禹洲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的恩怨了了,该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陆悠燃来处理陆幽冥时,为了不引人注意只带了几个人,此刻根本不是墨禹洲的对手。
他迫于枪口的威压,抿唇质问道
“墨禹洲,你说过我救了苏眠就是恩,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恩”
墨禹洲嗤笑一声,两手插兜望着远处朦胧的海面。
天气越来越凉,也不知道眠眠她有没有穿得,有没有吃的。
晚上又是怎么睡得,有没有人欺负她。
她不记得所有的过往,肯定连寻求帮助都不知道找谁
这么多揪心的疼痛绵绵不绝地扎着他的心脏,他怎么会放过陆悠燃。
海风吹来的水雾湿了墨禹洲的眼睫,分不清是泪是水,他声音低落,透着无助。
“我已经把眠眠弄丢了一次,现在你又把她弄丢了第二次。
我们都不配站在她的身边,你凭什么去找她”
陆悠燃脸色冷硬,今天的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
那是他悼念母亲而穿的。
黑色衬得他身子更加单薄,却也配上他过短的发茬更加孤冷清傲。
“既然我们都不配,那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关起来”
看着海面的男人抬起手碰了下眼角,转脸朝他看来。
“我是不配,但我是她的丈夫。”